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0

    听着对面的沉默之余的呼吸声,云翎努力找补解释道:“那个,我朋友临时有点事儿,现在就我一个人。”

    “所以我就问问你想不想一起去看烟花……不去也没关系的。”

    秦舟安突然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我还在公司。”

    直到电话那边传来的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云翎也跟着起身。

    “我马上去开车,你去公司门口等我吧,大概五分钟。”

    电话挂断后云翎提起包往外走,在经过电梯旁边的镜子时停了下来。

    她凑近镜子,弯了弯眼睛,扯了扯嘴角,怎么看都觉得不大顺眼,直到从包里的角落掏出来一支被遗忘好久的口红,薄薄地涂了一层在嘴唇上。

    因为之前化戏妆多是用油彩,或多或少对皮肤有影响,所以除了表演的时候云翎基本不怎么化妆。

    值夜班的保安大爷正穿着厚厚实实的军大衣,坐在亭子里的小太阳旁给家人打着视频电话,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堆满了褶子。

    天气预报说这个冬天的初雪就快来了,最近的温度降得厉害。

    虽然公司里暖气开得足,大家在室内都穿的单衣,但是一到室外还是都裹上了羽绒服。

    公司门外的光秃秃的梧桐树下,云翎一边搓手一边跺脚。

    好在秦舟安一向守时,从办公室到停车场再到公司门口,甚至都没有五分钟的时间。

    见到熟悉的车后云翎几乎是小跑了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整套动作下来一气呵成,就像进了自己的车。

    直到身体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云翎才注意到坐在驾驶位上的人正看着她,眉间舒展,似笑非笑。

    秦舟安穿了一身棕黑色拼布的摇粒绒外套,脖子上绕了一条浅灰色羊毛针织围巾,像是刚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学生。

    “你吃饭了吗?”

    云翎知道在这个时间点开着门的餐厅大都已经人满为患了,临时找一个餐厅无疑比登天还难。

    “我已经吃了。”

    然而话音刚落车厢内就响起了咕噜声,云翎轻咳了两声,随后侧脸看向车窗外。

    秦舟安扬了扬嘴角,然后如若无事地放下手刹,转动方向盘将车驶入车道。

    “我好像有点饿了,要不然你陪我去吃?”

    ——

    每年元旦跨年夜临州市环岛区都会有烟花展,半个小时的烟花从十一点四十五一直放到零点十五,这是一年里环岛区最热闹的时候。

    环岛区临海,不但景色优美,海鲜更是肥硕鲜嫩。

    秦舟安带云翎来的餐馆并不算大,可能因为位置比较偏僻的缘故,里面的客人也不多。不过从餐馆走出来不到两百米就能看见海,景色和空气都很好。

    “舟安来啦?”

    听到风铃声后,老板娘抱着菜单跑了出来。

    “来来来,一楼还有房间,是你们原来经常用的老位置。”

    看到站在秦舟安旁边的云翎,老板娘挤了挤眼睛:“稀罕啊,舟安还从来没带女孩儿来过呢。”

    云翎不大会吃海鲜,所以就由秦舟安点了几个菜,为了照顾她的胃口,多是熟的热菜还有暖乎乎的海鲜粥。

    屋里有点热,海鲜粥是先上的,云翎喝了几口就觉得冒汗,便脱下了外套。

    “把衣服给我。”

    秦舟安伸手接过她的羽绒服,起身挂到了墙角的衣架上。

    海鲜粥咸咸香香的,现煮的海蛎肥美的爆汁,海参肥肥糯糯的入口即化。

    最后一口海鲜粥下肚,云翎擦了擦嘴,上面的口红已经完全被吃掉:“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吃饭吗?”

    秦舟安面前的粥几乎一口没动,修长的手指正在熟练地剥着虾,三两下虾肉和虾壳就完整的分离开来。

    “这家店得有快二十年了吧,上初高中的时候我妈经常带我过来。”

    云翎感慨道:“那时间应该也蛮久了吧。”

    “九年。”

    当年秦延山在确诊了阿尔兹海默症后选择了隐瞒他,不顾已经病重的妻子,硬是将他塞进了越洋的飞机,强迫他像野草一般疯狂成长。

    然后在一夕之间告诉他真相,回国后的三年,再逼着他跌跌撞撞地背负起整个公司。

    他也曾试图反抗,试图向秦延山证明,就算他坚守初心,也能带着方舟闯出个名堂。

    直到秦延山彻底失去了认知,住进了门山疗养院,无数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终于让他知道了应该如何在这个市场与流量为王的时代自保。

    回国第一年的夏天他还满怀热忱,在学校剧院里看到了一个提枪戴靠的刀马旦,一通翻身耍花枪干脆而利落,张口闭口就是艺术。

    同年秋天,他彻底接手方舟娱乐,将之前费尽心思从肖一朦那里拿到的《折桂》丢到了储藏室。

    秦舟安丢了的心,是被他自己血淋淋地剖出来的,那两条细而长的翎子将他跳动的心缭绕、封存。

    直到再次遇见云翎,一切重启。

    “那你还可以带着你妈妈过来吃。”

    云翎馋得流口水,忍不住偷偷夹了一只他剥好的虾,放进嘴里嚼得香甜。

    秦舟安将盘子里最后一只虾剥完,把盘子推到云翎的手边:“我妈妈已经不在了。”

    在他出国后的一年病逝。

    云翎咀嚼着虾肉的嘴停了下来,虽然秦舟安说得云淡风轻,但她心里却是满满的愧疚。

    “对不起。”

    她把筷子放到瓷碗上,碗筷相碰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秦舟安打开了一包湿巾,扯出来一片擦了擦沾满汁水的手:“没关系,我妈去世已经很多年了。”

    伴随着秦延山记忆的消失,有时候他好像也渐渐忘记了那些事。

    ……

    不知不觉已经快到了零点,餐馆电视机里主持跨年晚会的主持人正在妙语连珠地逗乐,镜头偶尔扫到台下的明星嘉宾,其中有几个是方舟旗下的艺人。

    隔壁桌的客人们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结账,一家几口商量好驱车去看烟花,不出两分钟店里的客人就走了个净光。

    看着云翎仍然满脸歉意地样子,他道:“要不然你就弥补我一下。”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做。”

    秦舟安原本想要抬手指指自己脸,但看到云翎十分坚定且认真的目光,他按兵不动转而道:“以后只要我想来这里吃饭,你就得陪我过来。”

    云翎:“好,一定!”

    吃饭这样的小事她还是能做到的。

    距离餐馆两百米以外的海滩已经聚满了游客,都想要一边踩着水一边看烟花,小孩子们拿着水枪到处跑着玩。

    结完账后餐馆老板娘十分热情地问道:“你们也要去看烟花吗?”

    “对。”

    “那不如去我们的餐馆的露台,那里位置好,又能吹到海风又能看了烟花。”

    餐馆露台在二楼的屋顶,虽然是没有装修过的洋灰地,但无论是墙角还是地面都被擦得干干净净的,几乎没有卫生死角。

    云翎还没上到二楼就嗅到了一股咸咸的海风味儿,一楼的窗户没有关,甚至能听到电视机里的声音。

    “还有一分钟的时间我们就要迎来新的一年了。”

    “提前预祝所有的观众朋友们元旦快乐!”

    云翎拿着手电筒三步并作两步上着台阶,察觉到离身后慢悠悠走路的人越来越远,干脆跑回去拽住秦舟安的衣袖。

    “快点,马上就要倒计时了。”

    秦舟安迫不得已配合着云翎的步子加大了步幅,直到走到露台的栏杆旁,电视机里的主持人刚好在倒计时。

    这里的烟花他几乎从小看到大,这么多年没有过一点花样。

    虽然他没有什么兴趣,但是云翎却是第一次看,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好像不把它看出来个窟窿就不罢休。

    “五。”

    “四。”

    “三。”

    “二。”

    ……

    钟楼报时的声音与烟花绽放的声音重合,黑夜被无数五彩斑斓的烟花照亮,海风裹挟着游客的呼喊声吹来,应该是在诉说着新的一年的愿望。

    秦舟安站在云翎身后的两米处,没有看天上的烟花,就是安静地站着,贪心地想要定格下眼前。

    “好看吗?”

    他言语抑制不住地表达出来占有欲,但身体却不敢上前一步:“好看的话,明年我还带你过来看。”

    下一秒,只见刚才还把着栏杆满心满眼看烟花的云翎突然转身,两步走到秦舟安的身前,伸手便抓住了他脖颈上的围巾。

    随着轻轻下拉的力度,一个柔软而温暖的吻飞快地掠过他的脸颊。

    紧接着是一阵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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