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他怎么进来了,还不快把他赶出去!”乔拉惊叫了一声,垂眼看着脏兮兮的罗。

    罗拧着眉毛,正要开口,多弗朗明哥揭开眼皮打断了乔拉,“是我叫他来的。”

    “少主?”乔拉有些惊异地抬起头,望着多弗朗明哥。

    罗凶狠地盯着坐在位子上一言不发的柯拉松,牙齿因为怒意咯咯作响。

    “呐,你还不打算放弃吗,罗?”托雷波尔夸张地咧开嘴,嘲弄地看着他,“你最近被柯拉松修理得很惨吧。”

    “早晚会干掉他…”罗紧咬着牙关,凶狠地开口。

    多弗朗明哥抬起食指撑在脸边,饶有趣味地注视着罗。这个小鬼,身上倒是都被好好地包扎起来了啊,他轻轻地哼笑了一声。看来,用的很顺手啊,那个医疗箱。

    干部一人一句地又开口闲聊了一会,兀地,乔拉看到了什么似的大声喊叫了起来,并抬起手指着罗,惊恐地说道“这个小鬼!得了珀铅病!”她的脚在惊慌之下,不自觉带动椅子退了一步,凳腿摩擦着坚硬的地面,发出了难听的吱吱声。

    巴法罗一听,瞬间吓得跳了起来,身体死死贴在了墙壁上,椅背被他的动作连带着,砰地倒在了地上。“你!你离我远点!我不想被传染!”巴法罗胸口剧烈起伏着,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罗狰狞地盯着他们,咬着牙根。乔拉惊愕地正要继续开口赶他出去,就被一声突兀的敲桌声打断了。

    “乔拉,不要随意听信谣言。”多弗朗明哥皱着眉,“那不过是中毒了,并不会传染。”

    乔拉在惊吓之余愕然地又看了罗一眼,拍了拍胸口平复着心情,不再多话。多弗朗明哥盯着罗充满杀意和仇恨的眼神,戏谑地扬了扬嘴角,抬起食指有规律地轻点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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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抱着医疗箱,坐在海边的废品堆里。这几天罗每天都坚持来,但总逃不过被丢下楼的命运。不过今天,他被一个抽着烟的男人叫了过去。她坐在垃圾堆里左右晃着脚尖,看着大海静静地发着呆。

    过了一会,她低下头,定定地注视着箱子,她将手覆了上去,缓缓抚摸着。如果罗加入了海贼团,他就会和海贼团一起离开了吧。女孩抬起眼皮,看着不远处停着的,无法一眼望到顶端的海贼船。她抿了抿唇,扒拉着箱盖上的把手,状似无意地重复拨弄着。

    “你要一直待在这个鬼地方吗?”

    罗在前一天对她的询问,蓦地回荡在她的耳边。女孩玩着盖子的手猝然一顿。她停下了动作,缓慢地把额头靠上了箱子,不自觉咬着下唇。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维持着这个姿势,有几缕头发滑落到她的脸前,和睫毛纠缠在一起,弄得双眼有些痒,她慢慢地眨了眨眼睛。

    “我不知道。”她轻轻呢喃道,朝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回答着,“我,不知道。”

    她盯着箱子上没有任何意义的标志,缓缓抬起胳膊,用手掌抚着自己的后颈。

    “HGAP107…”

    如同前一天的自己,今天的她,仍然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该是什么。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这偌大的世界里迷了路。她紧紧捏住了自己的左手,垂眼看着缠满破布的掌心。这个世界好像很大,大到,仿佛没有尽头;但又好像很小,小到,似乎没有一块空地可以容纳供她站立。

    她眼前突然泛起了一小片猩红,她晃了晃头,尝试着站起来。但随即,她就感觉怀里的箱子摸上去有些黏腻,她低下脑袋,细碎的、大小不一的肉块,并连带着鲜红的液体,正躺在她左手掌间,让人作呕的腥气直冲她的脑心。肉块上,还残留着一些余温,挟着黏稠的温暖,在她手里灼烧着她的心肺。

    女孩一惊,猛地甩开了手。

    两个月前的那天,再次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她惊慌地一下站了起来,抓着衣领不断喘息着。周围瞬间恢复成了废品堆的样子,血色也刹地褪去,什么也没有,没有肉块,没有黏稠到恶心的液体。刚才那一切,恍若只不过是她的想象。

    猛然刮起的海风,呼啸着,卷过她的脸颊,仿佛在嘲笑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她大口喘着气,嘴唇微微颤抖。空气中十分安静,只有凛冽的风夹带着她剧烈的呼吸。

    良久,她垂着头踌躇着,被暂停了一般站在原地。半晌,女孩再次抬起了不自觉抖动着的左手,她有些迟疑,轻咬着下唇。最终,她深深呼出了一口气,鼓起勇气,缓慢地移动着视线看了过去。所幸,破布好好地缠绕在手上。除了这缕破烂,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她轻咬着打颤的嘴唇,一把抓起布缕的末端,发狠地紧紧缠绕了几圈,直到手腕传来了钻心的疼痛,她才猛地一下回过神来,蹲在了地上。她弓着身子,将头埋进了臂弯里发着抖。

    罗藏在城镇里的一众箱子背后,死死盯着坐在不远处抽烟的柯拉松。他从出了多弗朗明哥他们的据点后,就一直跟踪着他,现在这个人渣终于停了下来。这几日的种种,被他丢下楼的回忆,一点点浮上他的心头。

    尽管,在刚才,多弗朗明哥对他表现出了些许欣赏。但在进入房间看到柯拉松的那一刻,仇恨就充斥了他的内心。现在能不能加入他们的这个念头,已经被对柯拉松的愤恨盖过,逐渐占据了他的内心。有不少干部被多弗朗明哥派出去执行任务了,现在正是一个刺杀柯拉松的好时机。

    罗咬紧咬着后槽牙表情狰狞,他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身体里沸腾着,带着不能忍受的怒意,流向指尖。他用尽全力攥着匕首,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杀意。就算,杀不了政府的傻逼,也要把眼前这个人渣!至少要把他…

    罗想到这里,猛地冲了出去,将匕首一把刺进了柯拉松的胸腔。他盯着有些愣怔,低头呆看着伤口的柯拉松,咬了咬牙,朝着海边跑远了。

    不知道蹲了多久,海风早已停了下来,女孩感觉双脚逐渐失去知觉了。她双手慢慢撑到了地上,尝试挪动着麻到有些发疼的小腿。一串仓促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她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就被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她看着眼前面色焦急的罗,有些诧异,罗把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吞了口唾沫,平复了一下气息。

    她静静地望着他,嘴唇嚅动片刻,刚张开嘴就听到他开口道“我们…逃跑吧,就现在。”

    诶?女孩有些惊讶,但罗不等她开口,拽着她的手腕迈开了腿,张开脚步跑了起来。女孩踉跄了一下,没站稳。双腿因为麻木,走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一般,她一眨眼摔在了地上。

    “怎么了!”罗紧张地蹲了下来,“你受伤了吗?”他扶着她的手臂,紧蹙着眉慌张的查看起她的腿。

    女孩望着他慌乱的样子,抿了抿唇,“不是,刚刚蹲久了。”罗讶异地注视着她,“腿麻。”她弯着嘴角笑了起来。

    罗攥紧了拳,生气的敲着她的脑袋咬着牙开口“服了你了…”

    看着她此刻的样子,罗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没有时间了。”他拉着她的胳膊迅速把她拽了起来,随即转过身蹲了下去。女孩有些疑惑,罗见她半天没有动作,催促着她“还不快上来!”他焦急地朝后伸着手,一把将她扯到了自己背上,撒开腿向着港口的方向跑了出去。

    女孩睁大了眼睛,呆愣地望着他的后脑。罗一边跑,一边喘着气勉强开口“我一会再跟你解释…你…先…到港口去…”因为在不停地跑动,他的话语断断续续,并有些轻微地颤抖。

    女孩双手扶在他的肩头,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声音,音调被耳边的风吹得有些遥远,感觉听不太真切。她轻轻把头靠在他小小的背上,感受着他因为说话产生震动的胸腔,听着他剧烈的心跳,轻声回答道“好。”

    到了港口,罗让女孩藏在一个木箱后面,他回去收拾一些必要的东西,就立刻来找她。罗看着乖巧蹲在箱子后的女孩,抿了抿唇,他有些犹豫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你不想跟我走…”他不自觉抬起手摸了摸后颈。女孩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凝视着他,没有说话。罗咬了咬牙“如果…你…”

    堂吉柯德家族有着血之规,若是对干部动手,那么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更何况,柯拉松还是多弗朗明哥的亲弟弟,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在刺中他的那一刻,罗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这个觉悟。但当罗现在看着眼前的女孩时,他突然感到有些迷茫了,这真的是个正确的抉择吗…他的心在此刻不受控制的慌乱了起来,他一瞬觉得自己好像得了失语症,于是猝地偏过了头,紧紧攥着拳头。

    “我等你。”女孩的声音响了起来。

    罗震惊地注视她,女孩看着他的眼睛,扬起了笑脸。

    过了一会,他扶着帽子缓缓垂下了脑袋,轻咬着下唇开口“好。”

    说完他就转过了身,抬手胡乱摸了摸女孩的头顶,随后便朝着废楼的方向跑去了。

    多弗朗明哥猛地从梦中惊醒,电话虫在不停地叫着,伴随着梦里的尖锐叫喊声猛烈敲击着他的耳膜。他不断地急促大口呼吸,紧皱着眉头盯着地面。本来在看书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陷入了梦境。盖在脸上的书页,也随着他一下起身地动作,滑落到了光滑的地板上。

    多弗朗明哥抬起胳膊揉捏着鼻梁,冷汗从他的脸颊上划过。梦里的一切仿佛还在眼前挥之不去,那是他,无法舍弃却又无比厌恶着的过去。片刻,待呼吸逐渐平缓下来,他拿起墨镜重新戴在了脸上,并扶着椅背站起了身。他一把抓起酒瓶,顺着喉咙灌了下去。

    那个女孩,那双瞳孔,在此刻再次狠狠坠入他的大脑,他烦躁地揉了揉额角。猝然惊醒并不是一个良好的体验,他的血管正突突地跳动着,头也有些发疼。他大步地朝电话虫走去,拿起了话筒。

    话筒对面,托雷波尔交代着罗突然逃跑的事。多弗朗明哥轻轻点了点桌台,在托雷波尔结束对话之前,他突兀的问道“之前那个事,办好了吗?”

    对面沉默一瞬,立刻笑了起来“当然了多弗,是要今天?”

    多弗朗明哥弯起了嘴角,“今天正好。”他望了一眼窗外,看着平静的海面,缓缓开口。

    “知道了多弗。”托雷波尔发出了低低的笑声应答着。多弗朗明哥撂下了电话,转身回到椅子前,拿起大衣披在了身上。推开门迈步出了办公室,朝着会议厅走去。

    海风途经回廊擦刮过他的大衣,将上面的羽毛揭起,他忍不住停了下来,抬起手覆上了左眼眶,注视着空无一人的海岸。

    那双瞳孔,与自己截然不同,像清澈透明湖泊般的眼睛。像这样一对一尘不染的眼瞳,如果,将来染上了其他颜色,或被别的东西腐浊凋蚀,那将,多么有趣啊。他偶然间有些恶劣的想道。

    女孩安静地坐在箱子后面。她小声哼着歌,用手指轻轻地,没有规律地点着箱体,模仿着弹钢琴的样子,随着音乐的节奏敲打着指尖。她曾透过狭小的窗口,看到某个忘记关门的房间里,放着一本她从未见过的五颜六色的书。在那栋不知待了多久的灰色建筑里,她最喜欢那片小窗。那时她没忍住好奇,偷偷溜了进去,肆意翻动着里面她没见过的书籍。当然,她不久就被一名执□□发现。也就是在那天,她第一次清醒着感受到了,肌肤被铁片切割开的感觉。虽然伤口会愈合,可直冲脑仁的剧烈绞痛,却一次又一次深深印在神经里,挥之不去,让人讨厌。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抱住了手臂,将背紧紧贴在了箱子上。她皱着眉,盯着眼前的垃圾堆,在心里开始默默地倒计时。以前,只要觉得难以忍受的时候,她总会从十开始往下倒数,这样不论数了几遍,疼痛总会在到一的时候结束。

    罗,也一定会在数到一的时候出现吧。

    “呃…喂。”

    女孩猛地抬起了头,紧盯着巷口深处的人影。那不是罗,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小孩,看上去莫约不过6岁的样子。

    小孩犹豫片刻,最终磕磕巴巴地继续开口“罗…罗说,让你去右边最尽头的巷子等他!”

    女孩睁大了眼睛,站起了身,但小孩说完过后便扭过了头,迅速顺着左边的大路跑掉了,她连询问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她蹲回地上沉思着,望了望不远处海岸广场上破损不堪,勉强还在走动的时钟。她缓缓直起了身,晃了晃脑袋,决定去那个小孩提到的地方看看。

    刚出港口附近的巷子,女孩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皱了皱鼻子。味道是从左边来的,她静静地盯着那边,踟蹰了一会。大钟却在这时沉闷地响了起来,打断了她想迈向腥气的动作。她紧抿着嘴,还是收回了步子,朝着最里的巷子跑去。

    女孩不久后便跑到了小孩说的那条巷口,她扶着墙喘了喘气,凝视着空荡的前方。她迟疑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非常安静,使得她轻微的喘息声都显得有些刺耳。这里过于静谧了,仿佛就连眨眼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这个巷子,几乎没有人造访,因为位置过于偏僻,再加上有不少关于它的奇怪传闻,让这个巷子被在缝隙里拼命挣扎的人们抛弃。但就算再怎么荒僻,也不该如此地寂静。

    女孩觉得有些怪异,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她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兀地瞥见了垃圾堆的箱子上放着一本封面奇怪的书。她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并快步走过去蹲下了身,拿起那本书翻看了起来。书页意外地非常干净,只是封面有着厚厚的灰尘,似乎被丢弃了有段时间了。里面文字组合有些奇异,没有办法看懂,但每个奇怪的单词旁边都有着她能看懂的文字。

    “Ize…fia…”她捏着下巴喃喃道,“无…子?”

    女孩把手轻轻盖上了小腹,她似乎隐约知道,自己并没有能孕育生命的器官,学名叫子宫的东西,又或许她的这个生命诞生器官坏掉了。女孩突然想起,前几天她对罗说,那些奇怪的男女知识是在垃圾堆捡来的书上看的。其实并不是,那些东西,是她还在灰色建筑里的时候偷看到的。想到罗当时惊慌失措的模样,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将额头缓缓抵在了书页上低声笑了起来。

    还记得偷看书籍后的第二天,她坐在冰冷的调试台上。那是她第一次对着周围那些总是穿着白衣,包裹严密的人,提出了问题。她还记得他们一开始神色惊惧,半晌,便哄堂大笑了起来。等他们都笑够了,其中一位告诉她,她永远都不会诞生出生命。当时的她非常疑惑,并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语里包含的所有信息。随即他们便走上来推着她躺了下去,不给她继续思考的机会,再次对她的皮肤进行了切割。她的意识也随着药物的注射逐渐模糊脱离,片刻,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女孩用额头感受着纸页光滑的触感,嘴里轻轻念叨着“Izefia…义…哲法…”她轻笑了一声,“还不错…”她弯着眼睛自言自语道。

    她仰起脸盯着纸张,指尖忍不住在这几个字母上摩挲。她想,她有名字了。女孩有些兴奋地站了起来,她迫不及待想把这个单词告诉罗,她想从他嘴里听到这个,属于自己的称呼。

    巷口外传来了脚步声,她倏地回过头,开心地注视着巷口,“罗…”话音还未落,在看清来人后,她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身体也瞬间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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