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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前求平安(1)

    歇够了,陈生又牵着梁夕的手,继续前行。穿过浓密的桃树林,有几波游客正在其中拍照,他们只是专心地走自己的路。走到石梯处,梁夕停了,陈生转过来看她。

    “陈生,你背我。”梁夕瞪大眼睛望着陈生笑。

    陈生以为,“脚又疼了?”

    梁夕还是那样笑望着他,摇头。

    他懂了。

    “好,就当锻炼了,来。”说完,转身弓腰。

    一眼都望不到石梯的尽头,陈生说来。梁夕很欢喜地趴上去。

    正值盛夏,树林浓密,一望上去,石梯全是阴凉处。陈生背着梁夕,保持着不慢不快的距离。在路途上,偶尔会遇上两三人,他们都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他和她。

    “陈生。”梁夕用手背给他擦汗。

    陈生说:“嗯?”

    梁夕在陈生耳边说:“你知道,我到神女庙,是求什么吗?”

    陈生肯定回答,“知道。”

    梁夕说:“你说,我求什么?”

    “姻缘。”

    “那你再说,我求和谁的?”

    她一直在明知故问!

    “夕夕,你——”

    陈生的耳朵唰的一下,红了。梁夕看了一会儿,用手贴着他的耳朵,发烫,“陈生,你的耳朵红了。”

    陈生面不改色,“嗯。”

    梁夕见他如此,在他的背上笑得发抖。陈生刚开始还能绷住,没过多久,他也笑了。

    梁夕说:“陈生,你放我下来。”

    陈生转身,把她放在上一阶梯,再转过来对着她。梁夕看着笑起来的陈生,心情好了不少,牵起他的右手,往前走去。“走。”

    可能是这林中,时间也慢了下来。陈生看着她的背影,有种恍如隔世的心境。

    梁夕还在想刚才那个梦,陈生,死了,为了她,一只狐狸而已,他死了。但现在她就牵着他的手,那个梦太真实了,她有些后怕,怕现在才是一场梦。不对,自己真是昏过头了,那梦……只是梦而已!

    梁夕回过头,手上用了劲儿,拉他一把 陈生走上来,和她一起并排着。梁夕想感受更多,她要告诉自己,现在就是真的,挤过去,贴在陈生的手臂上,十指紧扣。陈生看她,没问她理由,由她就好,没过多久。

    “前面是不是快到?”梁夕看见了山顶,空气中传来一股淡淡的檀香。

    陈生说:“是。”

    他们也不着急,还是依着这个速度行走。

    到了,梁夕望着“神女庙”三个字,她终于来到了这里,但她从未想过是和他,命运还真是神奇!神女庙门口,梁夕站着右边,陈生在左边。梁夕抬起自己的右脚,看到陈生同时抬起他的左脚,一同落地。梁夕低头看着,笑了!

    今天,来的香客还不算多,寺庙里佛家圣地的气氛,足以掩盖香客的吵闹。寺庙里都能听见梵音,梁夕觉得这里的世界,与外面隔绝了!陈生带着梁夕,正殿门口,香火缭绕,殿内是释迦牟尼佛。

    “你要进去吗?”梁夕在陈生耳边呢喃。

    “我就不了。”他有信仰。

    梁夕在堂前双手合十,许愿跪拜。陈生站在门外,凝望她手持着香、三跪三拜、默念俗愿。陈生看她虔诚至极,那是她的信仰,他也想起了他的信仰。

    “好了?”陈生看她走出来。

    “嗯。”

    陈生牵着梁夕走向下一个殿宇。“夕夕,我们今晚还下山吗?”

    梁夕说:“我觉得太赶了。”

    “那我去问问师父,还有没有空的寮房,今晚借住一宿。”

    “好。”

    之后,梁夕再一一拜过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地藏菩萨、药师佛。梁夕刚从殿内出来,陈生就在门外站着了,他牵她的手,欲往走下一处。还有最后一个大殿,观音殿。

    “不急,陈生,我们先去吃饭,下午再来也是一样。”梁夕拉住他。

    “好。”陈生抬头看了一下天,太阳高照,炎热。

    他们跟随其他香客,几块钱,吃了寺庙里的斋饭。

    饭后,梁夕想起来,那句我习惯了,他真是睡得太少了!吃过午饭,梁夕拉着陈生,往后院的寮房走去。

    院子里,一切都在被暴晒,只有亭廊出还有一丝阴凉。梁夕看着院子角落里,那儿有座亭子,孤单地被树荫环抱。她觉得晚上,和陈生待在那处,应该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梁夕牵着陈生穿过长长的亭廊,走到转角处,他们该要分开了,但是陈生没有意识地继续走。

    梁夕回身提醒他,“陈生,你去睡一会儿。”

    陈生怔怔地望着她,“夕夕,我还不困。”

    他只是想跟她多待会,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梁夕想到之前,陈生连续两天晚上,都没有好好睡一觉了,更之前的就不知道了,但她知道,他此时需要睡上一觉。

    “不行,你必须睡觉。”梁夕的表情很严肃。

    陈生握紧了她的手,片刻又松了劲儿,妥协般地回答,“好吧。”

    梁夕知道他的想法,但是他确实需要睡一觉,她不想太凶地对他,“陈生,你也听我的话,好不好?”

    等了片刻,“好。”

    梁夕看着陈生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陈生习惯了双手插兜,梁夕对他的背影总是痴迷不悟。梁夕站在那里神往的看过去,她看到了陈生一生沉重的经历,都通过他的背,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心里。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在车上睡了一觉,现在不困。梁夕在想和陈生这几天发生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不合情理又那样的顺其自然!想太多,头就开始疼,梁夕也睡了一觉。

    四点多,太阳偏西行。

    梁夕一个人来到了观音殿前。殿门外的香炉上,里面有数不清燃完的檀香残条,还剩几根熙攘地在燃烧。梁夕走过去,点了三根,拜过之后,才跨进观音殿内。上午她之所以让陈生等等,就是想独自一人前往。

    殿内,观音菩萨神圣庄严地立在高台之上。梁夕望着观音的神像,心里立马充满敬仰之情,她想跪拜在菩萨的脚下。幸好她还是保持着清醒,站立在神像下面,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虔诚地吐露自己的心事,忏悔与祈愿。

    车上的梦,太真实了,她再想到陈生的职业,她不得不惶恐……梁夕在心里,要在观音菩萨面前,为一人求平安,比起一段幸福的姻缘,她最想要的是他的平安。梁夕向观音菩萨发愿,她愿每日抄心经,只为陈生能一生平安,性命无忧。

    心事默诵完,梁夕跪了下去,三拜三叩,虔诚至极。跪拜完之后,梁夕走出殿门。

    观音殿门口,是一个很平坦的院子,院子的一方角落,是一棵巨型榕树,上方比大殿的屋顶还要高,枝繁叶茂占了三分之一的院子,至触到殿宇的屋檐。这棵树怕是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梁夕站在树下,感叹时间的神奇。自己与百年前的人相隔一个世纪,是两个没有交集的活物,但却因为这棵树的存在,她仿佛能穿越时空,与前人有了一次相遇。

    这棵榕树上,满满地全是红色的祈福带,万千人的祝愿和祈福,在这棵古树上汇聚一处,梁夕此时的心里,壮阔无比。她今天在所有的菩萨面前,都没有乞求她与陈生的姻缘,那就为自己和陈生系一根红带吧!

    梁夕找了一圈,自己手里这根红色的祈福带,找不到可以挂上的地方。榕树上能挂的地方,对她来说太高了。梁夕跳起来,还差一截,高举着手上的祈福带,还想尝试一下。还没来得及跳起,手里的带子就被人拿走了。梁夕转过身,陈生。

    陈生看了一眼红带上的字,笑了一下,伸手将它系了上去。梁夕看着陈生轻松地在高处系上结。

    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上午,就只有这儿,没来。”

    梁夕和陈生站在树下,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在这里。梁夕看着这个场景,她觉得很宁静,静得误以为她和陈生是旧时人。

    “陈生,你觉得这里美吗?”

    陈生抬头看了一眼,“美。”

    梁夕说:“陈生,我总觉得我们很久之间就认识了。”

    陈生问:“有多久?”

    那个梦里,“久到,我还不是人类。”

    陈生没有笑梁夕,他只是久久地凝望着她。梁夕在他眼里看见了他无言的深情,没有再说话。她总是很想接近他,就像那只狐狸一样。梁夕向前一步,双手穿过他的手臂,抱住他,头靠上他的胸膛。陈生也是温柔地抱着她。

    “陈生。”

    “嗯。”

    “不知道为什么,从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想靠近你。”

    “我也是。”在那场大雨中。

    十年之前的那天,梁夕的出现,就像一束光,她只需要站在那里,和他一同感受世界的崩塌,在那一刻,只有她才能懂他,也只有他才能理解她。那一堆泥泞的废墟前,陈生觉得,他们是这世界上,靠得最近的两个人。她的出现,救他与水火之中。在十年前,他见她的第一眼,他就想靠近她了。

    “陈生,如果,我说如果我做了什么事,伤害了你,你会如何,会和我分开吗?”

    她今天在菩萨面前,也没有求菩萨帮助她掩盖这件事,她向菩萨忏悔后,求的是业报自受,绝无怨言!

    一个人的福气都是有定数的,享受了更大的福报,那接下来——梁夕一直盯着陈生,内心忐忑不安,无论陈生是什么答案,都是她该有的结果,怨不得别人。

    “夕夕,如果那一天的到来,你会想要离开我吗?”

    “如果真的那一天的到来,我的存在只能给你带来痛苦,我就不得不离开了。”

    “不是这样的,夕夕,你抛开一切客观因素,你还会想要离开吗?”

    想离开么?

    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好难过!

    “不,一点都不想,我想永远呆在你身边。”

    “我也是。”陈生继续说道,“即使真的是这样,夕夕,我也不会离开你,伤害就伤害了吧,比起离开你,太微不足道了。”

    他怎么可以?伤害了就伤害了,“陈生。”

    陈生从裤兜里单手掏出一张银行卡,“夕夕,这里面有五万块钱。”

    梁夕不解,“干什么?”

    “我平时不在你身边,你拿着用。”

    “我有。”

    “夕夕——”陈生只是看着她。

    即使她说欺骗他,陈生也一如既往,一如既往地对她好!陈生捧着一颗真心向她走来,无论前路如何,无论要他受多少委屈,他都一一承受,毫无怨言。

    梁夕觉得陈生的感情太过炙热,他的心如太阳一般,光芒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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