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灵长相偏冷艳，不俏娇。爱笑，最爱在阳光底下笑。但她不是个纯粹的人，她私心，偏执性的固执，喜欢黑夜。
要做的事必定会做到，喜欢的人会抛出一切，大肆张扬，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紧紧将他攒在手里。
正如尚卿砚。
私心的想将阳光拉入暗中。在她一人面前闪耀。
19岁的时候，洛灵对他起了小心思。约他下棋。
围棋。
黑先白后，交替下子。
黑白之间，洛灵择黑，尚卿砚择白。
黑子步步紧逼，白子退无它法。
修长白皙的手落下一子，成攻城之势。
“你输了。”
棋盘上，白困于四方黑间，白子无气，沦陷其中。
洛灵好笑的敲打着圆盘里余下的黑子，将赢到手的白子拿在手心里打磨，眼底亮起狡猾的光。直勾勾盯着面前一身白衬衫的人。
“愿赌服输。”尚卿砚耳尖冒起羞意晕红，错开她的目光，“你……别太过分。”
“嗯呢。”洛灵故意拉长尾音，起身向对面的人走去，轻触他的领口。斜开一丝口子。
像黑子一般，她步步紧逼，他退无它法，只是耳尖的红云愈浮愈大。
精致的锁骨露出，上边有颗红痣。
冷艳的少女笑得狡猾，狐狸眼珠黑白分明，眸中的精光怎么也挡不住。
她弯下身来，缓凑近他。
“唔……”白衬衫的少年声音低醇柔哑，在刻意隐忍着。
“怎么样？”洛灵笑得开心极了，彼时的阳光散在她身上，橙黄发光，亮似橘金色的橙子。
似有一片春茶在尚卿砚心尖拂过，挠得他那处痒痒：“痒……”
“忍着点。”哄小孩的语气，被洛灵说的很是惑人，略略拉长的尾音，弄得像缠人的妖精。
那个春天，风是暖的，尚卿砚是热的，羞热的。
青葱白玉的手持着笔，神情认真的在尚卿砚的脖颈间作画。
圆珠笔转动指尖，墨迹浸染他好看的锁骨，长发落在里中，勾的人发痒。
二人气息很近，春风与炽烈的鼻息交织，种了颗青涩焰火，滚烫心房。
“好了。”洛灵放下笔，不知从哪拿出个扇式镜子，递给尚卿砚。
“看看。”
“哦……”尚卿砚逃避她露骨的目光，颇为不自然的接过镜子。
待看到镜子的景象时，神情一变，望着洛灵满是复杂。
镜子里的图案照映尚卿砚的颈间锁骨。
那里，被一个图案包围。
那是一只——秃顶的猪。
秃顶的肥猪。
“噗。”洛灵噗嗤一声大笑了起来，“看看，看看，这秃顶的肥猪，我敢说只有你有。哈哈哈。”
“洛，灵。”尚卿砚猛地一抓身侧小椅上的棉偶抱枕，唤她名唤的咬牙切齿，红晕歇了不少。
他眸光黑漆似渊，像要把人吸进去一样。
洛，灵。
“哎哎哎，说了愿赌服输。”洛灵挡下他飞手而来的棉偶抱枕，起身拍拍裤腿，“走吧，带着秃猪，随我出门，去街上溜一圈。噗。”
尚砚卿气压越发的低，戴着痞雅的笑。静静看她，一声不吭。
“怎么？尚少爷怕了？”洛灵往下腰，撞得尚卿砚眸中皆是她，白衬衫的少年一脸屈辱，别扭侧头，看着外边满园茶色。
“呵，去就去！”
这是他们打的赌，五局三胜，输家须得带着赢家画的画上街溜圈。
那是从小到大矜贵骄纵贯了的尚家少爷第一次在大街上丢了脸。偏偏这里的街坊他还不能骂，心里属实憋屈了好一阵子。
有仇必报的尚卿砚哪能咽的下这口气，在他们在一起后，发现洛灵格外爱他锁骨间的红痣，便时不时的将其露出来，让她馋一番。还偏偏是在外边，让她看得到摸不着。
拿捏的死死的。
***
如果是以前的话，的的确确是与她有关的。因为每次他在外边扯开领子，都会被洛灵按回去，然后她会霸道且幼稚的警告他，“我的，不许别人看。”
这个时候尚卿砚每每都会乘机抓住洛灵的手，装模装样的说一句，“你管不着。”语气凶巴巴，耳尖头却红霞满飞。
可爱极了。
洛灵就是爱极了他这心口不一的别捏样。
可是现在不同了，她暗下神情，收起过往回忆。看向坐在办公室小沙发上的人，言辞客套，“的确，尚总的事，我管不着。”
尚总。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惹了面前的人，尚卿砚脸色变得极臭，一副嫌恶得上天，别人欠他的模样，“呵，洛小姐真是能说会道。”
“谢谢尚总夸奖，我很早之前就知道我能说会道这件事。”你也早知道。
尚卿砚被这话打的措手不及，一股子气闷在胸腔里没出来，明知故问，“我请的是洛姐姐，你来干什么？”
你来干什么？
来看你。
这是心里话，但洛灵不能说，“姐姐临时有事走不开，我替……”
“究竟是洛姐姐有事走不开，还是你私心作祟。”
他毫不留情的打断她，言辞恶谑。
字字剥开洛灵的真面目，仿佛再也不是那个洛灵随便一笑一近就慌得不行的纯情少年。
对她的态度变得卑劣极了。
洛灵垂目，她了解他，“姐姐告诉你了吧。”她从包里拿出手机上的微信界面聊天，上边姐姐截图的尚卿砚一句“好的。”赫然就这么呈现在男人的面前，堵得他哑口无言。
“你知道，也同意了。”洛灵心底在笑，早就预料到地反问，“不是吗？”
尚卿砚词穷理尽，沉默。
心里边角有一股名为熟悉又陌生的情绪蜿蜒荡开。
“既然如此。”见面前的男人无话，洛灵极为给面子的顺下话去，点名目的，开门见山，“尚总，我们开始详谈合作吧。”
*
谈了一会儿，洛灵大致了解了这次合作要求。
是公司根据玩家反馈，觉得游戏里缺少写bgm。而梦里作为一项古风手游，自然是得选择中式乐器创作专属于游戏各大副本的背景音乐。
古琴，便是其中一项。
梦里希望能做出曲调有江湖肆意满满的音乐，真正可抒发少年意气的bgm，需人工制曲。
洛灵：“只有古琴，些许不够。”
“后期再经过智能合成，添加音效。重点是曲风旋律制作。”
尚卿砚说：“其他骨笛，箜篌，阮等乐器我司都已邀请了相关从业人员，只是还缺位琵琶师。”
他装似不经意提起，“我记得，你很会琵琶。”
琵琶。
洛灵手心发疼，如针在刺。
眸色晦暗不明，她对不起琵琶。
“我现在主修钢琴。”
这是拒绝了。
“洛灵。”
尚卿砚冷漠唤她名，讥嘲道：“怎么，如今这么胆小了？连个琵琶都不敢在我面前弹了是吗?心虚了是吗？”
“我现在主修钢琴。”她固执的重复道。
她对不起琵琶，也对不起他。现在的她，胆小又敏感，再也不是以前的她。
“我帮不了你。”
“究竟是帮不了，还是不愿帮？”
“尚总。”洛灵垂目，神色疏离的看着合同上的方块字，“合作的事情我们也谈得差不多了。我会将细节告知姐姐，三天后姐姐回来亲手签约。”
她缄默，铺平被圈皱的纸页边角，放缓了语气：“你有姐姐的微信，也可以直接与她约定时间，放不着……”放不着再找她做这个中间人。
“你走吧。”尚卿砚打断她。
洛灵话语一顿，一时无措的看他。
望着点着脖颈，一脸子不耐烦的男人。洛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终终只得缓缓应了声，“好。”
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走离，越发的小。衬得尚卿砚心中越发的躁。
心中有股子火，无处撒。
“啧。”男人的眸色渊暗，犹如深老古井，无波无澜。
“何知琛。”他拨通电话，语气是遮掩不住的暴躁，“不管你在哪，晚上都得滚到老子跟前。”
嘟嘟嘟。
尚卿砚挂断了电话，看着自己身上的黑色衣服一阵心烦。终是走到办公室内间的小室里，换了件橙黄白领的衬衫。
*
是夜。
尚卿砚家中阳台。
哗啦。
红酒不止的跑进高脚杯中，倒映圈染了夜色。
“够了。”
何知琛一把夺过尚卿砚指尖满上的红酒的高脚杯，一脸恨铁不成钢，“老子真他妈服了你了。被个女人搞成这么个德行，你当你是闺门怨妇，为情所困，借酒消愁？”
“多管闲事。”
许是喝了酒，尚卿砚声带很是嘶哑。
此时他歪着脑袋，眸前的碎发微遮双眼。酒红色液体滴晕单薄的白色领口，衬得男人唇瓣棱角异常分明。他嘴角有些许上扬，隐藏着一股野性难驯的美。
尚卿砚本就长得好看，外边正当风凄苦雨，凉凉的抚在他精致的脸上。风雨凄苦，亦究究磨不灭蛊人心的面庞，反是勾勒得他愈发好看。
若不是何知琛从小与他一起长大，深知他骨子里的清冷桀骜，也会便他短暂迷惑。
何知琛疯狂甩头三下，清嗓骂他。
"姓尚的，你有没有搞错，是您老半夜三更地把我叫来的好吧。听你那语气恶劣的，老子还以为出了什么惊天泣地霹雳鬼神的大事，感情就是个被女人伤的不轻的怂货借酒消愁。怎么滴？她对你影响就这么大？"
“干你屁事。”不只是哪句话刺激到了尚卿砚，他冒了句粗口。
“得，是不关老子的事。”何知琛一口气干闷了手中的红酒，重重的把它放在桌上，言辞威胁，“你他妈要是不想二度酒精过敏进医院，老子不拦着你。”
话音一落，便一脸阴沉的掏出手机去窗台边打了个电话。
“呵呵。”
尚卿砚看着酒杯笑了。
咣当。
高脚杯碎了一地，支离而锋利。一点点的，一片片的泛着透明白光，像极了他那时碎屑的傲骨。
尚卿砚蜷曲在地上，俯身，抓起一手玻璃。
酒精麻醉的尚卿砚似乎不知痛意，他加大了力道，鲜血一滴一滴自手心流下。
男人笑得越发开怀，眼角红得颓靡而艳丽。
既痞既撩。
极美极伤。
“尚卿砚，你他妈疯了？！”失去意识前，尚卿砚只来得及听见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还有何知琛熟悉的叫骂声。
“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