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最终,凌兰咬咬牙:“吃就吃!”她眨眨眼,一寸一寸地靠近叉子,希望柯一默能中途改主意。然而柯一默不仅没缩手,还把叉子再往前送了一下。凌兰实在招架不住,自己先笑出声来:“算了算了。”

    柯一默唇角分明也有笑意一掠而过,然而在听到凌兰下一句话时马上沉了脸:“还是请亦如姐来吃吧。”

    沈亦如:“好啊好啊!”

    柯一默淡定地将蛋糕送进嘴里。

    沈亦如跺脚:“柯老师!!!!”

    当天晚上,赵明卿如沈亦如所愿淘汰。告别的时候,沈亦如满面笑容地给了赵明卿一个大拥抱:“妹妹,我会想你的!”

    徐琴打了个寒颤:“啧啧,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新来的补位明星基本都跟赵明卿一样,出身男团或者女团,然而比跑了好几年龙套的凌兰还没有存在感,连号称娱乐圈百科全书的徐琴都对这些团体一无所知。女孩子千篇一律的尖下巴,《葫芦娃》里的蛇精一般的大眼睛,高得吓人的山根,嘟嘟的果冻唇,动辄吐舌卖萌;男孩子无一例外妆容浓重,唇色妖娆,不时勾起小拇指,理一理刘海。这些年轻的小花小鲜肉们来了又去,简直如同连连看,不要说戚国成和徐琴了,凌兰也一个人都没记住。

    徐琴嘀咕:“现在孩子的审美真是搞不懂。”

    沈亦如一边往脸上补粉,一边道:“琴姐,你都不懂,现在流行的是美少年哦。”

    凌兰幽幽地道:“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戚国成皱了眉,难得地发表意见:“虽然说审美有各式各样的,不能一刀切,男孩子还是阳刚阳光一点好。像现在那个什么boys,不就挺好的吗?”

    郭鑫:“戚老师,我也挺好。”

    大家都笑了。

    凌兰已经彻底放弃了要提前回家的念头——就这些年轻孩子们,连芹菜跟香菜、小葱跟蒜苗都分不清楚,还能指望他们撑两天把她淘汰下去?

    录影结束的头一天,回酒店的路上,节目组在微信群里通知:明天最后一天录影,任务重时间紧,请大家明天早上提前两个小时,也就是六点开始录。

    凌兰没有助理,照例蹭的徐琴的车。徐琴也收到了,嗤地一声笑:“凌兰,你收到信息没?这个剧组简直是周扒皮,六点开始录,我们四点就得起,再赶工也不带这样的吧?”她多年拍戏,也吊过威压,也有过接连通宵拍戏的时候。但拍戏场景各异,并不会像做菜这样,从早到晚都要站着。

    凌兰虽然年轻,也觉得最近连轴转有点吃不消。于是叹口气道:“哪行都有哪行的不容易。”

    徐琴笑道:“主要是缺钱。”

    凌兰深以为然。

    第二天录影时间果然特别长,一直录到了凌晨2点多,又安排了一些补采。是以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快4点了。凌兰是早上七点半的飞机,节目组又没有安排接送,干脆整理了行李,直接出发去了机场。

    飞机落地,又坐机场大巴,再转轻轨,一路折腾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

    提着笨重老旧的行李箱,凌兰吃力地上了二楼。她跟婆婆住的还是老式的住宅小区,没有电梯。

    门开着,钟点工陈阿姨正在打扫,凌雪则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凌兰看到那个佝偻的身影,只觉无比踏实心安,欢快地叫一声:“婆婆 ,我回来了!!”

    陈阿姨看见凌兰,不由得笑开了花:“哎呀,凌老师,凌兰回来了!”

    凌雪却只是淡淡地道:“终于舍得回来了?”

    凌兰放了行李,叫了声陈阿姨好,回头就揽着凌雪肩膀,将脸跟她贴一贴,笑眯眯地道:“当然要回来了,我可想婆婆了!”

    凌雪冷笑:“想得连电话都不打?”

    陈阿姨打圆场:“凌阿姨说笑呢,我都接了好几个。再说了,凌兰有工作,又不是出去玩的。凌兰,你要吃什么?我一会儿去做饭。”

    凌兰:“陈阿姨做什么都好吃,我都爱吃。”看陈阿姨满脸笑容的去了厨房,这才又凑到凌雪跟前,笑眯眯地道:“我知道,婆婆也想我了,对不对?”

    凌雪哼了一声:“想你干什么?不回来我还省心点!”

    凌兰习惯了凌雪冷脸的样子,嬉皮笑脸地继续凑上去:“婆婆,是不是想我了?对吧??是不是正在想我,我就出现了?对不对?”

    凌雪被她缠得头大:“哎呀你吵死了!走开!离我远点儿!”

    凌兰收了声,委屈地瘪着嘴:“原来婆婆一点都不想我啊,伤心死了。”

    凌雪憋不住笑,拿握在手里的纸巾丢她。自从婆婆脑梗以后,总是有点控制不住流口水。她素来爱洁,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的狼狈样子,手里总是习惯攥着几张纸巾。凌兰敏捷地接住了,扔到垃圾桶里,顺手再换一张新的给她擦了擦嘴角:“婆婆最近看着气色不错,挺精神。”

    凌雪并不高兴:“少说瞎话了,也不知道我还能活几年。”

    凌兰愠怒:“说什么呢,说好了,你还要给我带孩子的!”

    凌雪沉着脸:“谁跟你说好的?我都一把老骨头动弹不了了,还要使唤我?!!”

    凌兰笑嘻嘻:“您坐着也能带,到时候你坐这里,娃躺摇篮里,你就这么晃啊晃,一边晃还一边唱,‘那是外婆的澎湖湾,白浪逐沙滩,没有椰林坠斜阳,只有一片海蓝蓝’……”

    婆婆被她逗得直笑,还不忘拿纸巾捂住嘴:“厚脸皮的死丫头,你倒是耍朋友啊!”

    凌兰敷衍:“耍耍耍,马上就耍。”

    婆婆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凌兰,你今年27了吧?”

    凌兰一看婆婆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道:“27也还小呢,现在都流行30多结婚,40多生娃,真的!”

    凌雪慢慢地道:“要结婚,总要先耍朋友啊。拖着我这么个老太婆……”

    这样的担忧和试探,自从婆婆行动不便以来,隔段日子总要有一次,凌兰也不在意,笑嘻嘻地道:“我现在跟朋友耍,只想跟婆婆耍。对了婆婆,你支架下了有三年了,后天我预约一个号,带你去复查吧。”

    凌雪点点头,难得不跟她顶。

    凌兰摸摸婆婆的头:“婆婆真乖。”

    凌雪愠怒地瞪了她一眼:“宝器!”

    凌兰哈哈地笑了,握住婆婆的双手,贴在自己脸上。

    吃完午饭,陈阿姨便先回去了。婆婆的房子还是当年她们圣华小学分的教师宿舍,虽然小而旧,但圣华小学一直是C市小学里的五朵金花之一,这宿舍现在已经是寸土寸金的学区房。陈阿姨的孙子在圣华小学读二年级,她闲不住,送完孙子买完菜,便在小区里找了份钟点工。她在婆婆这边,只管中午做一顿饭,收拾打扫一下,便去接孙子,晚上是不住家的。是以凌兰若是出门,还得另外找住家的保姆,贵且不说,还不容易请到合适的人。

    凌兰的合约还有一年半到期,不知道张□□下次什么时候又会支使她出去。凌兰暗暗叹了口气,却不愿让凌雪看出来,笑着道:“婆婆,我给你洗头洗澡吧。”

    凌雪点点头,之前的临时保姆嫌麻烦,她不说,人家也不会主动给她洗。她素来爱洁,自然觉得很不舒服。

    家里房子有了些年头,浴缸什么自然是没有的。以前婆婆洗澡,都是用木椅子放在花洒底下,凌兰给她洗,然而洗头还是不方便,冬天更是基本不敢洗。后来有了淘宝,凌兰买了一个大小合适的塑料浴缸,放满了水,婆婆坐在里面,既不冷,又方便。

    “舒服吧?”凌兰端了小凳子,笑嘻嘻坐在浴缸旁边给婆婆洗头,“我买这个浴缸多好!”

    “就是费水。”婆婆眯着眼睛,“一吨水好多钱你晓得不?”

    凌兰嘿嘿地笑:“钱算什么,婆婆洗得舒服才重要。”

    她也不敢让婆婆久泡,看头发洗干净了,用毛巾包上。又去把轮椅推到卫生间门口,拿一块大浴巾给婆婆搭在肩上,扶着她慢慢起来站住了,一使劲就将婆婆整个抱了起来,放在轮椅上。这一套动作做完,凌兰已经出了一身汗。

    她顾不得擦汗,又赶紧给婆婆身上细细地擦干,换上干净的睡衣,这才推着婆婆到了客厅 ,将她抱下来半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笑道:“婆婆,我也去洗个澡。”

    等她也洗头洗澡出来,看见婆婆已经止不住在沙发上连连打哈欠了。凌兰蹲在婆婆面前,先拿纸巾给她擦去滴落下来的口水,轻轻叫她:“婆婆,我带你睡觉。”

    看着婆婆的睡颜,凌兰满足地叹口气,就在旁边的小榻榻米上沉沉地睡着了。

    这样的幸福,竟然让她惊心,镜花水月般虚幻脆弱,仿佛下一刻就会破碎不见。

    日子波澜不惊地继续过,凌兰仍旧每天上午到培训学校上课。她在这家樱花日语学校呆得久了,上课认真负责,讲课又生动活泼,学生都很喜欢她。再加上过级率高,课时费已经涨到每节课200,凌兰对此很是满意。然而最近因为请假去拍摄《明星厨艺班》,缺了一周多的课,只有晚上加班加点地补,经常到家已经十点多。

    这天晚上上完课到家,给婆婆洗完澡收拾好,已经十一点多,忽然看见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拨了过去。

    “喂,是凌兰吗?”

    这声音有点熟悉,凌兰试探着问:“我是。您……是孙哥吗?”

    手机里顿时传来熟悉的杠铃般的笑声,以至于凌兰不得不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一点。

    “对啊对啊,是我。凌兰啊,你最近有没有时间?”

    “孙哥,您有什么事吗?”

    “凌兰,是这样的,最近我接了一个美食栏目,主题就是要寻找隐藏在民间的美食,最好是那种苍蝇馆子,越苍蝇越好。你不是C城人吗?有没有什么推荐啊?”他来C城好几天了,转来转去都没吃到满意的,突然就想起了他在明星厨艺班的莫逆之交——吃货凌兰,尤其是她推荐的军屯锅盔,这才兜兜转转在明星厨艺班的工作人员那里问到了凌兰的号码。

    凌兰忍不住笑。她倒真的知道几家开了十年以上的苍蝇馆子,便宜好吃:“当然知道啊。”

    “那太好了,凌兰,你来给我们当向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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