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的，都会得到。”江随之轻声说完，掀起眼皮看她，语调突然变得阴郁，“你配吗。”
田熙熙被吓得一愣，腿软得差点倒地上。现在的她，终于意识到何为身份悬殊，上位者的压力下，自己那些伎俩，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小丑。
江随之脸上没什么表情，说的话却不自觉带上了柔和，“我家阿诉生性乐观，顽皮点也很可爱，偶尔爱耍些小性子，如果你觉得在她身上受了什么委屈。”
泪水干涸在眼眶，田熙熙梗着嗓子仰头，明知道不可能，心里竟然还有那么一丝丝期待。
“那就受着。”他的视线朝向腕上的表，再没给她一点眼神，抬步朝走廊上走。
“卧槽卧槽，帅哥帅哥，快看！！！”
“哪呢哪呢，快快快，我戴个眼镜！”
“穿得好正式，我再仔细看看。”
“这不那谁嘛，那个，就那个青磊的江总啊。”
教室里出现了一点细碎的聊天声。
苏诉现在还趴着桌上呢，因为嫌光线太亮背对着窗户，睁着眼睛发呆，到底什么时候来……
整个班里，趴着的人就俩，一个苏诉，一个成稗，这要是主任来巡逻，一逮一个准。
何晗晗向右一看，“唔～”
连忙推推她同桌，重复道：“苏诉苏诉苏诉……”
“干嘛。”
“你转个头。”
苏诉的思路被打断，虽然不太懂她要干什么，还是听话转了，脑袋压在手臂上，看向窗外。
走廊上站着个男人，身姿挺拔，宽肩撑起的大衣垂到腿侧，剪裁合身的衬衫是整身唯一的亮色，领口漏出的肤色若隐若现，他站在光里，吸睛又亮眼。
“随之哥。”苏诉当即坐起来，眼睛一亮。
江随之含蓄地点了下头，目光追随那道移动的身影。
苏诉跑出来，双手握住他胳膊，身体在他背后，转头看到班里的那一片吃瓜脸，连忙说：“咱们现在去办公室。”
“嗯。”他应下，配合地往台阶处走。
“靠，我认出来了，就那个每天接苏诉回家的。”
“他谁啊，没听说过苏诉还有个哥哥啊。”
“青磊的江总，江随之，这总知道吧。”
“卧槽，我爸上次去平城出差没见着他，竟然让我给见着了！”
……
田熙熙还站在楼道口，书在她手里被卷成了筒。
办公室就在隔壁走廊旁的那间大教室，苏诉路过时正好看到她抬起的头，瞪我干嘛，莫名其妙，但她没多想，专心跟前头的人说：“我还以为你要在放学的时候来。”
“好不容易才有的假期时间。”江随之低头看她，“还舍得浪费半小时。”
这话也太对她心上了，放假晚走一秒都是损失，现在来了，还能在办公室摸鱼一节课，苏诉笑着说：“好会啊，随之哥，你是不是上学的时候常干这事。”
“没。”江随之笑了下，“朋友常干，听他说的。”
“是不是谢携，我上次听你说完就觉得耳熟，娱乐圈有个导演好像就叫谢携，我还蛮喜欢他拍的电影的。”
“是他。”
苏诉脸上的笑还没收回来，就透过窗户看到办公室里头的老师们，握住他胳膊的双手赶紧使劲，放缓脚步，但语速极快，“那个头发最少的就是我老师，姓唐，脾气蛮好，但喜欢提问，我被他抓过好多好多次。那个戴眼镜的是主任，也姓唐，脾气不咋好，我被他抓过更多次，他们肯定要骂我的……”
没等她念完，里头的几个老师已经站到门口了，只能闭嘴。
这次来的是生面孔，老唐往前走了一步，“是苏诉的家长。”
江随之颔首，应道：“是。”
这俩人看着也不像，啥时候又冒出来一个家长了，老唐摸了下头，转身往办公室里走，“这边坐。”
主任以为来的是苏全，才打算来旁听，虽然换了个人，但见多识广的主任还是一眼就看出这人的不普通，搬了个椅子坐下，接着旁听。
办公室里都是统一的红木桌红木椅，老唐拿着手上的蓝皮本犹豫，迟迟开启不了下一环节，换了个人来，他先前准备的那一串流程，都发挥不出来了现在，也没个B计划，急得头痒，他又摸了遍头。
除了他，别人都不急，江随之坐在一旁，静静等待。苏诉光明正大地摸鱼，低着头看桌上的纹路。唐主任慢慢喝了口茶，还吹了吹杯里的茶叶。
现场唯一的主讲人老唐，半天才说出一句话，“苏诉这个月的表现，有好有坏。”
江随之说：“您讲。”
老唐逐渐淡定，把本子推给他看，说：“这是她的违纪记录。”
在摸鱼的苏诉：“？？？”
眼睛直往本上瞟，又不是高中，这玩意哪来的。
江随之翻开封面，第一页就标着几大类，还做了个表。
1.不认真做作业，只做选择题。
2.上课睡觉，多次。
3.踩坏楼梯的台阶。
4.在教室吃东西。
……
这是第一页，大大小小列举了十个，后面还有些小事。
苏诉看得脸都麻了，小声反驳，“我怎么可能干这么多事啊。”
江随之脸色未变，指尖触着纸面，“麻烦老师讲一下细节。”
虽然这人的一举一动都很礼貌，但老唐还是有种在跟领导汇报的感觉，偏过脸说：“这第一条，发的作业永远只做选择题，错误率还高，一看就是蒙的，交了钱来补习，就是为了完成目标，结果也不好好学，没有进步，还不如不补。”
“阿诉，有原因吗。”他看向旁边那人低下的脑袋。
苏诉轻轻叹气，“有啊。”
“跟老师说。”
“哦。”
哪来的原因，问过她那么多次，都是一幅随便罚站的样子，老唐心里直嘀咕。
苏诉说：“我自己确实不想来，是我妈让来的，后来讲的都不会，又听不懂，也不会做，当然是越来越不想学，但我会改的，我已经开始记单词补基础了，再多学一段时间，一定能有进步的。”
果然还是家长在比较听话，老唐“咳”了声，“不会你就问我，不管题目是什么，多简单多难我都会教，在课上要照顾所有人的进度，顾不上，课下再问也行，按你现在的进度考试挂了是必然，起码还得努力学一年才能有大学的知识储备，以后好好学就是了。”
“我知道了老师。”苏诉应下，必然在补考中一雪前耻。
老唐又指着本子说：“还有这个吃东西，教室不能吃东西，不是规定好的吗。”
这次不用江随之问，她自己先说：“食堂太远了，我从这到那要花十分钟，而且我也没在教室吃，我在走廊。”
主任这时开口了，“你带的头，现在连楼下的那些学生全在走廊上蹲着。”
江随之说：“吃饭时间总共才多久，来回都要占掉二十分钟，太麻烦了。”
“对啊！”苏诉连忙应，“真的很麻烦，太远了。”
这家长怎么回事，话里话外都是在给找理由，一副自家小孩没错的模样，老唐瞟了好几眼主任，接着说：“那这点外卖呢，去拿就不麻烦了。”
苏诉在嘴里嘟囔，“这不还是食堂不好吃么。”
“人多，食堂不好吃也正常。”江随之说：“可以扩大面积，多设几个窗口，再多请一些厨师。如果已经定型，就在别的区开设几个小食堂。”
苏诉憋着笑，江哥太会说了。
喝进口的茶水像是突然变成了中药，主任脸色发苦，无语道：“学校的钱全用来给学生提供学习上的事了，哪来的钱去开食堂。”
“我知道了。”江随之拿出手机，发了几个字到陈新的微信，说：“下午会有公司联系贵机构。”
老唐：“？？？”
主任：“？？？”
这俩人还懵着呢，江随之又说：“课上睡觉，是因为休息不好，以后改正就行。”
老唐回过神，又摸了摸头，说：“她……苏诉，你改吗。”
“我改。”这真不好改，本来来上课就不是她愿意的，但是苏诉她应了，她只要应下的事就一定会做。
老唐挺满意，把违纪本合起来，家长溺爱，再说也没个可说，“虽然违纪比较多，但平时的表现还是不错的，课上虽然不听但也不像别人那样违反纪律，学校的学生年纪都不小，又不受管，她这还算听话……”
老师说的话，江随之垂眸听得认真。
一直到下课铃响，老唐开始收尾，“最后还是要说英语，家长要督促，这学期她的期末考挂科后，补考一定不行，再挂一定会有影响，差不多就这些了，麻烦你来一趟。”
江随之站起来，“辛苦老师。”
楼里现在热闹非凡，苏诉走在他旁边，问：“你说要联系学校，是什么意思。”
江随之说：“青磊每年都会资助，顺带给投点钱。”
他嘴里一点好像跟她的一点不太一样，苏诉拧眉思考这件事。
“姐姐，你等会去哪。”成稗单肩挂着书包，跑到外面。
苏诉说：“我跟我哥一块。”
每次看到江随之，成稗脸上的笑都会变淡，也不会像平时那样喊着说带上他，只说：“明天见喽。”
隔着几格台阶，苏诉给他招了两下手，眼神转向旁边的人，“那我去教室收拾书包了。”
“嗯。”他应。
教室里还坐着一大半的人，平时走得飞快的女生现在都在桌子里翻翻找找，眼睛却都盯着窗外。
苏诉把发下来的卷子叠起来，塞到包里，除此之外，任何书都没带，一身轻松地往外走。
江随之接过她肩上的包，问：“带你去偷师，玩吗。”
去青磊！苏诉点点头，肯定道：“去。”
“走吧。”
车辆离远了学校，路上畅通无阻。
苏诉安静坐了会，突然喊：“随之哥。”
“嗯？”
“你会觉得我做事太任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