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潘多拉和理发店

    在陌生的房间醒来,这件事情近来已经发生了两次。

    该说自己是太相信社会治安还是过于心大?

    令自己极为不安的是,这一次竟然是在酒店的房间里醒来的。基础的衣物都在,但是绮容还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检查上边有没有疼痛的地方。

    好像没有什么事,绮容从床上慢慢坐起来,即使在迷糊间被喂了解酒药,但头还是因为酒精的过度摄入极其疼痛。

    好难受啊……自己昨天晚上一定是又去喝酒了,希望没有弄出什么糟糕的事情来……绮容努力地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昔日知己过世的消息又冷不丁如阴翳出现萦绕在心头。

    只觉得空虚得要命。绮容继续联想,自己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好像失了魂一般地找去了只是听同事提起过一次的地方,然后……

    自己的意识昏迷,而自己的身体却清醒地做完的事情全部清晰的出现在绮容的脑海中。

    我做了什么啊……绮容一下子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慌张地在房间里面寻找另外一个人出现过的痕迹,想马上跟他把事情说清楚然后道歉。

    再怎么样也不能把他当做另外一个人,利用他对自己的喜欢,抚慰自己的精神创伤吧?绮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她忽然对自己好失望。虽然无意识状态下做出来的出格事情,好像并不能纳入品德的考量范畴,但是绮容因此认定自己在私德方面应该挺差劲的。

    我真是个烂人……

    我以后一定要戒酒……绝对不能再碰酒精了!

    话说酒店应该也是陆羽明带自己来的吧?果然绮容环顾一周,在床头柜上找到了陆羽明留下来的字条:

    今天校队要晨练,所以我必须得早点走,看你睡得沉就没有叫醒你。

    房费我已经付过了,吃个早餐再走吧。

    看完字条绮容心里的负罪感更重了,连忙从床上下来开始整理衣物,然后试着看能不能赶紧给陆羽明打个电话,这种问题还是早点说清楚比较好,顺带也让他早点看清自己是什么人。

    电话打通了,“绮容醒啦?我正好刚从体育馆出来,等下就要去上课了。没出什么事情吧?”

    “啊?……嗯。”是错觉吗?电话里面的声音真的格外不同,让绮容想起前一次醉酒回家起床以后他打来的电话中的声音,是那种会引发幻想的温柔声调。

    “那记得要吃早餐啊,昨天晚上喝了酒就别喝咖啡了,多吃点养胃的东西。”

    你要不要考虑去给广播剧配音……啊不对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绮容马上开始道歉:“昨天晚上很抱歉!真的非常抱歉。”

    “跟我就不用说这种话了。幸好是我在你身边不会出什么问题,以后再这样可不行。”

    “可是我……”

    “糟糕,我真的要来不及了,等下还要去排练。有什么事情下午开完会再说可以吗?”

    绮容:好吧。

    陆羽明:那就这样吧,再见。

    正好下午是原创戏剧社在假期后的第一次会议,这应该是。

    绮容原本已经想要退出这个社团了,但是月蕊说她在回来以后还想要再待在这儿,特意拜托了绮容不要退出。好吧,反正社团里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不错,况且好些人还在月蕊的事情之后替自己奔走解释,贸然退出是有点浪费大家的心意。

    没来得及找陆羽明解释就开始开会。好像已经产生了应激反应,绮容远远注意到陆羽明又在开会的时候拿起了手机,就隐隐觉得自己马上能收到短信了。

    果然放在腿上的手机就轻轻地震了一下。

    陆羽明:我腰好痛啊,等下能帮我按按吗

    绮容:???

    好像他完全不害怕绮容在开会的时候告他骚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发来了解释的文字。

    陆羽明:昨天晚上太晚了没有双床房,所以我睡的是沙发

    原来有条件限制的话他真的会为自己睡沙发呀……想起之前无意间的一个想法感觉此时简直是call back,另外怎么都感觉昨天晚上的事情对于他来说相当于无妄之灾,

    绮容:真的是很抱歉

    绮容:我以后会解释清楚的

    果然面对他还是没有办法说出解释的话吗……绮容今日心乱得要死,要惋惜失落季修明的去世还要分出一点心给对撞脸这事儿毫不知情的陆羽明。双重的复杂情绪让绮容不知道如何才能调节,无暇再顾及陆羽明。

    之前陆羽明对绮容的“严加看管”原来只要绮容不回他信息就可以逃离。

    为了安全绮容预定了女性司机的网约车作为专车接送自己出入,无意之中正好错过主动来找她的陆羽明的车。

    绮容在悲伤中沉溺了好几天,把繁重的工作和学业当做止痛剂才能勉强让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开。她选了策展作为第二个需要进修的学位,要看的资料也格外地多。

    是嘛,只要逃避就不用担心问题了。

    问题之一主动找上了门来。

    绮容还是在周五照常去大三学姐的工作组进修,沉默寡言地坐在左边听学姐们跟教授汇报进度,或者一边画概念草图一边听她们聊学校里边大大小小的八卦,小心地不要带到与她朋友相关的事情。

    “我刚进来的时候看到走廊上有帅哥。”

    坐在窗边的学姐往外看了看,“是陆羽明啊,来找绮容的吧?”

    绮容被这话吓了一跳,假装轻松地说“不一定吧。”然后赶紧低头画画。然而还是逃不过,她总是要离开这间教室的吧?到了点,绮容磨磨蹭蹭地收拾好东西跟准备熬夜的学姐告别,一出门就看到了正站在走廊尽头等她的陆羽明。

    她不是故意要去想的,可抽象的时间在那一瞬间就变成了可见的质地,由走廊形成的管道逆流而上,她脚下的光斑变动说明了这一切,无论是时间还是光线都推着她朝前走去。在过去的时日里她无数次地从教室门口走向走廊的少年,他背光站着朝她微笑,说:“老师又拖堂了,对么?”此时那些场景都重叠在了一起,她周围是四维的空间再不断重叠,她身边不断走过的人都是她自己。

    绮容身上好像有什么结界似的。陆羽明想着无论如何也要等到绮容出来时的心情还是欢快愉悦的,无论如何都可以见到他最心爱的女孩子吧?绮容对他来说像是纯洁版的潘多拉魔盒,只要想到她那个女巫似的名字便会产生不顾一切的“去见她”的想法。

    听到推门的声音他就知道是绮容,一回头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忽然就感觉到一股奇异的伤感朝自己排山倒海而来,他不知那感觉到底是因何而起,甚至不知道是否和自己相关,只知道那一定是绮容当下的情绪。

    看到绮容的第一眼,他几乎马上就确定绮容是刻意冷落自己的。就算是在表演课上的对手戏他也没有见过那么悲痛又胆怯的眼睛,随时会流出眼泪或者已经大哭过几次的眼睛。

    绮容走到他面前时他还困在情绪中没有出来,第一反应是想给绮容擦擦眼泪,举起手才反应过来她根本没哭,便顺其自然把绮容鬓边被风吹乱的头发整理好,“好几天没见到你了,我有点担心。”

    这几天确实是在家里哭了好多回,觉得家里空落落的时候会哭,想起朋友的时候会哭,晚上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觉的时候也会哭。

    上来就动手,还有黑色的衬衫加背光。这几个元素组合在一起也让绮容想起好多近来发生的事情,如同救命稻草让绮容彻底抛开那些幻象,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他是陆羽明不是别人。

    况且把他认成别人也不是我本意……无论他人品如何,绮容都认为陆羽明是足够出众又有个性的人,被不知情地当做自己的故人又被戏弄一番是绮容心里过不去的坎,现在看来其实只要足够厚脸皮就可以继续和他好好相处。

    “学长。”绮容抬眼努力看清他的样子,用了把他和旧人彻底区分开的称呼。

    眼睛好红啊……想到绮容流眼泪的样子陆羽明心中更不舒服,他知道绮容肯定是心里有事儿又不想跟任何人说,一个人窝在家里难过。“你前两天不理我是在生我的气吗?”陆羽明向来问得直白,他稍微俯身凑近绮容的脸,想观测到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又想好好地看清她的脸。

    绮容摇摇头。

    “有我能替你解决的事情吗?”说到这句话的时候陆羽明直接拉起了绮容的手。

    “没有,只是心情不好。”绮容又是很努力地摇了摇头。

    尴尬地沉默两秒,绮容才想起来应该好好道歉的,“对了,之前的事情,我……”

    “我接受你的道歉。”陆羽明在绮容不知如何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果断地说,“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在乎,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都——不在乎吗?”

    “嗯。”陆羽明的声音和眼神都很坚定,给了绮容一些隐形的力量,“我觉得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影响我们现在好好生活。”

    让它过去啊……绮容忽然觉得关着自己的大房子忽然出现了一扇小窗户,陆羽明敲敲窗棂,叫她从小窗户里爬出去,他会接着她的。刚刚认识月蕊的时候也有那种感觉呢,被包容被关爱着的温暖感觉,是绮容生命中漫长夜晚里的小小萤火。

    见绮容眼睛里面稍微有了一点儿光亮,陆羽明便提议:“今天可以一起吃晚餐吗?之前说过要给你介绍学校附近的餐厅,对吧?”随后陆羽明终于发现了绮容到底是哪儿不太一样,“你剪头发了吗?”

    “剪了一点点。”绮容心情最差的时候突发奇想去剪个短头发以示断舍离,坐在椅子上了却又不舍自己的长头发,最后只修了一点儿发尾多剪了一些层次,陆羽明是第一个看出来的人。

    毛茸茸的层次像挪威森林猫,陆羽明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摸摸绮容的头顶,“真的好可爱,我们走吧?”

    绮容也笑着点头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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