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再深

    夜已深,天然一行三人开车来到无人的江边,打开后备箱,合力取出一个沉重的麻袋。她们对着麻袋一阵拳打脚踢,狠狠出了口恶气之后,天然才拿出一瓶水浇上去,然后听到麻袋里传来一阵悦耳的咳嗽声。

    “听着,你以后来一次,我打你一次。我不怕你来,只怕你不经打。”

    袋子里的人不停地咳嗽,天然又踹了两脚,骂道:“你是聋子还是哑巴,跟你说话没听到?”

    “我们不会把他打傻了吧?”笑云有些担心。

    “我们俩踩住他的胳膊和腿,天然你用刀划开袋子看看他怎么样了。”关键时候还是杭杭镇静。

    天然从车上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刀,将麻袋割开一个小口,拉开一看,惊叫出声:“杜肯?!”

    *

    别墅门口,杜肯和杜瑛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升起一个疑问:邵仲武竟然在家,难道他们找错人了?

    “你们是什么人,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们是程天然女士的私人侦探,我们怀疑你曾经跟踪过她,请问你上个月3号、20号和上周五在哪里?”

    “我上个月才结束高中联考,考完之后就和朋友去旅游了,上周才回来。”

    “是和哪些朋友去的,可否给我们一个名单和联系方式?”

    “你们又不是警察,我没有义务告诉你们。”

    杜瑛痞痞地笑了一下,说:“我们的确不是警察,但我们是侦探,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如果事情办不成,我们就拿不到钱。没有钱,你懂的,我们没有崇高的社会地位,所以我们的道德底线也很低的。”

    邵仲武毕竟是个学生,拿不定主意,看了管家一眼。而管家则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杜瑛继续说:“就算你不说,我们也可以去问学校你平时和哪些同学走得近,然后找他们一个一个问,总能问出来。何不给我们行个方便,反正我们只要确认一下你那段时间确实不在本市就可以了。”

    邵仲武听了,不情不愿地报出几个人名,杜瑛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记下。

    “多谢!”

    *

    圣德高中足球场,一群少年在绿茵场上奔跑,其中一个摔倒了,被换下场。他走到替补席,队友递给他一瓶水,说:“有两个人找你。”

    他往旁边一看,一个短发女人立刻迎上来问他:“请问你是邵仲武的朋友?”

    “干嘛?”

    “想跟你确认一下,邵仲武上个月和你一起出国旅游了三周吗?”

    “对啊。”

    “期间他一直都和你在一起吗?”

    “对啊。”

    “谢谢。”杜肯拉了拉杜瑛,示意她找错了人,可以撤了。

    杜瑛却接着问:“你们不是5个人一起去的吗,其他3个人呢?”

    少年转身指了指球场:“2号、6号,”又指了指旁边的队友,“还有他。”

    “你们都喜欢踢足球?”

    “我们都是圣德校队的。”

    “那邵仲武呢?他没和你们一起?”

    “那家伙只喜欢看书不喜欢足球。”

    “才不是嘞!”一旁的队友插话道,“有天晚上,你们几个都不在,他过来陪我踢了半场,明明就踢得很好!我猜他只是想把踢球的时间拿来陪女朋友吧。”

    “他有女朋友?”看来少年也不知情。

    “对啊,那天晚上踢完球,我叫他一起回家,他说有事让我先走。我走到一半想起来水杯没拿,折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和一个女生手牵手一起走的。我后来问他,他支支吾吾地说只是初中同学。但是谁知道嘞,学校禁止早恋,他当时不敢承认也说不定。反正现在已经毕业咯,说不定过两天就带过来给我们认识。”

    杜瑛问:“那个女生也是你们学校的吗?”

    “应该不是,从来没见过。她穿的好像是明礼高中的校服。”

    “你还记得那个女生长什么样吗?”

    “没有特别漂亮,印象不是很深,只记得她白白瘦瘦的,看起来像是语文成绩很好的那种女生。”

    “多谢!”杜瑛飞快地记录下重点后拉着杜肯往明礼中学去了。

    *

    “有必要来这里吗?邵仲武有不在场证明,他已经可以排除掉了。”杜肯说。

    “虽然那段时间他确实不在铃兰,但是监控拍到的人确实和他很像啊!反正没有其他的线索,不如先来看看这个神秘女友怎么说。”

    不同于圣德高中的贵族气质,明礼高中看上去简直是寒酸破旧的,但它的地理位置很特殊,离御景花园很近,而且没有强制要求学生住校。

    杜瑛拿出自己的名片,对着教务主任一顿忽悠:“我们公司打算开展一项资助贫困学生上大学的帮扶计划,我想了解一下明礼中学有符合条件的学生吗?”

    教务主任高兴地拿出高三学生的名册给他们介绍起来。杜瑛本来只想找那个女生,却意外地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邵仲武?!”杜肯惊讶地问。

    杜瑛指指照片下的名字说:“这是邵伯文,原来是双胞胎。”

    一旁的教导主任看到他们关注邵伯文,便说:“这个学生不需要资助,他们家条件蛮好的。而且他要复读一年,他今年不去上大学。”

    “复读?他今年联考考了多少分?”

    教务主任有些尴尬地说:“额,这个嘛,总分可能还不到200分。”

    “这么低!复读一年能提高多少?”

    “额,他妈妈的要求的也不高,只要能有个大学上就行。”

    “你刚才说他家条件好,那出国买一个文凭不是更方便吗?”

    “哎,我们也和他妈妈沟通过,她觉得国外不安全,把孩子送出去不放心。”国外不安全?那还让小儿子出国玩了大半个月,只怕这个大儿子比国外更不安全。

    “为什么非要上大学呢?现在的职业院校不是也办得很好吗?”

    “职业院校的优势是就业,他们家不缺钱,不在乎就业。他妈妈是上市公司的老板,可能更在乎面子吧。”

    “他妈妈的公司有没有一些类似我们这样的帮扶计划呢?”

    “那倒没有。不过他妈妈有次提前帮他们班一个女生交了学费,被那个女生发现之后退回去了。当时在财务室沟通了很久,所以我印象很深。”

    “哦?什么女生,是邵伯文女朋友吗?”

    “哎,学校原则上是不允许早恋的,但这种双方家长都默许的,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教务主任指指名册上的一个名字,“时天晓”。名字旁边的相片上,是一张苍白的少女面孔。

    *

    下城区的城中村有一家糖水店,店主便是时家母女两。

    时天晓很警惕,见他们二人不停地四处张望,便走过来问他们有什么事。

    “我们是资助贫困生的企业过来了解情况的,请问店里只有你们两个人吗?”

    “我不需要资助,我不上大学了。”

    “为什么?”

    “与你无关。”她像只刺猬。

    “冒昧问一下,是因为邵伯文吗?我听说他是你的男朋友。”

    少女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将头转向一边,看向店里,杜瑛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只见里间的书架上放着一排排文学名著。

    “学校说,你经常和邵伯文在一起。我们想找他,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他去哪儿,不会告诉我,我也不会问。”

    “为什么?因为信任,还是因为不在乎?”

    “因为爱情,因为我爱他,我就应该无条件地信任他。”她冷冰冰地盯着杜瑛的眼睛说着炽热的表白。

    杜瑛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两秒,然后起身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她:“我明白了。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有任何线索,或是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请随时联系我。”

    女孩随手就把名片扔进垃圾桶:“不需要。”

    走出时家,天色已渐暗,杜肯脚步匆匆向左走,走了两步才发现杜瑛在反方向,于是又调头去追她。

    “不是说要去邵伯文妈妈的公司?”

    杜瑛摇摇头:“时天晓的状态不对,她很像那些受到创伤后无法接受现实,所以自我催眠,为施暴者开脱的受害者。”杜肯心里一惊,他们之前一直以为邵伯文只是以骚扰女性为乐,但并不会做出实质性的伤害行为。

    杜瑛接着说:“先回影视城,我们要赶紧找到邵伯文。”

    *

    影视城外的商业街道,杜瑛和杜肯拿着照片,沿着江湖菜馆回剧组宿舍的方向,一家一家地询问有没有人见过这个人。问到一家服装店时,老板认出了照片上的人。

    “哎呀,这个人呀,最近总是在附近闲逛,我们好几个顾客都被他骚扰过,报警也没用,消停两天又出来了。上周五晚上,他好像还惹上附近剧组的哪个小明星了,好多人围观。”

    “你们店门口的摄像头能看到他往哪里去了吗?”

    “我们这个摄像头的范围小,看不清的,但是我知道,他每次晚上就往前面那片小树林走,我看到过好几次。那天那个小明星被吓到之后往那个方向跑,我还专门提醒她的两个朋友,以后天黑了别走那条路。”

    杜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个荒废的小花园,外面只有一盏路灯,里面黑黢黢的。

    *

    周五晚上,和笑云大吵一架后,天然独自从火锅店出来,在一家家商店流连至夜深。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思索他今晚是否会出现。

    一定会!杭杭已传来前方线报,她们在回去的路上发现了他的身影。演员已就位,重头戏即将上演。这是天然头一回出演惊悚片,还是自编自导自演,压力可想而知。但微微颤抖的手不全因为紧张,还有期待,期待好戏发生。镜子里的她,眼神中闪烁着廉价饰品的塑料光,一如他眼中神经质的兴奋。某一瞬间,她感同身受了他的兴奋。他人兴奋我恐惧,他人恐惧我兴奋。

    不远处的树林中,一个黑影正默默注视着她的行踪,伺机而动。当他看到天然拎着购物袋从一家饰品店离开,看了眼时间像是准备回宿舍时,他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可刚走两步,肩膀就被人扣住。

    “邵伯文先生,你因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被逮捕了,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什么?”邵伯文还没反应过来。

    杜瑛上前一把撕掉他的胡子:“打扮得挺专业嘛,你怎么不去前面当群演呢?”

    两名警察把他押上车,杜瑛也跟过去,杜肯却站在原地。

    “你不去吗?”杜瑛问。

    “你跟着去看看,我还有点事。”

    杜肯看着即将走过来的天然,将身影隐藏在黑暗中。

    *

    “杜肯!”天然她们急忙呼叫救护车,然后解开他的松绑,拍拍他的脸问,“怎么会是你?”

    杜肯一连咳了好几声,觉得呼吸间都是血腥味。他哑着嗓子虚弱地说:“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在后面保护你,突然就被你们抓起来了。”

    “我们是想抓那个流浪汉的!你怎么不叫我呀?我不知道是你!”

    “我看你越走越快,以为你在生我的气。”

    “哎呀!”天然捶胸顿足。她哪料到会有这种乌龙,人还没看清就动了手。“你还好吗?再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来。”事已至此,天然只能握住他的手安抚道。

    “疼得要死,每根骨头都疼,呼吸一下都疼。你们下手可真狠!”

    天然心疼地道歉:“对不起啊,我们不是故意的。”

    杜肯却笑了,问:“现在有男人怕你了,你满意了么?”

    天然见他被打成这样了还在关心自己的感受,感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地摇头。

    救护车终于来了,医生们要将他抬上担架,可他还死死地抓着天然的手。

    “天然,暴力是不受控制的,造成的伤害是无法挽回的,不要用暴力去解决暴力。如果你真的讨厌男人,不要做和他们同样的事,要超越男人,不要变成男人。”

    “别说话了,别说了……”天然着急地想让他快点上车去医院。

    杜肯的脸肿成了猪头,就是不知道放手。

    “答应我!”

    天然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我答应你,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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