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威带领的特技部门依然是整个剧组最先杀青的部门，云翎拍完所有的武替戏份后本想留下来给薄薇打杂，但是当天就被薄薇放了假，理由是她的活儿都被盛于蓝包了。
所以云翎迎来了自她离开学校后第一个长假，假期横跨年前、年中和年后。
拎包回家的当晚她就给柳芳如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了她自己要回宜溪的打算。
她整整两年没有回家，所以几乎是立马订了三天后回家的车票。
连续两天两夜监组的秦舟安是最后一个知道她行程的人，直到云翎临出发前一天才从朋友圈看到了她晒出来的车票。
秦舟安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打电话：“你要回家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云翎打开了手机免提，一边说话一边收拾着行李：“你下班了？”
“嗯，刚到房间。”
秦舟安站在镜子前擦了把脸，因为连轴转，下巴已经有了一层青色的胡茬：“阿翎，你在转移话题。”
他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虽然没有定时的早安和晚安，但他总会让她在任何时候知道自己的动向。
可他好像还是高估了自己。
“因为你一直在忙，我怕打扰你就没和你说。”云翎拉上书包链解释道。
秦舟安走出卫生间半卧在床上，后背轻靠着床板，身体在时隔四十八小时后终于迎来了放松。
他听着她的声音渐渐阖上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就像你一天只有两句，一句话连十个字都没有的消息是打扰不到我的。”
只会扰乱心绪。
云翎讪讪地应了一声，下意识摸了一下后腰，冰火交加的触感似乎瞬间恢复，让她想起了自己那天在他车上说的话。
“明天几点的车，我让人送你去车站。”秦舟安道。
云翎感觉到自己的脚趾不自觉地动了动，坚定地道：“不用送了，我带的行李不多，门口就有直达车站的公交车。”
秦舟安轻哼了一声，声音轻到让她以为几近梦话，而后半晌无言。
就在云翎拿开手机想要挂断电话的时候，那边的声音再次响起。
“到家记得给我打电话，拍了什么好看的照片也发给我一份。”
“好。”
电话挂断后，286房间里，穿着半敞浴袍的男人穿着躺在留着她味道的床上，几近完美的肉.体掩在柔软的白色被子下，渐渐沉溺。
——
宜溪是同省距离临州市最远的一个小县城，从临州坐火车出发到宜溪至少需要十二个小时的时间。
这两年的时间宜溪发生了天翻覆地的变化，村民从原先的村子搬迁到了在县城盖的新楼里，土地退耕还林。
云翎从车站坐大巴再乘顺风车到家的时候已经是隔天早晨八点了，云文松这几天盘了一个装修的活儿早出晚归，柳芳如也要去客户家里做卫生，两人已经等不及先吃了早饭。
“翎翎，我和你爹先出门了。早饭已经放到桌上了，收拾完东西记得吃了啊！”
“知道了！”
云翎应声道，随后坐在地上继续收拾着行李。
这是间不足九十平的房子，说干净也干净，说凌乱也凌乱。
地板上铺着的是最简易不过的地砖，锃亮得能反出光来。房间里的家具寥寥无几，都是从老家搬过来用了十几年的旧家具。
最显凌乱的还得是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装满钢镚的存钱罐、过了期的药瓶还有过年没贴完的福字和对联儿。
她房间的布局几乎和原来一模一样，像是直接从村子里平移了过来。被罩是用的最舒服的粉色粗布碎花面料，窗帘用的是同一个料子，估计是做被子的时候布料没用完。
因为昨天晚上赶路怕不安全，云翎几乎一宿没睡，秦舟安的电话也一宿没挂，虽然他们并没有说几句话，只是这样开着声音。
直到早晨六点，她从车站出来坐上大巴，时长八个小时的通话才结束。
现在收拾完东西一身轻，云翎刚沾上床面便觉得眼皮发沉，早饭也没吃便昏睡了过去。
……
临近年关，剧组的拍摄工作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为了争取在过年之前结束工作，剧组所有工作人员都异常忙碌，一天六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已经是极尽奢侈。
秦舟安每天靠早中晚三杯咖啡吊着命，他每天天还没亮就到了片场，直到中午十一点才有时间坐下来。
他工作的时候手机都是关机状态，刚刚开机后屏幕上便跳出数十条未读短信和未接来电，大都是方舟各个团队的年底汇总，还有少部分的工作短信。
秦舟安坐在临时搭建的椅子上，直至从第一条信息翻到了最后一条。他蹙了蹙眉，关掉手机后放进了兜里，一副冷脸吓走了不少隔壁剧组想过来搭话的人。
“秦导，要不您先回公司处理事情吧，连轴转了这么多天顺带回去休息休息。”
副导演壮着胆子上前道，说罢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片场有我在呢，您就放心吧。”
秦舟安回去休息一天至少也能让他们底下的人喘口气，要不这长期的高标准、高要求、高气压谁能受得了，尤其是他夹在中间上传下达当足了受气筒。
副导演试探性地抬头，却直接对上了秦舟安的眼睛，仅仅是对方的抬眸一瞥就让他乱了阵脚，好在秦舟安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救了他一命。
几乎是在听到铃声的瞬间秦舟安的眉目舒展，他挥手示意副导演退下，然后起身走到片场一旁的角落，两指夹住手机两侧置于耳畔。
“到家了？吃午饭了吗？”
他开口时声音蓦然放柔，丝毫没有刚才的漫不经心。
“那个小秦总，我是马助理啊。”马助理心惊肉跳道。
秦舟安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发现来电人并不是云翎后瞬间收敛了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淡然。
“有什么事儿直接说。”
马助理灌了口凉水压压惊：“我正在列您下个月的行程表，想问一下您过年假期的安排，我好安排一下行程，还有门山的机票您要订什么时候的呢？”
——
云翎是被咕噜作响的肚子饿醒的，她跑进厨房拿柳芳如临出门前给她留的油条早茶垫了垫肚子，这才觉得好受了点儿。
正在她收拾碗筷的时候，房间里传来了微信电话的声音，她跑回房间拿起手机发现是秦舟安打来的电话。
等等……她为什么能在屏幕上看到自己的脸？
所以这是一个视频电话！
云翎瞬间缩回已经快碰到屏幕上的手指，一想到只要点击接通键就能在屏幕上看到秦舟安，而且还是一对一的视频，她便感到极大的冲击感，整个人都变得坐立难安。
虽然说他们平时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挺自然的，但单纯为了聊天而聊天则是第一次，她总怕会发生大眼瞪小眼的尴尬。
不过对方似乎没有挂断的打算，最终她只好硬着头皮接通了电话。
秦舟安穿着一身白色针织衫和黑色大衣，似乎正走在路上，视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脖子以上的部分，还有半个并不算通透的蓝天。
“到家了吧？”
“嗯。”
“吃过午饭了吗？”
“嗯。”
“你家里现在就你一个人吗？”
“嗯。”
云翎看着屏幕上自己的样子，紧绷绷的像是个假人。
就在这时，秦舟安忽然拉近手机侧耳袭来，白皙的皮肤看不到一点毛孔，直至脸周轮廓都变得清晰，露出骨干的耳廓在；“可能是我该换手机了吧，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听不到你的声音。”
明明是再正经不过的话，云翎就是听出来了他调侃的语气。
她也拉近手机，将自己的整个头框在了屏幕里，大声说道：“现在可以听到了吧。”
“这回听到了。”
秦舟安扬起嘴角笑了笑道：“我等你报平安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如果半天的时间就能变生疏的话，那是不是得至少每隔六小时联系一次最好。”
云翎张了张嘴，但百口莫辩硬是说不出来一句话，只能小声地抗议道：“我觉得一天两个电话就够了。”
“那好，就两个。”秦舟安也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云翎说的时候还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但看到秦舟安上扬的眉眼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落进了他的圈套。
不过秦舟安已经默认了这个决定，不给她留丝毫反悔的余地，直接转进了下一个话题：“对了，你家在哪儿？”
“在宜溪。”
“我知道，我是问具体的位置。”
云翎对自己新家的地址也不是很熟，只能找出当时柳芳如发给她的地址照着念了出来。
末了，她问了一句：“怎么了吗？”
秦舟安勾起嘴角没有说话，单手理了理衣领，以现在摄像头的角度云翎根本看不到他背景的变化，只能看到同她这里一样灰蒙蒙的天。
莫非要来找她？
伴随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在脑中炸裂的是屋外同时响起的敲门声，云翎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果然秦舟安也走进了什么地方，背景突然变成灰黑色的墙。
“有人敲门，你不去开吗？”秦舟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