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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人如此,青衫坠玉

    “傅良辰,保我平安离开北平,你想知道的事,我全都告诉你!”身后的男人扯着沙哑的嗓子冲着楼上下来的二人喊道。

    ——他们认识。

    那个穿着长衫的男人听罢缓缓走到前面来,一时间,原本吵闹的环境突然安静下来。他没有率先说话,却给人以十足的压迫感。

    傅良辰......这,是他的名字?

    身后的人见他靠近过来,紧张地勒着顾晚卿往后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他......竟在害怕他?!那人停下步子,凝视着二人,而后,他薄唇一勾,轮廓分明的脸上闪过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原本平静的眼底转而泛起一丝肃杀。

    “你是......吴青山的——副官?”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第九炮营协领官,郑世显!”

    “哦,我记得你。”他淡淡地说。

    “傅长官,你只要,只要保我出北平,吴青山和曹师长的事,我全......”

    “郑协领官,我傅某生平最讨厌两件事,你知道是何事吗?”他嘴角扯出一抹邪肆的微笑,打断郑世显没说完的话直接了当的发问。郑世显被他这一问弄的不知所以,茫然的摇了摇头;他嗤笑出声,又接着说:“这一,是背叛主人的狗;这二,就是受人威胁。”他看向他,眼底的杀气更甚。

    此时,郑世显缩在顾晚卿身后,壮硕的身体已经抖的如筛糠一般了,脑门上大颗的汗水往下冒。见形势不妙,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紧勒住手中的人质,冲着傅良辰喊:“你,你别过来,让他们都放下枪,让我走,不然我就杀了这女的!”说完拿着枪的手又用力的抵紧了顾晚卿的脑袋。

    晚卿太阳穴附近的皮肤被抵着的枪口摩擦出了少许血,却顾不上叫疼,紧张的局面一触即发。

    其实,如此情形,即便她也曾走南闯北,但总归区区一介女子,又怎会不害怕呢?

    顾晚卿僵直着身体,纤细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红唇轻咬着,原本没什么血色的脸颊此时因为过度紧张泛起两朵红晕。她看向他,眼神带着一丝乞求似的,在向他求救。

    顾晚卿不确定他有没有认出她,但眼前的这位盛气凌人的长官,正是十多日前的那夜自己在那座破落小院里救下的人——傅良辰!

    他看向她可怜兮兮的眼神,脸上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随即低下头,笑盈盈的叹了口气,似无奈般的说: “哎......我都说了,我最讨厌被人威胁!”最后的几字,字字带着狠辣。郑世显如惊弓之鸟尚处在惶恐之中,没等他反应过来,话音刚落,安静的教堂里蓦的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一颗出膛的子弹从顾晚卿的耳髻边疾驰着穿过,不偏不倚,正正打中身后人的眉心。

    “噗——”随着一声清脆的闷响在耳边响起,顾晚卿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溅到了自己的脸上。她战战兢兢地抬手去摸,滑滑地,再定睛一看,竟满手是血。

    傅良辰不紧不慢的收起枪,随手丢给一旁的副官周亦之,轻描淡写地说:“把这里处理干净。”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上了二楼的病房。剩下的士兵便开始有条不紊的收拾残局。

    顾晚卿呆呆的愣在原地,迟迟没回过神儿。不是,他——就这么开枪了?一点儿不顾及人质的死活安危?转身看,身后死掉的郑世显还瞪大了眼睛倒在血泊里,怒目圆睁,满地鲜红,刺鼻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鼻腔,终于还是一个没忍住,她“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瘫倒在地的顾晚卿不知道,在二楼楼梯的转角处,傅良辰正透过栏杆的缝隙,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

    呵,竟是她......

    ------

    自那日从医院回去之后,顾晚卿恶心了很久,一看见红色就反胃。书怡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一向恬静好脾气的她,气愤非常!罚着铃铛和小李在院里跪了整整一夜,若不是晚卿拦着,那两人肯定早早被赶出府去了。晚卿心中明白,书怡这是在和她自己置气呢!她怕晚卿出事,也怕没能照顾好她。

    慢慢的,大半月余过去,已是满眼不堪三月喜,举头已觉千山绿,那些冬日里南飞的燕儿慢慢的又开始在新发的嫩枝上唱歌了。

    顾晚卿的身子已经大好,虽然一直在书怡府上住着什么都不发用愁,但是始终没有父亲和晚舒的下落,这是晚卿心中的一个疙瘩。她也曾几次回过在章平胡同的顾家大宅,想看看是否有什么线索,但是那里几乎烧成了废墟,除了满地烧焦的木头和瓦砾,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东西。也不知道那夜起火时家里其余人是不是逃出去了大半,书怡此前找人去安置后事时,只在宅子里找到了三四具烧成焦炭尸骨,也分辨不出是谁,只好一一的拾掇入殓,安葬在南郊的落石坡。

    直到这日,孟南生又来了府上。

    其实,自那日他把自己送来书怡这儿以后,顾晚卿便再也不曾见过他了。再次见面时,他仍穿着一身米色长衫,胸口的衣襟上坠着一块温润的羊脂白玉,左手拎着一提南斋楼的点心,当时微风和煦,他温文尔雅地站在小花园里,一见到顾晚卿和方书怡走过来,便微微颔首向她们打招呼道:“晚卿小姐,方小姐,别来无恙。”

    “孟先生,好久不见呀!这身长衫倒是符合先生的气质的很呢!”顾晚卿嬉皮笑脸地看着他说。

    孟南生被她一打趣,弄得反倒不好意思起来,瞬间窘得双耳绯红。他顿了顿,微低着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双手径直捧着点心盒子,递到顾晚卿眼前,慢声说:“我听文远说晚卿小姐的病已经大好了,这是南斋楼雇了南州的厨子,又采了新鲜的海棠花制成的海棠酥,虽离原汁原味的江南口味还差些,但我想,晚卿小姐少时远离家乡,必定十分想念。”

    顾晚卿盯着他手里的点心,心里一暖,这下——不好意思的倒该是她了!一向以为这孟南生总是脑袋一根筋,既不解风情也不懂人情世故,没想到此时还能记挂起自己,真数十分不易。

    她接过点心,红润的嘴唇如庭院下盛开的海棠花般,挂出一抹好看的微笑,对着他道谢说:“多谢孟先生!我确是很久没吃到这海棠酥了,嘴馋的紧,今日可是能一饱口福了!”见她笑盈盈的收下,在春景的衬托下,眉眼如画,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孟南生心下也莫名的跟着舒展开来。

    一旁的书怡开口说:“我说你两,别在这杵着了,我叫人煮了茶,走,去凉亭里坐着说。”

    花园里的凉亭正立在西南角,碧绿的八角琉璃顶犹如一朵倒盖的夕颜花,下靠着几根粗壮的朱砂色宝柱,用石刻的石狮子拖着,榫卯结构的穿方上镂刻着精美的八仙图,再描了花青和滕黄上色。三三两两的绿色枝蔓顺着顶上的脊瓦垂吊下来,使整个亭子和四周的春色融为一体,看上去别有一番韵味。

    三人一一入座,书怡将石桌的小炉子上的茶壶提起,把煮好的茶汤斟入紫砂小杯中,递到二人跟前,轻声说:“孟先生此次前来,应不只是为了给晚卿送点心的吧?”

    孟南生点点头,正色道:“没错,我打听到一些关于晚舒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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