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档日志 5

    人们常把曼哈顿这样的城市比作钢筋水泥的森林,但此刻它是一座落日的森林。

    林立的玻璃幕墙高楼像一面面镜子把粉紫色的落日照得到处都是,亦真亦假,而真正的落日正在两栋六七十层的高楼缝隙间缓缓滑落,这大概是这座城市特有的浪漫时刻。

    我们的车穿行在被分割得方方正正的街区中,今日路上不太堵,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手机一震,我看到时雨发来的消息,问我攻略安室透进展如何。

    这会儿他正在跟我分析撩男人的套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形容,这是不是有点往姐妹的方向发展了?

    “怎么,你吃这套吗?”我强行把方向掰正过来,瞥他一眼调侃到。

    他露出“看吧,你果然对我心怀不轨”的表情,说:“不吃。”

    我就事论事点点头:“也是,你都知道这是套路,肯定不吃。”

    “但是人就是这样一种动物,有时候明知是假的,也会甘之若饴地沉溺其中。”

    我沉吟了下,问:“你在说自己的经历吗?”

    他说:“我在说迪斯尼。”

    我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去,时代广场的电子屏上正在放迪斯尼的宣传广告,高飞把气球送给小朋友,巡回的花车在主街上开过。

    “干完这票,我们去环球影城好不好?”我有点想念奥兰多的乐园和晚霞,突然来了兴致。

    “可以啊。”他往左打了个方向,语气轻快地答到。

    我对这种轻飘飘浮在空气里的话感到不满,进一步说:“那你答应我。”

    他就闭嘴了。

    呵,可恶的男人。

    他在路边找地方把我放下,从后座拿过包递给我:“别对同事撒娇。好了,去吧。”

    我对路上扬长而去的车翻了个白眼,收拾了下心情,转身走进写着303 Amoria的公寓大堂。

    按响门铃,Leo很快就开了门。他穿着Thom Browne的浅蓝色衬衫,里面一件白色短袖,身上是Die的香水味,头发吹过造型但没像出门时那样用发蜡。如果用妆容的词汇来形容的话就是伪素颜感。

    心机+10086。

    他的公寓就跟他的为人一样,把一眼看不出再看知道贵的东西统统摆在了面上。我心里暗叹了句韩国经济还是不大行,在他们那里可能已经算得上前10%的人,放在这儿不够看的,可能还比不上郭敬明十多年前给顾里安排的家境。

    扯远了。

    一只约克夏啪嗒啪嗒的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在我脚边闻闻。Leo弯腰一手把它捞起来,跟我说:“GiGi,这是Isabel。”

    ......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他是在跟我说还是在跟狗说。

    小家伙湿乎乎的鼻子凑过来闻闻,我跟它互相蹭了蹭鼻尖,本来想说“小小的,好可爱哦”,突然想到韩国男人好像对这个很敏感。

    怎么说呢,尊重文化差异。

    Leo让GiGi...算了我还是叫它小狗吧,让小狗给我表演转圈圈、趴下、握手和饶腿走这些技能。也不知道小狗给多少个小姑娘表演过了这一套,真是辛苦小狗了。

    不知道小狗表演结束后下一项是什么,我俩互相都在等,我在等他的动作,他在等我欣赏完狗。

    我终于还是抱起了小狗,主要是心疼它。

    “包给我吧。”Leo见我还背着包,体贴地伸出一只手。

    我装作刚想起来的样子,放下小狗,从包里把饼干拿出来给他。

    “哇,看上去超专业的诶!”他瞪大了眼睛,拎着那袋饼干做出夸张的表情。如果让他知道这饼干是另一个比他还高壮的哥们儿做的,眼睛估计都能瞪出眼眶。

    小小一袋说不上做得有多精致的饼干,被他端详出了一种米其林三星餐厅分子料理的高贵感,我也不想跟他多演,劝他赶紧尝尝。他煞有介事问我喝咖啡还是喝茶,我笑眼盈盈看着他,心想喝屁哟,我还怕你给我下药呢。

    毕竟做贼心虚,还是谨慎些好。

    “咖啡吧。”我想了想,茶包还能提前准备,这台全自动咖啡机可没法提前做好准备,除非他就是打算跟我同归于尽了...不,或者说他在咖啡里下毒然后在自己的杯子上涂解药......

    我维持着面上单纯的微笑,内心思绪百转千回。也不是因为我觉得Leo会毒杀我,他最多给我放点迷/药,主要是我在名柯的世界里,对下药这种事稍微有点敏感,很难止住自己的思绪。

    “要试试杏仁奶吗?”咖啡机细水长流地出着浓缩咖啡,他俯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盒杏仁牛奶问。

    “啊,还是不要了。”拜托,你这会儿问我要不要杏仁奶,就仿佛在问我要□□吗。

    大概是我回复得有些生硬,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我忙解释到:“我对杏仁过敏。”

    “哦,抱歉,那给你牛奶?”他又从冰箱里拿出另一盒。

    我们坐在沙发上边吃饼干边喝咖啡,找了本电影看着。我刻意把加过料的饼干放他那侧,谁知这人拿吃的不从边角拿,从正中间拿。

    行吧,那我就把没加料的那块拿走,让他下一块只能选边上那三块中的一块。一盒饼干硬是被吃出了下棋的感觉。

    两块饼干下肚,Leo昏睡了过去。我检查了下他的瞳孔,给早已候着的透哥发了条信息。一分钟后,透哥就敲响了门。

    我看他戴着鸭舌帽,背着外卖箱的样子差点没认出来。他蹲下放下外卖箱,从里面拿出鞋套和手套,又拿了一副递给我。

    “确认过没有监控吧?”走进客厅前,他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

    “嗯,放心。”不同于他的小心谨慎,我大剌剌地摆了摆手。

    以前在屏幕前看那些特工潜入别人家做任务的场景总感觉充满高级技术感,神秘又专业,现在自己干这事跟儿戏一样,和密室逃生也没什么区别。小狗不知道发生什么,看看我们,又看看主人,最终选择跳上沙发在主人身边睡下。

    这个任务是放长线钓大鱼,要做的隐秘,我们不想在他电子设备上留下任何程序,这次来也顺便收走之前放的监听器。

    透哥拿出一个U盘,勾起一个耐克笑走向电脑:“MAK新研发的U盘,据称是目前市面上最高读速的,今天让我们来看看效果。”

    自从Brandy分管科技部后积极调研散落在民间的科技大神,通过外部力量培养内部团队,这半年组织的电子设备真的每一件都好到让人惊叹人类文明竟已经不知不觉发展到这个阶段了吗。

    “你有没有觉得Brandy接管科技部后,我们在数字化方面好像快进了三十年?”我问。

    他一边把电脑开机,一边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密码界面亮起来,在他刚说出“密码”两个字的同时,我就给了他一串数字。解锁成功,主界面在眼前铺开,他聚精会神之中抽出一瞥视线看我,我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

    “我不告诉你~”我欠嗖嗖地扬着声调说。

    “我只是看你很得意捧个场而已,并不是真想知道。”他“哦”了一声,语气淡淡地说,手上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动作仿佛在证明他确实没心思知道。

    嘁,坏东西。

    接下来我们又对Leo的手机进行了同样的操作,末了,甚至打开他的保险柜拿了包样品带走——这完全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到他保险柜的密码跟电脑和手机一样。所有东西都用一个密码的男人可真是单纯可爱。

    ***

    Leo歪头睡在沙发上,看着还挺乖。

    他大概是定期去做医美的,皮肤白净细腻,眉毛也修得很整齐,这些特征让他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多了些温文尔雅的感觉,如果不是在夜晚的场合见到他的话一定会以为他是那种家教良好且成绩优异的学长。

    我突然想起看过哪部电影里有句很犀利的台词——男人只有死了才老实。

    我拍拍他那重金维护的脸蛋,心里暗叹了声,可不就是吗,你看他现在这副模样,还不是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什么夜场小王子、消费榜一哥,死虾一只罢了。

    我拍醒了他,笑着说:“哥怎么睡着了?电影很无聊吗?”

    他微微一颤惊醒,刚苏醒过来的眼神还有些涣散,带着几分尴尬说:“啊...没有......昨晚睡太晚了,有点累。”

    “没事吗?”我神色关切,抬手用手背碰碰他的额头,“不会发烧了吧?”

    那药大概着实把他弄迷糊了,他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思跟我玩套路,懵懵的支起身体:“啊...应该不会吧。”

    我找个借口撤了,他身体不舒服,没多挽留,体贴地给我叫了一辆车送我回家。

    到家时透哥已经在了。他悠闲的坐在餐桌边,电脑旁摆了一瓶威士忌和一个玻璃杯,在窗外粉紫色的落日衬托下只看得到一个藏入阴影中的轮廓,眉骨高耸,鼻梁挺拔,上嘴唇像是小婴儿那样微微翘着,男人的成熟深邃和少年的莽撞青涩混杂在一起。

    我人没了。

    “我已经把联络人和相关信息发给Rum了,他让我们等待指示。”见我回来,他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拿起桌上的酒杯说着。

    我一听喜出望外,我就喜欢这种自己把事情都默默搞完了的同事,这就没我操心的份了。我对他竖起一个大拇指,由衷夸奖到:“效率真高啊,不愧是Bourbon。”

    他喝了口酒,身体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不咸不淡地笑了下:“能这么快从Leo身上套到信息,也不亏是你啊,Galliano。”

    害,平平无奇的撩汉小能手罢了,主营渣男,不值一提。

    “找个好吃的餐厅庆祝下?”我朝门口撇了撇头,问到。

    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总感觉他整个人僵硬了一下。我立马想起前些天吃坏的经历,连忙说:“这次我们去吃家米其林餐厅,绝对靠谱!”

    “算了,今天有时间,去买点菜我们做饭吃吧。”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白色的短袖下摆因为伸手的动作被拉起,露出一截精壮的腰。

    安室透这个人吧,但凡你专门用心去看他,那他整个从头到脚都是福利。

    附近两个街区的距离有家Trader Joe's,我们缓缓步行过去,粉紫色的天空把街道渲染得格外美丽。

    没错,从两个半小时前开始天色就已经是这样的了,问就是柯学世界诡异的时间线。

    不过印象里纽约的落日也很漫长,我曾住在河边有落地窗的高楼里,每日最喜欢在傍晚的时候透过窗看外面,彼时整座城市都浸泡在余晖之中,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来到纽约后我总忍不住回想过去的生活,努力地在每一处场景、每一丝空气中寻觅熟悉的感觉,在这一个片刻我突然明白过来,因为我很害怕自己忘掉在真实世界里的生活。

    只要有主角亲友去世的小说里,一定会有人安慰他/她说什么只要没有忘记那个人,那么那个人就还活着。对于我而言,如果我对真实世界的记忆淡去了,那么就好像我真的死了。

    买完菜回来,透哥把围裙一围,利落地开始做菜。我坐在高脚凳上趴着,看他在中岛和料理台前往返。

    他是个很复杂的人,摊到一张扇形统计图上差不多就是30%精致利己主义者的精明算计、30%高智商天才的傲慢清高、30%年轻男孩的轻狂不羁,再有就是10%小chu男的清纯和愚蠢(啊...这是可以说的吗?)

    总归擅长厨艺的家庭妇男这个特征不在他的这张图里面,总感觉有些不太符合常理。

    “你为什么这么会做饭呢?”我把头竖起来,他的身影在我视线里终于正回来了。

    他伸出一根食指一抹刀面,把粘在刀面上的细碎葱花抹到展板上,语气也像他的动作一样轻巧:“啊...跟友人学的,有个朋友很擅长料理。”

    我点点头,“哦”了一声,想想不对,又问到:“你怎么会想到去学做饭呢?”

    他把切好的配菜放进小碗里,间隙抬眸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身去开火热锅:“什么技能都会一点更有助于工作,我建议你也可以去学点。”

    居然是为了工作?我瞳孔地震,虽然知道他工作很认真很努力,到这份上也着实是没想到。虽然说男人有事业心是好事,但他不会是个工作狂吧?

    “真是的...你是想卷死谁呀?”下巴搁在手背上不是很好讲话,我语速慢吞吞地抱怨到。

    空调的风凉丝丝地吹过我的头顶,房间随着终于下沉的落日陷入昏暗,我懒得动都不想动,被他当头敲了一棒。

    “天黑了开灯都不会吗?”他一手叉着腰一手举着锅铲,黑压压的高大身影挡在面前。

    ......居然拿锅铲打我。

    难以想象我的攻略对象是做得出这种红太狼般的动作来的,我捂着额头伸手去开灯,内心给他疯狂减分,想到前面瞄到的他的腰和隐约腹肌,减完又偷偷加回去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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