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水果硬糖和机票

    绮容也是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被学监秘书通知参加线下谈话。

    周一起床看到了通知的邮件,绮容觉得自己可能大事不好了。正好陆羽明发消息来关心,绮容就把自己遇到的情况告诉他,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绮容:被学监秘书通知去谈话了,我会被退学吗?

    陆羽明:不会的

    陆羽明:学监秘书有好多个,就是比较官方的通知渠道,和你谈话的一般是学生事务部主任

    陆羽明:对了,夏槐也收到通知了,她应该要和你一起去

    绮容:学姐前两天把后台信息都给我们看了,是被连累了吗?

    陆羽明:也许吧

    陆羽明:我陪你们一起去好了,要是真有处分也至少能给你求求情

    有他在的话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吧?绮容心里稍微安心了一点。

    通知他们来谈话的办公室在桥联大学的大会堂附近,那是一间透明但隔音的办公室。还没到正式开会的时间,几个人便在走廊上等待着。

    在等待期间,夏槐小声地询问了一下不知为何又跟着出现的陆羽明:“臧奇那边怎么样啊?他没真往下跳吧。”

    “臧奇?他没事,他又没真的想要跳楼,一下子就被消防员抓下来了。”陆羽明满不在乎地说,“现在在医院关着呢,过两天他好了就该接受调查了。”

    这个结局是绮容意料之中的,她便没说什么。现在她唯一期待的事情,就是人身限制令可以赶紧下来。

    然而,就算这样,她所期待的平静、安稳的生活好像也彻底回不来了。

    第一个被叫进去谈话的是绮容。绮容谨慎地坐到了办公桌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对面的学生事务部主任是一位像VOGUE主编那样干练精致的短发女性。

    见绮容的动作有些拘谨,她说:“不用紧张,你为你的朋友做的一切很勇敢,我很能理解你的行为。”说着,她推了推那椭圆形的眼镜,“我只是想跟你聊聊你朋友的情况和你现在的状态,因为我们根据一些学生的反应,觉得你可能在这个恶性事件中受到了间接或者直接的伤害。”

    绮容松了口气,还以为要被送回家了呢。

    “你做得很好,很少学生在你这个年龄能想到这些。”她以鼓励的方式朝她笑笑,仍旧希望绮容在面对她的时候轻松些,便从桌上的马口铁盒中取出了一颗水果硬糖,放在了绮容面前,“我上本科的时候也留学了两年,那个时候我已经二十岁了,还因为很小的事情在马路上大哭。所以我心里很佩服你。”

    啊……我前两天也在路边的游乐场大哭来着。而且其实很多事情都是别人替我想到的呢,要是我真有那么灵光就好了。

    “无论如何,你都做得很好。不过你可以放心,学校会尽力保护你们的。还有,我想提名你进入今年的‘玛米瓦塔’奖,这是桥联大学为鼓励女性力量特别设立的奖项,我相信你可以鼓励更多的女孩。”

    或许夏槐学姐更适合这个奖项吧?她几乎每周都会去做义工,不像自己这种事不关己只会高高挂起的人,也只是因为自己朋友的事情闹大了才出来。“但是我想放弃这个机会。”

    也许是这个回答太出人意料,事务主任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绮容看了好些时间。

    “因为……我其实不想让这件事有更多的人知道,再给我的朋友造成二次伤害。而且我觉得那笔奖金应该给更需要它的人。”绮容说。她不是淡泊名利的人,但以这种方式在校园范围内出名……她觉得自己是在吃月蕊的人血馒头。若再关注那个奖项,绮容也觉得没必要,况且她本来就是日常绩点最高的学生,安安心心拿常规奖学金就够了。

    说到底,自己还是蛮自私的。

    “好吧,你真的是一个出色又特别的孩子,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就给我的助理发邮件吧。”是一个可以给推荐信的暗示。

    听到这句话绮容内心勉强释然了些许。

    再聊了一些关于臧奇事件的详细内容,绮容察觉到了事务主任对于夏槐学姐行为的消极态度,便问为什么还要请夏槐学姐过来。

    “夏槐可能要面对一些处罚,私自查询IP是侵犯隐私的行为,她是法学院的学生,应该知道这一点。”

    “如果是我闯入网络部,逼她帮我查的话,是不是就不用惩罚学姐了?”

    “噢,这是你做过的事情,还是当下你想做的事情?”

    绮容犹豫了一下,说:“是我一直坚持的事情。”

    学生处主任耸了耸肩,监控记录证明事情并不是这样的。不过当下她也更愿意接受绮容的提议,臧奇已经弄得学校风气有些受影响,她在在当下也不想处罚一个做出正义行为的学生,或者让一位优秀的法学院学生的档案中留下不良记录。

    所有的对话都被房间内的静音棉地毯吞食了个干净。隔着玻璃门,走廊上的人只能依稀分辨出那嗡嗡声是谁在说话。

    夏槐看到绮容拿手机给主任看时,才和陆羽明聊了起来,“你猜绮容在和主任说什么?”

    “她的话,可能忙着把所有事情揽到自己身上。”陆羽明看着绮容的身影,说:“顺带替月蕊说话,给月蕊争取保护吧。”

    “绮容也太看中自己跟月蕊的感情了……”夏槐忽然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绮容过于讨好月蕊了,简直不像是朋友。”

    “你也这么觉得?”陆羽明有些诧异,他还以为之前的那种感觉只有自己一个人有呢。

    夏槐回忆了一下以前的许多事情,“对啊,她那么执拗的一个人,月蕊劝一句就听,说一句就走。这次也是,月蕊难过所以不想出来我可以理解,可是绮容在外边拼命地保护她,也就这么安心收下了……月蕊是对绮容有恩吗?”

    “我之前也在想这个问题。”陆羽明说,“她们是这样的……绮容好像真的很怕失去月蕊这个朋友。对了,月蕊过两天就要休学回家,绮容的日子也许会更难过。”

    “啊?!”夏槐讶异地喊了一声,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在学校的办公楼里边应该保持安静。“我跟绮容她们住得近,倒是可以平时经常去看看她。只是……绮容做了那么多事情,到头来月蕊还要休学回国,我有点为绮容难过。”

    陆羽明心头那种难说出口的感受被夏槐直白地表达出来,“绮容因为这个挺难过的,但是这是月蕊的个人选择,绮容都没说什么,更何况我们这些外人呢?”

    “说的也是。唉,做了那么多到头来她不还是要回国吗?要是月蕊能有绮容一半理智——算了,绮容有的时候也不太理智,还都是为了月蕊。”夏槐说着,愈加迷糊起来,“其实我也想知道绮容怎么被蒙在鼓里那么久还愿不顾一切地去帮她的,我不懂,真的不懂。”

    “我也不懂。”陆羽明没有什么观点可以表达的。他脑海里面回想起绮容坐在秋千上,在自己怀中流了那么多眼泪,她明明难过成那个样子,为什么不也对月蕊发一发脾气或者要求她留下来呢?

    “话说,你应该挺喜欢绮容的吧?”夏槐冷不丁地发问。

    陆羽明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怎么看出来的啊。”

    “你该问问我哪看不出来。”夏槐笑笑说,“要是想不被我看出来,最起码别一直盯着她吧。题外话,你可别在绮容这段时间难过乘虚而入,别跟臧奇似的,丢人。”

    “我又不是那种烂人,她难过我也难过啊。”

    “好吧,但愿如此。你有那么多哄女孩开心的本事,就好好关心一下绮容吧。”

    陆羽明还处在再次被一眼点破的尴尬中,“别把我说得跟鸭子一样好吧。再说了,绮容交完作业以后不是会跟月蕊她们家出去玩一圈吗,说不定这样绮容会好点。”

    “你还真是乐观啊。”

    “怎么?”

    夏槐像看傻子似的看了一眼陆羽明:“她们两个在旅行过程中留下的记忆越美好,绮容回来以后的生活就会越失落。而且无论怎么样,月蕊回去是有家人和以前的朋友陪着的,绮容在这儿可是只有她自己一个。”

    “……也是。”

    “绮容回来以后我会在生活上照顾她点,其他的事情你提前想想该怎么办吧。”

    夏槐说的确实有道理。

    绮容出来以后,夏槐只进去跟学生处主任聊了三分钟,只让夏槐从网络部辞职,随后又让夏槐去补今年学生大使的空缺。

    都算是好结局。

    三人在会堂门口又说了两句话,然后绮容陆羽明两人和夏槐告别,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去玩啊。”一开口,才意识到要好一阵子看不见绮容了,陆羽明怪难受的。

    “还没订机票呢。”但是这两天月蕊都在跟家里打电话商量去哪些地方,绮容听了心里难受,也下意识地想躲着她,这才约了陆羽明在会议结束以后泡在茶室,“大概是十二月下旬就出门,我陪他们过完圣诞节就回来。”那应该是一月六号或七号。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整个圣诞假期都不在呢。”

    “月蕊她们是要玩到一月份结束的……但是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主要原因还是不想一直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太久,又不想一个人冷冷清清地过完这个节日。

    陆羽明在某些方面真的挺懂绮容的,只是他自己也从来没意识到,就随口说:“要是你们还闹变扭,那来我家过圣诞节和跨年好啦。”

    “谁闹变扭了?”她不愿意承认。隔了一会儿,绮容又说:“我跟月蕊私底下的事,以后就别管了。”

    “好好好……我可以不说,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旅游期间每天给我打个电话,语音视频都行。”

    绮容不可置信地看了一下陆羽明,不敢相信他说的什么鬼话,“提醒你一下,我爸妈都没这个要求。”

    “这不是你对我有要求吗?我也是出于安全考虑才让你给我打电话的。你什么时间打都可以,我不挑。”

    “为什么你每次提要求好像都是完全为我考虑似的,自己占的好处一点儿不提?”

    “……”

    “很不诚实。”绮容说。

    不仅难哄,还难糊弄过去,“我怕你过几天玩太开心了,就把我彻底忘啦,行不行?”算是很直白的表达吧,他眼里绮容最吃这套。

    绮容看看陆羽明也不像是在胡说八道,便又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再说吧,如果我想得起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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