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她

    雪山之巅确实气派,层楼叠榭、高堂广厦,房屋华美精致,处处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屋顶白鹤栩栩如生,只需画龙点睛,便欲踏风而去。地面白砖堆砌,刻字雕花,置有奇珍异草、飞禽走兽,另有河水倒流飞虹矗立奇观,叹一句天上人间也不为过。

    顾轻和苏荷被安置在偏远的屋子。

    顾轻瞧着冷清,还不如西南雪山上的小屋温馨。相比下来,苏荷便兴奋极了,她今日可以回到雪山之巅,他日便可重返无极殿。

    无极殿,便是族长顾饶思居住的寝殿。

    顾轻叹了口气,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庆幸的是房子够大,还留了一块空地,顾轻照例每日晨起练功,练完回去做饭。

    日子走过了三五日,顾轻的生活依然平静,她忽然觉得,虽然不自由了点,但还算安宁,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这日她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吓醒后什么也不记得,那阵心悸却一直挥之不去,右眼皮跳个不停。

    顾轻没学预言术,却知道流传的基本俗语,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是不好的征兆。

    她起床便去苏荷的房间。苏荷还在休息,顾轻叫了她一声,确认安全后,便在院中练招。谁知当她做好饭后,苏荷已经人去无踪。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她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只可能是苏荷自己离开的。

    沐星辰猜,苏荷应当去了无极殿,这几日她一直心不在焉,必定是在谋划些什么。

    可顾轻不知道,但她也想得差不离,苏荷既然不是被人掳走,那她一直想去又熟悉的地方只有无极殿。

    顾轻每年都会上来参加祭祀典礼,却只在议事大殿前的广场上,连无极殿在哪里都没有听说过。她想着找人打听,却看见一群侍女合力欺负一个侍女。

    “你们在干什么?”顾轻厉喝一声。她气势足,又不曾入奴籍,虽然不是正经主子,却也足够唬人,当下就将人吓走了。

    她将小姑娘扶起来,又给她检查伤势:“有没有哪里疼?”

    “没有。”小姑娘周身狼狈,头发散乱,脸上有一些擦伤,当下就委屈地掉了眼泪,“谢谢你啊姑娘,姑娘救命之恩,小的无以为报。姑娘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鸦月。”

    顾轻送给她一瓶自己制作的药膏,笑道:“这算什么救命之恩?她们不敢伤人。不过,日后再报就不必了,我向你打听一件事,无极殿怎么走,你可知道?”

    鸦月道:“知道的,往前走,穿过花园,左转再穿过池子便是。”

    顾轻顺着她指的路线看过去,花园很远,几乎要与地面连成一线天,她道完谢拔腿便走,鸦月却拽住她的衣摆道:“小的就在这里当差,姑娘若是有不懂的地方,都可以来找我。”

    顾轻无奈,答应着走远了。

    顾轻绕过花园,便看见她阿娘扑在一个中年男子怀中哭得梨花带雨,那人她也见过,每年的祭祀大典都会唱名,他一般都是最先出现的那个,她的族长父亲顾饶思。

    顾轻当即停住了脚步,闪进了一边树林,她并不想看见这个人。

    顾饶思许久不见苏荷,被她勾起了些新鲜感,苏荷也见好就收,点到为止,当下两人就约定好晚间再会。

    待人分开,顾轻才出来,先苏荷一步回到院子。

    她有些气闷,但到底不好说些什么。待稍晚一些,便同苏荷说,自己交了朋友,要去找她玩,给他们留足了空间。

    顾轻走出来,又看见了鸦月,她正在扫地。

    “你怎么没去休息?”顾轻疑惑道。

    鸦月撑起笑意道:“我还没有扫完。”

    顾轻想起在话本子里,后宅争斗的阴私手段,惩罚、推卸任务可谓是家常便饭,“你可吃饭了?”

    “吃了吃了。”鸦月语气轻松,肚子却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顾轻一下子便明白了,这丫头估计是被排挤了,白日里那些侍女没有欺负尽兴,便换了种法子整治她。

    “没吃便大胆说,我又不会笑话你。”顾轻道,“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她转身去了厨房,路过苏荷房中时,传来一些响动,顾轻脚步微顿,没有停留,径直走出去了。

    “只有这些东西了,你将就着吃。”顾轻拉着她在台阶上坐着,“别扫了,先填饱肚子才最重要。”

    鸦月端着一碟包子,咬了一口,皮薄肉多,霎时鼻头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谢谢姑娘。”

    “快吃吧。”顾轻左右无事,便拎着扫帚,替她扫地。

    鸦月连忙起身阻止,“姑娘快放下,这怎么行?”

    顾轻神情一紧,严肃地看过去,将鸦月吓得一跳,不敢再与她抢夺扫帚。

    顾轻笑开:“这就对了嘛,好好坐着吃饭,小心噎着。我又不是什么金尊玉贵的千金大小姐,扫地怎么了?你吃的这个还是我做的呢。”

    “啊?”鸦月傻呆呆道,“姑娘真厉害。”

    顾轻一边扫地一边道:“我教你个更厉害的。”

    “姑娘请指教。”鸦月恳求露出求知若渴的眼神。

    顾轻道:“咱先把称呼改了成吗?我叫顾轻,你叫我名字即可。”

    见鸦月要反驳,顾轻先一步道:“不许说不,我又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摆什么主子的谱?若你不嫌弃,从今以后,我们便是朋友。”

    鸦月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抽泣道:“我什么身份?怎么会嫌弃,谢谢姑娘。”

    “既是朋友,该改称呼了吧?”顾轻期待地看着她,这可是她在这里结交的第一个朋友呢。

    鸦月这次从善如流,“轻轻。”

    “哎。”顾轻开心道,“既是朋友,就赠你一个厉害的法子。以后啊,她们再故意罚你,你就留着,无人之时,我帮你干。时辰到了没饭吃,就来我的院子。”

    “这怎么行?”鸦月虽然很感激,却不能拖累顾轻。

    顾轻道:“怎么不行?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了?朋友之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很正常。再说,晚上运动,还可以强身健体。”

    最后顾轻一锤定音,“就这样说定了。”

    顾轻很看重这个朋友,她在西南雪山,还可以时常下山溜达,找动物说说心里话,同苏荷也能唠上几句家常,但自上了雪山之巅后,苏荷便没多少耐心陪她。顾轻趁她出去时,在路上堵她,反被她教训一顿。时间久了,她到底也会寂寞,幸好,结交了一个朋友,可以一起说话吃饭,也是来之不易的幸福。

    白日她们各自忙碌,到了晚上,俩人就聚在一起聊天排遣烦闷,鸦月给她分享雪山上的八卦,顾轻教她一些基本拳脚以作防身,感情愈加深厚。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鸦月为顾轻带来一个消息,顾饶思的寿辰快到了。

    “荷夫人最近风头正盛,你也提前准备准备。”

    “他优秀的子女众多,怎么可能会想到我?”

    顾轻没有放在心上,转头回去,苏荷高兴地拉着她打扮,带她去寿宴。

    顾轻推脱不掉,只能任由苏荷折腾,被苏荷套了件浅绿色的衣裳,用绿色发带挽了个云顶髻。折腾了一下午,苏荷才满意地点头。

    这是顾轻第一次参加顾饶思贺的寿宴,往年,苏荷都会准备礼物托人送给顾饶思,顾轻嘴上不说,心中却难免恨铁不成钢,只怕她送的那些礼物,顾饶思根本不会看一眼。

    她们的位置不算偏僻,顾轻有些出乎意料,她以为她们会被扔到看不见的角落。她抬头一眼,就能越过前两排的人头,看到千玖言。

    这是她上了雪山之巅以来,第一次看到千玖言。这一次,他并没有之前的狼狈,一身白衣静坐在热闹的宴会中,脊背直挺,与推杯换盏的其他人泾渭分明,一点尘俗也不沾,好像艳丽的牡丹丛中长出一支白剑兰,高洁、独一无二、惹人注目。

    顾轻只看了一眼,就垂下眼皮。

    苏荷在一旁有些愤愤不平,目光往主位频频流转,顾饶思勾唇回应,端的是情深意切,你侬我侬,偶尔他的目光还会扫一眼顾轻。

    顾轻有些不舒服,那眼神好像是在打量货物,看她值几斤几两,审视能否卖个好价钱。

    果然是冷漠的地方,顾轻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心低头吃菜。

    到了贺寿环节,顾饶思的一干儿女抓住机会,一个个挨着上台尽情施展自己的才艺表演助兴,或弹琴,或跳舞,或展示自己的修为所学,顾轻只混在人群中说了几句贺词。

    顾饶思很给面子地都夸了一遍,又说了几句话。

    顾轻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然顾饶思怎么会主动让她上去展示?

    苏荷端着矜持得体的笑容,一边应付周围传来的羡慕嫉妒探究的眼神,一边用手肘推了推顾轻,“轻轻,快上去。”

    顾轻回神,确定顾饶思叫的人确实是她。

    周围有些小声的嘲笑传过来,顾轻知道,苏荷这几日备受荣宠,惹来了不少嫉妒,看到她呆愣地表现,便迫不及待开始冷嘲热讽,嘲讽她上不了台面。

    苏荷脸上的笑意快要挂不住,顾饶思的面色亦沉了沉,大殿上的气氛有些冷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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