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自责

    大皇子府内人人噤若寒蝉,帝王脸色阴云密布,他冷喝道:“仵作呢!”

    一声令下,仵作在帝后的目光中徐徐进来,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原是听从皇后的吩咐,不敢将徐曼颍怀胎一事抖露,但在君威面前还是吓破了胆,断断续续道出实情。

    当场,如平地惊雷!

    皇后见事情败露,脸色惨白。

    大皇子则连声求饶,一再说表妹之死与自己无关;而容芮似乎才想通个中关联。

    难怪名动景都的才女会出手动粗,只是她竟暗中与大皇子做下苟且,这是众人都没想到的。

    现下,人已经没了,冰冷的尸体还在府邸安置,徐太师亲自赶来,连连请罪没有教导好孙女,而柳氏则央求了容老夫人赶到,哭天抢地说大皇子毁了自家女儿......

    场面一度混乱。

    景和帝失了耐心,神情莫测盯着众人,呵斥一声,“闹够了没!”

    天子一怒,大家又都安静下来。

    景和帝来到徐太师面前亲自将人扶起来,叹声道:“太师也需节哀,都是那个畜生惹得祸,您放心!朕一定会给徐府一个说法......”

    帝王的话还没说完,徐太师一把老骨头“咚”一声又跪地连连磕头,“皇上,此事不怨大皇子,都是那丫头福薄,求您一定不要责怪皇后和大皇子呀......”

    眼见着一个上了年岁的老人,如今早就失去号令朝堂的威严,他颤着身子万般请求,徐家荣宠皆系皇后一身,纵使孙女尸骨未寒,他也不能自断后路。

    只要皇后还是徐家女,便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即便大皇子此时失了君心,日后还是能一点一点补回来,与满门荣辱相比,徐曼颍实在算不得什么。

    徐昫很快分清局势,所以拦在帝王下令前恳求,他不得不咽下这份耻辱,打落牙齿和血吞!

    徐曼颍的死徐家并不追究,景和帝便也没必要揪住不放,禁了大皇子三个月的足,又斥责几句准备回宫。

    “皇后也该好好教导自己儿子!”

    “臣妾谨记!”

    闹剧落幕,帝后相携离开。

    皇后低眉,压住心中怒气。此事她在心底记了大将军府一笔,临出门前,她瞥见衣裳不整的容芮,冷哼一声,盯着她片许,向帝王禀明:“徐家女虽是自己想不开,但与那丫头也脱不开关系,不如就让容家庶女留在大皇子府中先做个侍妾吧!”

    容芮:......

    她还想争辩两句,却见景和帝十分不耐烦点头道:“就这样吧!”

    侍妾?!

    还有比这更令人难堪的吗!

    当帝后的銮驾渐渐消失在众人眼前,柳氏母女直接瘫软在地。

    身后,容老夫人全程未置一言,但一张老脸臊得慌,“丢人现眼的东西!回家!”

    她没有与徐昫寒暄,前有刺客一事,如今又闹出这等荒唐事,徐家与容家算是彻底决裂了。

    *

    入夜,容府门前两盏灯笼随风摇曳,注定了今晚的不太平。

    柳氏被罚跪祠堂,容岐在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一直冷着脸,祠堂内老夫人先开了口,“本想为容灏着想,也该放手让你来管家,却不想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哟!”

    柳氏断断续续啜泣道:“老夫人,当初您让芮儿入宫求学,不也是这个意思吗?现如今倒将一切最后推在了咱们母子身上。”

    闻此,容老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她躲着脚,连连摆手,愤慨道:“鼠目寸光呀!罢了罢了......”

    说着,由秦婆子扶着回了寿安堂。

    柳氏不甘心,她匍匐到容岐脚边,哭诉起来:“将军,芮儿也是你的女儿,你不能见她就这么在大皇子那里无名无分呀。”

    见容岐未吱声,她又不断解释,“将军!将军!芮儿也是迫于无奈呀,大皇子看中她,宣她过府,她也推脱不得呀......”

    ......

    柳氏辩解了很多,容岐终是一脚甩开她攀上衣袍的双手,一声质问:“所以,为了得大皇子青眼,与徐家那丫头里外勾结去陷害自家姐妹!”

    话落,柳氏眼神闪躲,她支支吾吾道:“妾身不明白将军的话。”

    容岐冷着脸,双眼冰寒,“不明白吗!当初简儿坠马确与你无关,但这一次外出游学遇险,你敢昧着良心说与你无关吗!”

    柳氏避开他的目光,“将军莫不是听谁胡说两郡就想栽赃在我身上?陷害简儿与我又有什么利害?”

    容岐懒得再多说,“过两天灏儿快回来了,你就在这里好好想想吧!”

    说完,大步离开。

    柳氏想到自己儿子,刚刚还悬着的心稍稍回落,她知道,纵使她有错,看在儿子面上,将军府还有她一席之地。

    *

    永安宫内。

    谢宣旻倚窗而立,不断捻搓着指尖,如薄雾般朦胧的月光倾洒而下,整座宫殿的嘈杂声被轻轻掩埋。

    身后,一阵脚步声从门外而至。

    听到动静,谢宣旻转过身,“将查到的透露给大将军了?”

    阿泗点头,“主子放心,都安排好了。那柳氏母子真是傻,随便被徐家女说两句就当真将香料混在二小姐的衣物中,这才导致她在溪边中毒。”

    “那些香料单单放置是不会有毒的,但沾了水就不一样了,加上出门游学的那套衣服是郡国世子妃入宫带给二小姐的,她们姐妹难得解开心结,二小姐自然不会对自己姐姐猜忌,这才着了道。”

    他一股脑儿说了很多,面带不解:“主子既然咱们查到了这么多,为何不直接回禀陛下,想来徐家女也不会讨得好。”

    谢宣旻嘴角露出淡淡的笑,眼神却狠戾,十分不屑道:“你觉得陛下会如何看待我们能查得如此仔细?一个连宁雍都回禀不出个所以然的局中人,而本殿只是放浪不羁的局外人......”

    言至此,阿泗咧嘴道:“更主要的,主子是看不得二小姐受委屈吧。”

    说完,在谢宣旻意欲刀人的眼神中扭头跑了。

    殿中再次安静下来,谢宣旻遥望窗外的夜色,轻飘出一句,“两个在暗夜互相扶持的人,是不允许任何一方出事的。”

    他想到女子伏在他胸前煞白的小脸,轻颤的眼睫......

    又叹息道:“经此,日后有的闹腾了。”

    *

    数日后,芳华殿。

    容简精神总算好了很多,这些天她总是梦见徐曼颍在山谷涧说的那番话,心里难受得不行,加上发着烧,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只知道不断有人前来,噪声一片。

    她睁开眼时日头正好,有一抹阳光透过窗折射在房内纱幔上,容简就这么望着日光从东南角渐渐溜到屋内另一角的花盆处。

    悄无声息。

    喜儿端着药进门,见人醒了,兴奋地凑近,“小姐,你总算醒了,可把喜儿吓坏了,你不知道太医说你郁结在心,恐药石无医。”

    小丫头一如既往叽叽喳喳,那股高兴劲在瞧见床上的女子眼角无声掉落一滴泪后噤了声。

    这些年她从未见自家小姐这副模样,以前不管遇到任何困苦险阻,小姐总能镇静自若想到各种法子来解决,女子的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向阳而生的光,那么勃发有韧劲。

    而如今的女子却如秋风里的落叶,那么的毫无生机......

    似乎印证了太医的话,药石无医。

    “小姐,你怎么了?可别吓我!”喜儿顿时慌了神,扑到容简身边掉眼泪。

    门外,许是听到里头的动静,容安在丫鬟的搀扶下焦急地赶了过来。

    见到容简侧身而卧,目光呆滞望着窗外,心知过往有些事瞒不住了,她遣退了房中的丫鬟,一个人来到床榻前。

    她无声靠近,轻轻拍着女子的背。

    “以往你调皮,身上总少不了伤,那时候你就缠着我给你拍拍,你说这样就不会疼了。”

    “母亲在世时,总说你皮候一只,成天闯祸,没有一刻能安静下来,父亲追着你要教训,母亲又会替你拦住,她说这样性格挺好,天真烂漫才不会有烦恼。”

    “你知不知道,长姐在很小的时候就十分羡慕你能如此无忧无虑,什么教条束缚在你身上统统都可以退让,母亲说我们一静一动,安静沉稳的姐姐注定要看着跳脱不羁的妹妹,那时我觉得母亲偏心,心里十分不乐意。

    可当你攥住我的掌心说很疼时,我又觉得母亲是对的,如果我不多照看着,指不定祖母又会让你跪祠堂了,而后母亲就必不可少被祖母‘谈心’。”

    “后来,母亲从宫中被接回,不到半日便去了,那个时候我就在心底对自己说,一定要看好你,这样母亲才能走得安心。”

    ......

    容安说了很多,不知不觉哽咽,“可谁能想到一向肆意洒脱的你却变得如今这般安静,我想母亲定会心疼......”

    榻上,容简早就泣不成声,她一把攥住容安的手背,呢喃道:“长姐,我疼......”

    话落,姐妹俩抱作一团,无声落泪。

    “曾经,我仗着家里的宠爱肆意妄为,从没想过竟会害了母亲,都是简儿的错,如果我能像长姐一样安静呆在内宅,如果我没有因为自负貌美得罪宫里的人......母亲是不是就不会......”

    容安安抚道:“傻丫头,你就是你呀,母亲怎会怪你。怪只怪宫中尔虞我诈,他们不该无视无辜之人的性命,当年的事父亲也曾有怀疑,暗中查探过,但那天的事却被很好地掩盖,至今查不出个中缘由。”

    说到这儿,容简想起徐曼颍的话,眼神犀利,“是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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