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翎眼神晃动了两下，故意看向别处：“小秃子怎么样了？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它了……”
“吃饱喝足躺下就睡，过得比我还好。”
秦舟安脱下外套，十分娴熟地搭在了沙发背上：“就是前两天拉肚子了。”
云翎以为小秃子生了病，紧张地问道：“它怎么了？是着凉了吗？”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秦舟安没再走动，顺势坐到沙发上，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道。
明明他才是客人，却比她还有几分主人的架势。
云翎心里一时着急，顾不上想那么多就坐了过去。
松软的沙发陷落，是同样的位置，同样的静谧。
秦舟安从桌子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后慢悠悠地道：“它每天都乖乖地等你回家，睡觉也要躺在门口。地板那么凉，睡着了也没人帮它盖被子，时间长了就闹肚子了。”
不知道电视落到了哪个频道，充满磁性的男声颇为有感情地念了一句“放心爱，大胆爱”。
云翎小声地咳嗽了一下：“那等有时间了，我去看一下它。”
秦舟安一手扶着下颚，懒洋洋地看着电视。
“其实我觉得比起被看一下，他应该更想天天看到你。”
云翎被这缘由噎得哑口无言，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电视机里的广告连播了三遍，不知道是花了多少钱，甚至还有再继续播下去的趋势，云翎听得耳朵发麻，终于忍不住抓住遥控器，想要关掉电视。
秦舟安却轻松地抢在她前面拿开了遥控，过长的臂展，让她几近触碰不到。
“等一下，给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说罢秦舟安便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将手伸到了有点发鼓的兜里，从外面看只能看到轮廓，是一个四方的盒子。
伴随着电视机里的广告声，云翎突然想起了今天早晨小图给她说过的话，不知不觉攥紧了袖边儿。
“其实我还没太准备好……”
她话还没说完，便看见秦舟安已经将兜里的盒子拿了出来，修长的手指打开灰黑色的盒盖，一支金属外壳的u盘静静地躺在里面。
秦舟安拿起u盘看向云翎，眉梢微扬：“和男朋友看电影还要准备什么吗？”
云翎紧忙晃了晃脑袋：“啊，我是想……想拿点东西喝。”
说罢她小跑向厨房，终于从冰箱里翻找出来两瓶苏打水。
秦舟安已经将u盘插到了电视机后面，不紧不慢地道：“这是昨天刚出来的成品，已经拿去电影局送审了，过段时间要去国际投奖。”
“要出国吗？”
“嗯，会送去参加金鼎奖，大概和国内上映差不多的日子。”
秦舟安转身拿过遥控器，将屏幕上的画面调至深处于茂密丛林中的复式楼房。
云翎将两瓶苏打水倒进了杯子里，端到了客厅的桌子上，看着电视机里熟悉的画面问道：“未上映的电影不是不能随便给别人看吗？”
她记得薄薇给她说过，未上映的电影成片属于行业机密，甚至连参演的演员本人在上映前都只能看到片段或者样片。
“敬业的云演员，给你补充一下知识点，影视作品著作权归制片人所有。”
秦舟安坐回沙发，身体向云翎倾斜直至咫尺之间才堪堪停下，而后伸出胳膊从她的身后绕过，按下开关将顶灯熄灭。
屋内只有电视机里映出的一片碧绿，是秋日也不凋零的雪松散发出来的光。
苏打水入口清爽，云翎捧着杯子小口喝着，身旁的人依然保持着极近的距离，甚至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翎翎，第一次不能给别人，只能是和我一起。”
秦舟安声音低哑，尾音不经意间上扬。
云翎手忙脚乱地拿起另一杯苏打水，放到了秦舟安手里：“安静，我要看电影。”
只听他一声闷笑向后靠去，结实的臂膀放在她肩后的沙发背上，没再挪动。
……
电影整整一个半小时算不上长，从最初云翎在屏幕上看到自己的兴奋激动，到见证无一能逃离那个时代牢笼的三对恋人生离死别，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泣不成声。
薄薇饰演的女主角得知男主被枪毙的消息后，穿着一身戏服躺在雪地里，一夜白头冻死在石桥上。
最后以一场梦作结，人鬼交颈，至死方休。
“为什么不让他们一起活下去呜呜呜……”
云翎用完了家里最后一包纸巾，不顾形象地窝在秦舟安怀里抹着泪：“如果万莽再坚持一下，知道小敏儿其实没有死，那就不会是现在这个结局了。”
秦舟安的情绪几乎没有太大的起伏，大掌抚在云翎窄薄的肩头，纵容她扯着自己的衣服擦眼泪。
“万莽不会坚持下去的。”
“这么多苦难都过来了，为什么偏偏这次就不行呢？”
云翎听到这样肯定的结论，有些不满地抬头反驳道：“这个结局是你们写出来的结局，但不一定是他们的结局。”
秦舟安低头扯出云翎手里湿透的衣角，耐心地用指腹擦去她脸颊上挂的泪：“万莽之所以能坚持前半生，全都是为了小敏儿。”
“小敏儿走了，他便再没有坚持下去的理由了。”
这样的问题他也曾问过肖一朦，当时他也是如此气愤不满，被迫接受了这个结局。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为什么他会说这是万莽唯一的结局。
因为她是他坚持下去的唯一的理由。
——
“你要走了吗？”
秦舟安去电视后拔掉u盘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小声地问道。
“你希望我留下来？”
云翎抓着手中的水杯，有些语无伦次道：“我是觉得，天太黑了，你开车回去会不会不太方便。”
他抬头想了想，故意吊了半天，最终逆着她的话道：“大概四十分钟，还算方便。”
“四十分钟还叫方便？！”
这都够她从家到公司一个来回了。
秦舟安将u盘放回了上衣兜里，不紧不慢地道：“要是我留在这里，怕是就不止四十分钟的时间了。”
“……”
“算了，你还是走吧。”
“我只是开个玩笑。”秦舟安将沙发抱枕扯到了一边，半靠着躺在了沙发上：“确实是太晚了，要是回去出点意外，你应该也不忍心和我生离死别吧。”
他熬了几宿，确实是有点吃不消。
“你放心，我今晚睡外面，不会打扰你休息。”
……
虽然秦舟安说了不会打扰她休息，也确实没打扰她休息，但她自己就把自己搞失眠了，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他刚才说的话。
云翎一睡不着就总是想去厕所，第三次踮着脚经过客厅的时候，却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沙发旁边。
秦舟安侧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的是她上大学的时候用的被子。
云翎悄悄靠近蹲在一旁，只见他双眼微闭，眉目舒展，安宁静谧，鼻息浅不可闻。
“一点都不像是会失眠的样子。”
她轻声念叨着。
然而下一秒却天旋地转，身体被轻而易举地压到了沙发上，原本微阖的眼睛在黑夜中明亮如炬，鼻尖相碰，一呼一吸。
他一只手顺着她的下颌下滑，直至盈盈可握的细腰，触感滚烫直至体内。
“我应该没有打扰你吧。”
云翎皱眉犹豫了一下，按理来说确实是这样的，但好像又不是这样。
“那你说，我哪里打扰到你了。”
云翎侧头，挡住了他在衣底试图上滑的手，道：“这里。”
“乖，告诉我，这里是哪里？”
她咬了咬下唇，跟哑了一样，明明是最平常不过的词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我告诉你。”
秦舟安靠近她的耳朵，一本正经地说出了那两个字。
云翎觉得耳边一阵酥麻，翻下沙发想要跑，却被一把抓了回去，直接锢在了沙发背和他结实发硬身体的中间。
云翎知道他在忍，所以尽量忽视他身体的异样，不敢乱动。
“你帮我一个忙，我就放你回去怎么样。”
“不要。”
这种情况，她再迟钝也能猜出来他要她帮的是什么忙。
“你给我唱一段《穆柯寨》好吗？”
不知道她压着嗓子唱了多久，被人欺负得几近要哭了出来，听到耳边传来清醒而哄诱的声音：“这里地方太小，过两天搬到我家里吧。”
她像是被人下了蛊，声音发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