经了刚刚那一出，两个重庆妹子没有堂食，迅速地打包了几个锅盔和两碗肥肠粉就撤退了。轮到柯一默，他把所有口味的锅盔都点了一份，然后找了个位置，不忙坐下，林辉已经先掏出湿巾，仔仔细细地将椅子桌子擦得干干净净，然后给柯一默摆上自带的餐具。这时锅盔和粉也送上来了，一张小桌子摆得满满的。而这时孙志远还没到。
柯一默一皱眉，林辉马上打电话给孙志远：“孙老师，您到了吗？”
他跟孙志远说了几句，面有难色地走过来，轻声对柯一默道：“孙老师说他还没找到地方。”
凌兰忍不住笑：“柯老师，那我们还等不等孙哥了？”
柯一默想了想：“林辉，给孙哥每样留一份，装起来。”
等林辉替孙志远打好了包，柯一默才夹起一块锅盔，咬了一小口，细细品尝。而凌兰早就饿到肚子抽筋，见柯一默开始吃了，马上大口大口地吃起来。那锅盔烤得喷香酥脆，一口下去，酥皮脆得掉渣，配上爽口的凉粉，麻辣的牛肉，凌兰顷刻之间就干掉了两个。
这时柯一默才刚刚吃了一小块，他看看风卷残云般的凌兰，忍了又忍：“凌兰，你是不是该注意一下形象？”
凌兰觉得凉粉的锅盔最好吃，可是她刚刚吃了一个，还有一个在柯一默那边，切作四份，林辉给孙哥打包了一份，柯一默吃掉了一份，正在漱口——盘子里还有两份。
她一心盯着那两块夹了凉粉的锅盔，根本没听清柯一默说了些什么：“啊？什么形象？”
柯一默嫌弃地指一指凌兰嘴边的面饼渣渣，不说话。
凌兰也发觉了，手指一抹就将渣渣抹进了嘴里：“好了。”她又看了一眼柯一默面前剩下的两小块锅盔，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个，柯老师，这个你还吃不吃了？”
柯一默看起来是终于放弃了纠正凌兰形象的打算，冷着脸将盘子推到她那边。
凌兰心满意足：“嗯，好吃，真的好吃！”她嘴里塞得满满的，柯一默觉得她腮帮鼓鼓的样子简直像是一只仓鼠，不禁又皱了皱眉。
凌兰毫不在意柯一默的脸色：“柯老师，你再尝尝这个凉拌牛肉的，真的好吃！对不对辉哥？”
林辉凌兰，他吃饭很快。就这一会儿功夫，他已经不声不响地吃完了。随即又给柯一默重新换上一个杯子，重新倒上半杯水。
“哇塞，柯老师好讲究。”凌兰忙里偷闲拍马屁，可惜嘴里塞得太多，一张嘴，饼渣顿时喷了出来。
正在细细吃牛肉锅盔的柯一默眉头拧得更紧了。凌兰赶紧抽了餐巾纸擦擦桌子：“好了好了，没事柯老师，您继续吃。”
她一只手擦着桌子，另一只手捂着嘴，以防嘴里的锅盔再喷出来，然后又对着柯一默，讨好地笑一笑。
柯一默面无表情地继续嚼着锅盔。
凌兰吃完了锅盔，又开始吃肥肠粉。那粉一条条晶莹透明，汤汁红亮鲜香。凌兰挑起一大撮，吹了吹，正要吃，忽然瞥见桌上有几点溅出来的红油，赶紧往旁边挪了挪，离柯一默远点，然后觉得不够，又挪了挪，眼看她的碗都要挪到桌沿了，柯一默终于喝止她：“行了凌兰！”
凌兰：“我这不是怕打扰到您么？”她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桌面细细的油点，同时赶紧又抽了张餐巾纸擦干净。
柯一默：“吃你的！”
凌兰“哦”了一声，马上把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肥肠粉上。柯一默看她吃得投入又陶醉，不时满足地眯着眼微笑，觉得孙志远说得没错：她真的适合去拍美食广告——任何食物到了她那里，仿佛都变成了人间难得的美食。
凌兰飞快地吃完了，柯一默还在不紧不慢地咀嚼。
“柯老师，您觉得这里怎么样？好吃吗？”
柯一默擦了擦嘴：“尚可，先作备选吧。”
凌兰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哦，好吧，那我们去下一家。”
下一家是城外的鱼庄。现在刚刚两点过，按常情来讲应该不会堵车，偏偏就堵得死去活来。走了大半个小时，才开出五公里。
凌兰看了看柯一默不耐烦的脸色，趁着堵车的功夫跳下车问路旁维持秩序的交警：“交警叔叔！”
那交警有一张年轻到近乎稚嫩的脸，看了凌兰一眼，凌兰马上改口：“呃，交警哥哥！”
交警哥哥很满意：“怎么了？”
“今天怎么这么堵啊？”
交警也有些头痛：“前面有两个车擦挂了，擦挂了也就算了，你就报警出险嘛，两边吵起来了，吵着吵着又打起来了……”
凌兰聪明地替他补完：“然后交警哥哥也来了，警察叔叔也来了，医生阿姨也来了。”
“对对对，就这么回事。激动个啥子嘛，有话好好说嘛，你说是不！”交警一激动，重庆话脱口而出。
凌兰点头如捣蒜：“逗是逗是，增加我们交警哥哥的压力嘛！哥哥辛苦了！”
她重新上了车，兴奋地跟柯一默汇报：“柯老师，我都问了，你知道为什么堵这么久吗？因为两个车撞上了，撞上了呢，他们就吵起来了，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打着打着就……”
“系安全带。”
“哦。”凌兰老老实实地闭了口，扭头作鹌鹑状。
堵车的时候，时间分外难熬。凌兰专心地盯着前面动也不动的车龙：一辆两辆三辆四辆……一辆车标是四个圈圈，两辆车标是圈圈里有个人字，还有个车标是一头直立的狮子的……
数完车子，偷瞄一下时间，才过了两分钟。她没有玩手机的习惯，因为不怎么用微信，也不刷朋友圈，只是看看《武林外传》。可是现在看《武林外传》好像不大好，刷一下百度呢又浪费她宝贵的流量。凌兰张望一下，车里就只有林辉能说话了。
“辉哥，你车上有没有音乐什么的？”
之前她蹭徐琴的车，司机经常都会照着徐琴的喜好放一些粤语老歌，也很对凌兰的胃口。
林辉从内后视镜里看看柯一默，静静地道：“不好意思，凌小姐，没有。”
“哦。那，有广播吗？”
“也没有。”
“都没有吗？我听说开车久了容易累，听听广播聊聊天就不会那么容易犯困。辉哥如果累了怎么办呢？”
林辉忍耐地微笑：“谢谢凌小姐，我不累。”
凌兰打了个哈欠：“我都困了。要不我们聊聊天？这样大家都不犯困了……”
柯一默忍无可忍：“凌兰，坐后面来。”
凌兰摆手不迭：“不不不，不用不用，我坐前面就挺好。”
她识趣地闭了嘴，规规矩矩地靠着椅背坐好，生怕柯一默再叫她去后面。可是车一直不开，凌兰不知不觉有点迷糊，上下眼皮一碰一碰的。就在她快要盹着的时候，柯一默开口了：“几点了？”
凌兰一下子就醒了，听林辉在回答：“三点零七分。”
果然是柯老师。您怎么不精确到秒呢？心里这么想着，嘴快地接话：“柯老师，那家客人也特别多，出了城还要再开半个小时呢。”
柯一默微微拧起了眉，林辉看看导航，继续报告：“出城预计还要六十七分钟。”
凌兰：“啊，那肯定晚了，最好四点半前能到。那家的鲜鱼每天就二十条，订完就没啦。”她扭头看了看柯一默，试探着问，“要不明天再去？”
明天去就又单独算一天的钱，哈哈。凌兰暗暗给自己的机智点赞。
“今天计划就是两个店，明天去也行，只不过这费用……”柯一默沉吟了一下，“只能算一天了。”
凌兰心里一顿。今天去不成明天还要耽误一天，费用还一样？她果断开了口：“柯老师，我们坐地铁！！！”
下车不远就有一个地铁站。凌兰领着柯一默进去，她平时都是刷卡，今天带了柯一默，还要另外买票。从这里坐到最后一站，车票钱居然要8元。凌兰觉得有点贵，她将付款二维码点出来，看看柯一默。
柯一默也看她。
凌兰扬扬下巴示意。
柯一默不为所动，继续淡定地看着她。
凌兰忍了忍，觉得应该是柯老师平时一应杂事都由林辉打点，估计都没坐过轻轨。于是含笑指点道：“柯老师，您平时不坐轻轨，可能是不知道啊。这个二维码呢，您拿出手机，打开支付宝，一扫，就行了。”
柯一默：“什么宝？”
凌兰磨了磨牙：“……那您总有微信吧？”
“有。不过，怎么付款？”
凌兰劝自己算了。就五元钱，一块冰淇淋的钱，一小块猪肉的钱，她今天上课课时费的三十分之一。
不过……
“柯老师，我今天能拿多少费用？”
柯一默已经极不耐烦：“你还要磨蹭多久？不然明天再跑一趟？”
凌兰赶紧刷新二维码，付了钱：“柯老师，我今天工资多少钱？怎么付？”
柯一默拿过票，转身走了。凌兰连忙跟上去，她包里有水杯，过安检又耽误了一点时间，等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柯一默的时候，正好眼睁睁地看着一班轻轨疾驰而去。
柯一默淡淡地道：“没事，今天赶不上就明天。”
凌兰：“不不不，赶得上赶得上，一定赶得上。”
柯一默淡定地站着，一身笔挺的衬衣加黑色西装，再配上他冷淡的气质，凌兰觉得他真的像是保险销售……呃，销售经理。
柯一默凌厉的一眼扫过来，原本低着头偷笑的凌兰立马止了笑，无比严肃地开口：“柯老师，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