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

    从张豪家里离开,张豪夫妇对梁易一句话也没有,没有道歉,连打招呼都没有,似乎就当他是一个陌生人。

    梁易也不需要他们夫妇二人表示什么,他不敢保证如果两人对他有什么接触,他会不会当场呕吐。

    昔日被这两人虐待剥削的疼痛已经不再记得,可是那些画面却深深烙印在梁易的脑海中再也挥之不去。

    坐车回警局,梁易一言不发。比起去时的期待,回来的时候只感到疲惫。

    折腾了一天,王成则准备留他们两人吃个晚饭再走。曲子述抬头观察梁易的情绪,婉言拒绝了这个提议。

    梁易几乎没了力气,他开不了车,坐上了副驾。

    曲子述开着车往家的方向赶。她本来很镇定,可不知怎的,总想把油门猜得下去一点,走得再快一点。

    到了家,曲子述回头看向梁易。梁易已经在副驾睡着了。

    她下了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梁易侧躺在椅子上,车灯下的脸庞有些苍白。他的眉宇间有些紧绷,双手环抱于胸前,有些防御的一个姿势。

    “我没事,就是觉得很累。”梁易忽然开口,眼睛仍旧是闭着的。

    “还走得动吗?”曲子述问。

    梁易微微点了点头。

    曲子述在他面前拍了拍自己的后背:“你上来吧。”

    梁易从椅子上坐起,眉宇间的皱褶终于抚平:“你干嘛?”

    “试一下?我验收一下举铁的成效?”

    梁易确定曲子述不是在故意逗他玩,他将信将疑地趴在曲子述的身上,曲子述还真的把他背了起来。

    他静静地趴在她的身上,这么瘦弱的一个身躯,却有这么大的能量。他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眼泪掉入曲子述的脖颈。

    曲子述没有停下脚步。其实车库到家里大部分都在坐电梯,她背起来并不会累。

    背着梁易回到房间,他躺在床上,一只手臂盖着自己的眼睛,然而没有盖住的脸颊早已被泪水沾湿。

    曲子述不知道男人痛哭起来声音也是很凄惨的。她静静地陪在他的旁边,并没有说话。

    等梁易哭痛快了,曲子述去打水来帮他擦脸。

    “还能洗澡吗?”她有些开玩笑的口吻,“我可不想跟不洗澡的老公睡。”

    梁易把她拉到怀里,曲子述的口红蹭到了他的衬衫上。

    “你应该知道了吧,为什么我会得这个病?”

    曲子述微微点头,她伸手抱住梁易的腰:“你身体的某些部分一直都停留在以前,在你被拐卖之前,所以才会有人格的分裂。”

    “我只有反复记忆,我真的怕,要是我都不记得了,那这个世界上岂不是没有人知道那些人到底做了什么恶。”

    曲子述像哄小孩那般伸手拍了拍梁易的腰:“第一个冲出来维持正义的是那只狗狗吗?”

    “是啊,那是一只还没有成年的边牧。估计也是那两个犯人去哪儿偷的,他们这种人养不出这样好的狗。”

    “是啊。它还那么小,又那么勇敢。那你的那个小女孩人格,是……”曲子述抬头看了看梁易,两人对视了一眼。

    “是妈妈吗?”曲子述小声问。

    眼泪又从梁易的眼角滑落,他整个人哭得脸都肿了起来。他拼命点头:“对,妈妈喜欢唱歌,她很温柔,还有点臭美。我……我想她是活泼的,只是再多的我也记不得了……”

    曲子述伸手帮他擦泪,把他抱得更紧:“那前阵子出现的那个人格,边久,是谁?他在什么时候帮过你么?”

    梁易摇摇头:“这可能是幻想中的我吧,冷静、霸道,不会害怕。不像当时的我,那么弱小,那么无力,只会哭,只会逃。”

    “不不不。”曲子述抱住他,“在那种情况下,已经没有人会比你更勇敢了。”

    夫妻二人就这样互相抱着,把那天的惨案和梁易人格分裂的病情互相倾诉了一遍,皆哭得稀里哗啦、肝肠寸断。

    最后还是曲子述抱着梁易去洗的澡。他真的很难为情,可他实在没有精力再动了。一个人的精神消耗竟能到如此地步,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让人相信。

    第二天早上,梁易破天荒地睡过头了。

    阳光照了进来,梁易伸了几个拦腰。

    他简单地洗漱出来,客厅里竟坐着两个客人。

    梁星棋扔下零食,小跑上来,立即抱住他的大腿:“叔!这次我数学考了一百分呢!”

    梁易把梁星棋抱起来,摸了一下他的小脑瓜:“真棒。那你想要什么呢?”

    梁星棋就等他这句话,表示有个玩具套装出新款了,他就想要那个。不是什么游戏机,大人应该也不会反对。梁易当即给了梁星棋全款。

    梁星棋的手表上显示零钱到账,高兴得又抱了梁易一下。

    见他们叔侄二人玩得起劲,王飞翔也不好打断,一个人看了会电视。

    此时曲子述已经泡好一杯咖啡,从厨房里出来了。王飞翔说了声谢谢。

    梁星棋玩了半天,跑到二楼去写作业。梁易简单吃了个早饭,问:“你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哪里早了,现在都快十点半了。”王飞翔把手机拿出来,“给你打几个电话都不接,只好亲自过来了。”

    “不过我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你睡过懒觉。不然今天你到我诊所去检查一下?”

    梁易摆摆手,表示不需要。

    他吃完早饭,摆了个笑脸对曲子述说道:“还有咖啡吗?我也想喝一杯,老婆。”

    他的这句“老婆”没把王飞翔吓个半死,他差点杯子都握不住,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自己并没有听错:“什么什么?老婆?”

    梁易把手举起来,无名指的地方赫然有个银环。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我去。”王飞翔基本上是跳起来的,他虽然年龄已经有四十几,但身姿丝毫不迟钝,几步跑到梁易的身边,伸手卡住他的脖子,“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一点也不透露,你可真够意思的,吃我一拳……”

    梁易跟着他演,表情很夸张地笑道:“不是故意的。昨天不是王警官打电话来么,耽搁了。来日方长嘛,以后多得是时间解决。”

    “啊?”王飞翔立即松开手,拉开凳子坐下,“王警官找你了?有进展了?”

    “嗯哼。”梁易动了动眉毛,神色比较轻松。

    见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王飞翔也松一口气:“看来是有线索了。犯人抓到没?”

    “还没,但是有了关键的线索,王警官让我们等消息。”

    王飞翔伸手拍了拍梁易的肩膀:“看来是快了,你就要找到亲生父母了,真不容易。”说完他忍不住热泪盈眶起来。

    曲子述倒也没料到王飞翔是个感情这么细腻的男人,递给他一包纸巾。

    “对了,你今天来找我是什么事?”

    王飞翔擦干眼泪,说话还带了点哭腔:“我能有什么事,是你的稿子,编辑审核说有点血腥暴力了,不适合阅读,叫你改一改。我看了一下,还以为你心里有什么扭曲呢,画成那个样子。”

    “原来是这样。”

    “不过我很喜欢你这次的稿子,那简直就是暴力美学的绝佳范例。虽然没有上色,我已经感觉到场景的壮美了。雪天,两个男人,一人用刀,一人用剑。雪还在下,大地一片雪白,最后一刀封喉,血溅三尺,哇,绝了。”

    梁易自己画的时候倒没觉得自己画得这么暴力,听他这么一说,好像的确不太适合,毕竟他的漫画被划分在热血漫画里面,有很多青少年读者。

    “那我回去改一下。”

    “可惜了。这种画面对于我这种人来说刚刚好,对于审核来说,就太恐怖了。”

    “那也没办法。”梁易喝了几口咖啡,“那我们上去改吧。什么时候交?”

    “看你什么时候能改完,我这边跟编辑说一个大概,再看他们那边的安排。”

    两人起身要去书房改稿。梁易起来还没换衣服,他叫王飞翔先上去等他。

    就在王飞翔往楼上走的时候,梁易托起曲子述的脸,给了她一个吻。王飞翔余光不小心瞥到这一幕,心里不由得说一句:“呵!酸臭!酸臭!”

    改完稿子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在曲子述来之前,梁易是没有严格的三餐时间的,什么时候饿了便吃一口,对吃这件事并没有什么讲究。曲子述来了之后,他的三餐渐渐规律起来,身体养得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这次曲子述却没有催他们来吃饭。把梁星棋小朋友喂饱之后,她见两个人在工作室讨论故事情节,下楼把饭菜收起来,动手烤起了面包。

    面包里加了烤肠和芝士,烤出来肉香四溢。曲子述戴上手套将面包切成容易入口的形状,装在木盘里端了上去。

    面包的香气透过书架飘到工作室里。王飞翔首先走出来,眼睛似乎在放光:“我的天,小曲,又能吃到你的面包了。这次是什么?”

    “没有名字,烤肠芝士?”

    “那我不客气了。”王飞翔拿起叉子吃了起来。

    而梁易似乎并不受食物的诱惑,拿着笔在纸上挥舞,自己便是一个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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