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纳的这几天里，两人白天几乎没有交集，秦舟安忙着电影节的事抽不开身，就由黄晴宁带着云翎到各处的景点逛一逛，只有他晚上回来得早如果云翎还没睡觉才会过来。
“阿翎，帮我拿一件衬衫。”
云翎正在换衣镜前梳头，听到声音从卧室传来。
秦舟安出差带的衣服一向不多，这次衣柜里却挂满了衣服和饰品，可以看得出他对电影节有多上心。
各式各样的男士西装和衬衫让她眼花缭乱，不知道选哪件比较好。
“你想要什么样子的？”
男人早起的声音极富磁性，语尾上扬：“你想选什么样子的就选什么样子的。”
今天是西纳电影节最后一天，闭幕式的服装应当得体，云翎不知道他其他地方要穿什么，便挑了件保守一点的白色尖角领衬衫。
衬衫熨烫得平整，拿起来后长度刚好到她的大腿之间。
颀长的身子靠在窗前，标准型西装裤描摹出绷紧的腿部肌肉，腰腹精窄，人鱼线没入西裤。
饶是云翎见过多次仍有些难捱，侧头拿着衬衫走过去，看到他昨天穿的衬衫已经皱皱巴巴地缠在床单里面，更是耳际发热。
“阿翎，一会儿你还要去看音乐喷泉，最好不要摆这样的表情。”秦舟安接过衬衫，目光闪过一丝狡黠，但仅有片刻便回归于常，利落地穿上了衬衫。
最终一整套矜贵衣着上身，高定西装连肩线和侧缝都极致服帖，浓密黑发下是骨相极佳的三庭五眼，极简的素妆都略显多余。
“今天就要出结果了吗？”云翎问道。
她前几天从薄蓁那里听说陈松柏也带着电影过来的事，和《南柯非梦》一起进入了总决赛竞争奖项名额。
秦舟安含声点了点头，系上了领结和袖扣：“前几轮累计的票数都排在第一，问题应该不大。”
至少为肖一朦拿下最佳原创剧本不在话下。
临出发前秦舟安又抱着她亲了一番，最后是云翎推着他踩点离开的。
云翎来的仓促，出发前没查天气，以为西纳也和临州一样入了春就变暖，仅仅带了几件单衣和裙裤。
秦舟安把自己的低领毛衣给了她，前几天至少还有外套帮她遮挡一下，昨天晚上不小心把外套.弄湿了，就只能这么出来了。
黄晴宁今天有考试，开车来接她的人是薄蓁。
几日没见薄蓁，人变得愈发聒噪了，也算是没白长这张嘴。
薄蓁看了一眼她，啧啧道：“热恋中的小情侣感情就是好，羡慕死我这条单身狗了。”
云翎低头，只见出没在低领毛衣下的脖颈露出了红色的吻痕，默默地向上拉了拉衣领。
“现在小年轻都这么大胆了嘛，想我当年和对象拉个手都得琢磨半天，你们这倒好，上来就同居了。”
“其实没有……”
“怎么没有，盛于蓝都在我妹家住了多少天了，要不是我帮趁着，早就被我姑发现了。”
薄蓁十分自豪地指了指自己，而后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当时我和秦舟安拉着劝着，说让他们先冷静冷静，别着急公开，其实也是我私心觉得他们谈不久。”
云翎捕捉到了他的名字，不自觉的念了出来。
“是啊，本来一个电影能报的奖项有限，秦舟安为了帮薄薇扳回局面，弃权了最佳导演的奖项，换成了最佳女主角。”
耳边一阵轰鸣，覆盖住了聒噪的声音，以及车窗外的车水马龙。
万物生长本无声，却撕裂了寒冬直至初春，撩动了浅浅一洼静水。
薄蓁接了一个电话后突然道：“哎呀，阿菊刚才给我打电话来了，说把入场券落在车上了，我得去给他们送一趟。”
“要不你先下来找个地方坐会儿，我送完了再过来找你？”
云翎攥住了低领毛衣过长的袖摆，上面柑橘雪松的香气充斥了鼻腔。
——
附近的街道不让停车，薄蓁便把云翎放了下来，让她先把入场券送过去。
云翎起初还怕找不到人，但到场才发现完全是自己多虑了。
一抹倩影坐在场外的露天长廊上，凡是没有走的娱记几乎都将镜头对准了她。
薄薇身穿一席宝石蓝色抹胸晚礼服，衬得皮肤白皙，黑发用木簪绾成了一个松松的发髻，薄背上是一对分明的蝴蝶骨，外套倒穿在胸前，红唇优雅又飒气。
“薇姐。”云翎挥手，拿着入场券跑了过去。
薄薇抬眸看向她，挑起好看的眉峰：“薄蓁又偷懒了？”
云翎摇摇头，气喘吁吁地说不出话来。
“对了，你知道他们今天晚上提前安排庆功宴的事吗？”
薄薇接过入场券，看到云翎无动于衷的样子，调侃道：“看来秦导又想抛下我们去过二人世界了。”
“我会过去的。”云翎一时不知所措，低下头小声道。
一件衣服突然被披到了身上，薄薇将外套的拉链径直拉到了云翎的下颌处，衣服和脖颈上的痕迹全被覆盖。
“以后自己多注意一点，别老让我操心。”
摄像机定焦，咔嚓咔嚓的声音让人有些不自在，云翎再次抬头，倩影已经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
因为是学院派的奖项，莅临现场的嘉宾都是业内泰斗级人物，甚至许多人已经退圈多年，所以西纳电影节从不直播，剪辑后的第二天在全球各大平台播放。
剧组里来西纳的人分成了两批，一批在场外候着接人，一批提前去庆功宴布置。
云翎和薄蓁被纳入了后一批里，不到下午就抵达了餐厅，没想到就在他们上午要去的音乐喷泉旁边。
餐厅是五星级，装修极尽奢华，服务生提前把菜单拿了过来，菜名花里胡哨，点餐的任务就交给了曾经在外国留过学的薄蓁身上。
跟组化妆师菲菲是除了云翎以外唯一一个女生，全程都在热情攀谈：“小翎你热不热呀？我帮你挂衣服吧。”
说罢便要去扯云翎的外套，她没来得及阻止，领子便被扯开，一片红痕被人看了个正着。
菲菲双手合十，连忙道歉：“我看你出汗了，怕你热了不好意思说，没想到……”
云翎尴尬地笑了笑，拢住衣领，礼貌性地打断：“没关系的。”
这几天里秦舟安一次比一次过分，但云翎怕在他身上留点痕迹，会影响他第二天的行程，一点都不敢乱动。
第一次她还是有点害怕的，但意识到他每次都会点到为止，便放轻松了不少。
菲菲抛了个媚眼：“你男朋友是中国人吗？”
“嗯。”
“他是陪你一起来出差的？”
“算是吧。”
“你怎么不叫他一起过来吃饭呀？秦导肯定不会在意的！”
——
闭幕式具体几点结束没有通知，他们组了一个包间，点完菜后为了打发时间打起了扑克。
云翎对纸牌游戏一直不感兴趣，正逢余小雨第一次当队长带队进组，给她打来了求助电话，就跑去卫生间给指导了半个小时的动作。
再次回到房间后，人已经全部到齐了。
房间内热闹非凡，只有秦舟安一人静谧地坐在长桌正中位，面对他人的道喜只是微微颔首。
水晶吊灯折射在他矜贵的黑色西服上，下面是云翎白天为他亲手挑选的衬衫，未染分尘的领角还是出门时她特意整理过的样子。
长桌上只有两个空位，一个位于桌尾，一个位于秦舟安的身边。
准确地来说，是一个，因为秦舟安身边的位子上放着他平时用的手包。
云翎带上门的片刻，看到他漆黑眸子的目光投来，饶是这么长时间，心跳竟也是抑制不住空了一拍。
随后手包被一直修长的手拿起，让服务生放到了置物架上。
云翎旁若无人，踱步坐到了他的身旁。
只听笑语喧阗中左耳传来了一句低沉：“去哪儿了？等你很久了。”
“就去了一趟卫生间。”
云翎感觉自己的椅子离他太近，想往旁边挪一挪，却在桌下被秦舟安抓住了胳膊，生生的固定在了他身边。
菲菲正坐在她旁边，和人聊得正欢，还时不时问她几句。
云翎没有看他，轻声道：“你别这样，会有人看见的。”
秦舟安拿起桌上的刀叉擦了擦，默不作声地换到了云翎面前：“不会有人敢看的。”
云翎这才明白，怎么会有人敢看他的桌下。
直到菜品上齐，正式开席，秦舟安才放开桌底握在手中把玩的小手，端起酒杯起身，屋内的热闹顿时化作安静。
“无论是《南柯非梦》的拍摄，还是西纳电影节的参与，都多谢各位的支持，没有大家就没有今天。平时工作我或许多有怠慢，还请各位多多谅解，有什么建议都可以跟我提。”
“虽说是庆功宴，但我更想把它当做朋友间难得的一次聚会。大家不用拘束，吃好喝好，今天我请客。”
秦舟安将杯中的whisky一饮而尽，四周传来叫好声和口哨声。
氛围渐渐放开，话题从工作谈及到了各个领域。
薄薇身边围满了人，都在庆祝她今天得了西纳电影节最佳女演员的奖项。
“牛啊阿薇，咱们方舟第一个影后啊！”
“这一个漂亮的翻身仗都能载入史册了！”
“诶诶诶，说什么呢，人家薄薇本来就优秀……”
云翎不大适应这样的场合，只是集中精力和盘子里的法棍做斗争，一块没切下来，刀子却飞到了秦舟安玉米浓汤的碗里。
他衣服的一角落了些汤渍，云翎拿起手帕上前想要擦一擦，见他口型是道：谋杀亲夫是觉得我还不够卖力？
汤被打翻在地，服务生立马上前收拾干净。
坐在对面的宣传总监见状，把自己一口没动的汤送了过来：“秦导您先喝这个吧，我听说这是这家店的招牌，叫奶油芦笋汤。”
还未等秦舟安说话，云翎便先替他推了回去。
“他芦笋过敏，喝不了这个汤。”
话音落下，宣传总监一愣，尴尬地把手收了回去：“啊哈哈，看来我还是不如你了解秦导啊，真是抱歉了。”
生活习惯悄无声息的浸入，让她甚至比他还要快的做出反应。
但他们关系的隐藏，却无法为这样的行为做出最好的收场。
“你们先吃，我出去清理一下。”秦舟安撤椅，起身走出了房间。
似乎这样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云翎承认，这是她第一次动了公开的想法。
秦舟安离开的时间不短，桌角的几个男同事喝得上了头，话匣子打开了收也收不上。
“他奶奶的，我都替秦总不服。”
“报了三个奖能拿两个，已经够好了吧。”
“明明最佳剧本奖也能是咱们的，都是那陈松柏拉人情关系，西蒙那批人把最终票全都投给了他。”
“多可惜呀！就一票之差啊！”
云翎的刀子终于切开了法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