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事情结束,蒋如尘自然要好好招呼故人,看热闹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也逐渐散去。

    拾阶而上的一行人边叙旧边参观着焕然一新的布坊。

    “你爹泉下有知,定会为你骄傲的。”蒋族长看着眼前与当初相差无己,甚至规模更大些的布坊,欣慰地说道。

    听到父亲的名字,蒋如尘有瞬间的感伤。

    “父亲生前留下的东西只剩下蒋氏布坊了,布坊是我们一家生活的地方,也是父母一辈子的心血,将布坊发扬光大是我应当做的,也是我想做的事情。”

    话语中透出的坚定让周围的人为之动容。

    在大梁国,开店经商之人多为男子,女子要想公开露面经商获得成就那是难上加难。

    不提资质方面的问题,光是在男人堆里打交道就足以让世人的唾沫星子打击的缩回家去,更何况要想经商光和别人谈合作资源女子便处于劣势,在同等或者更低的情况下,男子更愿意和同性别的人平等的协商合作,而不是和一名本该深居内帷的女子合作。

    在场的人实际上都明白这个道理,他们来之前听说过蒋如尘接下蒋氏布坊的事,本以为她只是将布坊当做另嫁之前的一个过渡点,现在听着她的意思是会一直亲手把布坊经营下去,这点倒是有些出乎在场人的意外。

    蒋如尘也知道自己的一番话说出来可能会遭到别人的眼光,但自己想这么做,那为什么不行呢?她不想再被他人的偏见言语所束缚,女子把自己的理想说出来,理应像男子一样是光明正大的、意气风发的,而不是深藏于闺阁之中,无处实现。

    好在蒋族长带来的人都是识趣之人,虽惊讶于她的决心,但也不会明目张胆地站出来说一些不中听的话。

    “想做便去做,一辈子难得找到为之坚持的东西,若随意将其放弃,且不是白来世间一遭。”

    封昀缓步与蒋如尘并肩行走,微侧着头,细碎的阳光撒他的脸庞上,和他的话语般带着莫名的动人心魂的力量。

    “嗯!我会的,多谢封大人。”

    蒋如尘脚步一顿,嘴角情不自禁地往上扬,眼眸中闪现笑意。

    听到熟悉的称呼,封昀的表情似有些无奈,看了看她旁边跟着的亲友,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果然,任重而道远呀。

    蒋如尘自然不知道封昀的小心思,答谢完后只觉得封昀真是个好官,不会因身居高位而瞧不起他人。

    一路快要行至走廊下,蒋如尘才注意到任知行还如同失了魂般地站立在原处。

    蒋如尘想到之前与他的争执,心中一滞。

    现在她暂时不想跟他见面。

    便视若无睹般带着一行人绕过走廊,去了厅堂中。

    因为蒋族长想要去老友的灵位前看看。

    本来封昀不必跟过去,蒋如尘另外给他安排了地方,但他说蒋如尘是封家的救命恩人,去祭拜救命恩人的父亲理所应当。

    态度之诚恳,理由之充分,让人无法拒绝,蒋如尘只好点头答应。

    待几人上完香之后,蒋族长见封昀还神情若然地坐在椅中喝着茶,面露犹豫。

    蒋如尘察觉到蒋族长等人许是很少见过身居高位之人,在封昀面前他们并不自在,即便他表现的很随和。

    “云伯伯,现在蒋氏布坊做的是棉布生意,新增加了不少织工,布局也跟原来的不一样,我让书玉带你去看一下如何?”

    蒋族长等人跟封昀同处一室便觉得忐忑不安,见蒋如尘贴心地安排人带着他们去参观布坊,连连点头答应。

    蒋如尘含笑唤来和小木匠认真商讨事宜的何书玉,特意吩咐她带蒋族长等人到工间和布料间逛一圈。

    吩咐完,便回转身来招待里面快要望眼欲穿的客人。

    自酒楼别后,蒋如尘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幸好当时封昀没有穷追不舍,有了几天情绪上的沉淀,蒋如尘觉得自己可以坦然面对他。

    此刻的厅堂中只剩下蒋如尘两人,长青等人不知什么时候离开。

    “刚刚多谢封大人。”蒋如尘咬咬唇,眼神微闪。

    “你对我说得最多的就是谢谢二字,你知道我不想你对我这么客气。”

    封昀觉得产生无奈情绪最多的时候就是面对她的时候,原本前几天捅破的窗户,现在又被她合上。

    不过,只要能听见她的声音,感受她的气息,他有的是耐心等她打开心门。

    蒋如尘心神一恍,默然不语。

    长在庭院里的芝兰与角落里随意生长的野草终究不是同一种类,只能各自生长。

    沉默良久,终究是封昀率先低下头,叹了口气,说道:“如尘,人生苦短,去日苦多。我支持你做出的任何决定,但唯独一点除外。”

    “那就是不让我接近你,我做不到。”

    封昀紧紧盯着蒋如尘紧皱的秀眉,按耐住颤抖的双手,继续沉声说道:“封怀川三岁识字,五岁诵文,七岁识得四书五经。自幼接受孔孟之道,克己慎独,明善诚身。自见你后,心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往日所学之道,所修之身,全然抛之脑后。”

    蒋如尘猛然抬起眼睛望向前方那人,微启红唇,“你我其实不过数面之缘。”

    “对,对呀!不过数面之缘,可是我的心却不由我掌控了。”

    封昀缓缓走来,高大的身躯占据了蒋如尘的视线,一步一步靠近她,灼热的感情快要把人的心烫化。

    蒋如尘根本没法面对这样赤裸裸把心剖出来的封昀,他不该是这个样子的,这样的他让蒋如尘觉得自己像是被狮子盯上的小鹿,惊慌失措,蹦跶着想要逃脱。

    “我觉得……”

    蒋如尘脱口而出的话被封昀接下来的动作打断。

    只能愣愣地看着他单膝下跪,握着她微抖的手包住放在膝上,抬头凝视。

    “我只想陪在你身边,不要拒绝我。”

    蒋如尘哑然。

    “姐姐,蒋伯伯他们走了。”

    何书玉轻轻摇晃着蒋如尘的手臂担心道,“姐姐,是最近太忙了没睡好吗?怎么送完封大人出去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

    “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罢了。”

    蒋如尘回过神来,摇摇头。

    封昀在厅堂跟她说的事情不宜说出去,想到这里,蒋如尘又头痛起来。

    这算什么事呀!原本温和守礼的封昀到哪去了,怎么今天突然跟变了个样似的,实在陌生,让人拒绝不了。

    只盼他今日只是一时情绪上头,等回到临城府一切都会回归原位吧。

    但一想到这个结果,蒋如尘的睫毛低垂,心忍不住刺痛起来。

    “姐姐,刚刚云伯伯他们拿了棉花种子和织机回去可高兴了,等棉花种出来了,我们可以多去收购,后面他们能卖了还钱,我们也不愁没有棉花了。”

    何书玉无忧无虑的笑声将蒋如尘从情绪中拉出来,也跟着换上笑脸。

    “是呀,等大家都学会种棉花,织棉布,那就不愁没有饭吃,没有衣服可以穿。”

    所以,还是要更专注事业才行,只有发展事业帮助更多的人,才能让自己快乐。至于男人带来的愁绪只能抛之脑后了。

    “啧,真狠。”

    蒋如尘才展颜没多久,就瞥见先前失魂落魄的任知行抱胸站在走廊下嗤笑。

    “发痴。”何书玉作为蒋如尘忠诚的拥护者自然看不得他的诋毁,嘟着嘴吐出两个字来。

    “哈哈……”

    蒋如尘不知道这个丫头从哪学来的词,不过深合她意。

    见蒋如尘笑得得意,任知行抱着胸冷哼一声,嘲讽道:“等这丫头被那个小木匠拐跑了,看你笑不笑得出来。”

    什么?蒋如尘听到这话立马止住笑声,看向身边红着脸的何书玉。

    “你胡说什么?!我、我才不会呢。”

    何书玉整张脸羞的通红,跺跺脚,扭着身子跑走了。

    “书玉!”

    蒋如尘见她这幅模样便知有情况,便要追上去问清楚,谁知身后的人是诚心不想让她好过,阴恻恻地继续说道:

    “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个吧!”

    成天阴阳怪气的,蒋如尘心里也来了火,转过头直接说道:“这话同样还给你,你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事吧!少管别人的事!”

    “你!你以为我想管你的事!”任知行也气急了,斗嘴惯了,一下子把话秃噜出来。

    “那再好不过了!”蒋如尘不想跟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吵架,转身便要走。

    刚走几步,后面的人便追上来。

    蒋如尘深吸几口气,转身耐着性子问:“你到底想干什么?能不能别老跟着我。”

    任知行不自在地挪开自己的视线,说道:“你要是想安心做生意的话,最好离封昀远点。”

    见蒋如尘紧皱双眉,便知道她理解错自己的意思了,连忙补上上一句。

    “封昀在国中是出了名的青年才俊,不少贵女钟情于他。其中以安阳郡主最为显贵疯狂,为了封昀干了不少出格的事情。你道为何他现在还没成亲,就是因为前面跟他定亲的人都莫名其妙的不是去世就是另择他人。这还都是官家女,你一介民女只怕要被他的追求者吞吃入腹。”

    “那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蒋如尘淡淡回道,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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