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云翎听说薄薇要和方舟娱乐签约的时候，手里的果篮差点掉在了地上。
“就是前几天的事，今天先聊一下合约，已经提前约好了在医院见面。”
薄薇走出电梯，今天来探病她只带了云翎一个人。
黄晴宁回到临州后便住进了这家私立医院，时隔二十天已经基本痊愈，下个星期就能出院。
云翎跟在薄薇后面走出电梯，凑上前道：“秦舟安今天也会过来吗？”
“也许吧，毕竟今天要看一下合同。”
薄薇看着眼中带着隐隐期待的云翎道。
自从上次秦舟安神色异常，匆匆忙忙从她家离开后，两人还没有见过面，每天唯一的交流就是他一日三次的提醒她上药。
——上药了吗？
——上了。
对话短的可怜。
最近方舟娱乐的艺人频繁爆出热搜，连带着秦舟安的名字都挂在首页好几天没有下来过，忙碌程度可想而知。
每次想到这里，云翎就会把已经打进输入框的字原封不动的删掉。
护士站的护士在核实了薄薇的身份后把她们放进了病区。
这家私立医院的医疗环境和水平都很好，病房单人单间，结合病人情况每日配送不同的营养餐。最重要的是私密性极佳，很多圈内明星都在这里就过诊。
黄晴宁的病房在走廊最里侧，环境十分安静，适合静养。
他们进去的时候黄晴宁刚刚吃完晚饭，护工正在收拾着饭盘，最奇怪的是没有一个经纪人或助理在场。
“薇姐！云翎！”
黄晴宁看到薄薇和云翎后惊喜地喊道，眼睛笑成了两轮弯月：“你们别站着，赶紧坐吧。”
病房是一体式装修，卧室连着会客厅，沙发旁的桌子上堆满了鲜花和果篮，大部分都没有拆过包装。
为了挪出来空间放置果篮，云翎顺带着收拾了一下桌子。
薄薇虽然和黄晴宁不怎么熟，但总归是会说客气话的：“你看起来气色很好，恢复的还不错吧？”
“本身我的伤也没有报道出来的那么严重，做了个小手术，下个星期拆完线就能出院了。”
黄晴宁穿着病服坐在沙发上，脚腕露出了一节绷带。由于长时间昏倒在高温的样板房内，她的双腿深二度烧伤，接受了植皮手术。
云翎的烧伤在手臂，是在搀扶黄晴宁的时候被火燎到的，现在绷带拆掉了，伤口已经结了痂，涂的膏药也从三个减少到了一个。
“如果不是云翎进去救我，一条命搭在了里面也说不定。”
说到这里，黄晴宁从已经开封的一个果篮里拿出一根香蕉，扒开后塞到了云翎的手里。
云翎看着手里胖嘟嘟的香蕉，小声道了句谢，然后小口吃了起来。
这样的场合场合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在老家拜年，只要哪个小辈甜话儿说得好，就能从长辈那里拿到稀罕吃的或者小红包，村里的小孩一起出动，云翎总是拿的最少的那个。
云文松总是和她说，唱了这么多戏，背了这么多词都吃进去了。
“对了，你的经纪人和助理呢？他们没来照顾你吗？”薄薇四处看了看。
黄晴宁刚开口，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三人看了过去，只见到了满头大汗的马助理，他提了一个和云翎同款的果篮儿，看起来也是在医院外面的小摊上买的。
“抱歉抱歉，我来晚了。”马助理连声道歉道。
“正好是下班时间，路上实在是太堵了。秦总原本也要来的，临时去参加了个酒会，就叫我一个人来了。”
因为三人都知道此行的根本目的，所以马助理没有过多寒暄便将包里的文件拿了出来。
一共两个文件袋，一个递给了薄薇，一个递给了黄晴宁。
马助理用袖子擦了擦汗：“晴宁，那你先好好休息养病吧。我们出去谈事，就不打扰你了。”
就在起身要跟出去的时候，黄晴宁却抱着文件袋叫住了他们。
“马助理，薇姐，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云翎说。就占用云翎十分钟的时间，正好你们也要谈事，应该不会耽误什么的吧？”
因为不知道对方单独约谈云翎的目的是什么，薄薇本想要婉拒黄晴宁。
可是云翎却直接应了下来。
“好。”
薄薇皱着眉头，原本以为她是看了最近的热搜发倔，但回头一看才知道不是倔，眼神满是澄澈的懵懂和无知。
“薇姐，你们先走吧，一会儿我就下去找你们。”
屋内只剩下了两人。
云翎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您有什么话想说？”
黄晴宁坐下，打开文件袋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摆正放到了云翎的面前。
这是两封手写信，一封用中文写的，一封用英文写的。
云翎只能看懂中文的信，上面是秦舟安给黄晴宁写的推荐语，底下有他的亲笔签名和印章，收件方是秦舟安曾经在国外就读的学校。
“我马上就要出国留学了，国内的工作也都暂停了。”
云翎一怔，明白了原来这才是病房里没有经纪人和助理的原因。
明明事业正属于上升期，黄晴宁却选择了放下国内的事业出国留学，望眼整个娱乐圈也是少而又少的。
“我估计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所以有些话想要告诉你。”
黄晴宁两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上下晃动着。
云翎的身子微微前倾：“你说吧，我会好好听的。”
坐在日落余晖里，每根发丝都染上了红色的光，标签一个个翘起了脚，等待着她将它们一一脱落。
“云翎，为了供我弟弟妹妹读书，我初中还没上完就辍学出来打工了，所以我真的很羡慕能顺利读高中完，再读大学的孩子。”
“一开始来到方舟娱乐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很感谢舟哥能看中我，帮我得到了一份体面的工作。但我想我并不适合在这里，我不喜欢当被人观赏的死物。”
“舟哥是一个合格的商人，我从来没见过他给过任何人特例。对于他们来说，利益永远是互换的。”
“所以可能你无法理解，我有多么努力才拿到了这两张看起来很轻很轻的纸。”
……
她几乎是捏着手心听完了所有，肖一朦的名字不再是写在椅背后的标签。
残忍与血腥永远不是战场的特例，就算没有流血也满是伤痕。
“我只是一个旁观者，知道的只有这些，但真正发生的远远不止这些。”
黄晴宁弯腰捻起桌上的推荐信。
“我以为他永远会是一个不近人情的商人。”
屋内暖和和的，桌上的花和果被分类摆开，但香味却弥漫在一起。
黄晴宁一手拨弄着绷带上蝴蝶结的一角，继续道：“直到他在我的录音里听到了你的声音，半夜三点就给我打了电话，问我这是谁的声音。”
“当我说出你的名字后，他当天晚上就定了最近的一班航班，从门山回到了临州，连衣服都没换就开车来了民族村。”
云翎几乎滞住，握住的手心松开，从泛白到回血，酥酥麻麻像是过电。
——
离开病房后，云翎在医院外的小亭子里找到了正在和马助理谈合约的薄薇。
双方已经达成了初步的共识，正式签约的地点在方舟娱乐。
“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马助理留了一份合同给薄薇，再把自己的这份收到包里：“对了，你们怎么来的，用不用我开车捎你们回去？”
“不用了，我们坐车来的，阿菊还在外面等我们呢。”薄薇如实道。
马助理摘下眼镜看了看手表，拿起书包就要往外走。
“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我还得去趟小秦总那边呢。”
正逢云翎赶到小亭子，听到薄薇有意又似无意地问道：“是什么酒会，马助理也要参加吗？”
马助理连忙摆手，毕竟他可不敢越顶头上司的矩：“我哪儿能参加什么酒会啊，这不是秦总喝了酒，我得去代驾把他接回去。”
这是秦舟安为数不多会让别人开他的车的情况。
“那你自己的车怎么办？”
“没事儿，我把车停那儿一晚上，等明天再坐公交过去开回来。”
马助理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上头的这点工作他都干不了的话还当什么助理。
此时在一旁偷听的云翎主动请缨。
“马助理，我会开车，我们可以一起去的，这样你就不用第二天再跑一趟了。”
虽然马助理不太清楚云翎为什么要跑这一程，不过对他来说确实方便了不少，当即就答应了她的提议，在薄薇默许后便带着云翎开车上了路。
“到时候我可以开你的车跟在后面，等把秦总送回家后，你再捎我一程。”
云翎认真规划，说得井井有条，热心肠地让马助理险些落泪。
这孩子他得好好培养！是个做高助的料子！
酒会地点离这家私人医院有半个多少时的路程，在这半个小时内，他向云翎展示了什么是真正的话痨。
马助理像是在家庭和职场压抑了很久，从家长里短讲到公司趣闻，从盘古开天讲到两弹一星，见到懵懂的云翎为吐不快，恨不得把自己的家底都掏了出来。
“这些东西你都得懂。人嘛，大都得从基层做起，虽然咱们都是助理，但是不能气馁。哥一定会……”
他想说的话还没说完，秦舟安的车载电话就打了进来。
“《南柯非梦》的赞助已经拉到了，明天可以着手立项了，用最快的时间把策划案整理出来，最晚下个星期交到我手上。”
云翎装作没有听到，扭头看向外面的街道。
马助理关闭车载电话，默默戴上了蓝牙耳机：“需要我帮您联系导演吗？”
“不用，这部片子导演和制片都是我。”
他听得出来，秦舟安喝了很多酒，嗓子都发哑了。
就在马助理刚想劝他喝点的时候，身旁默不作声的云翎突然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
“阿嚏！”
秦舟安扶着水池边沿，强忍着高度酒精的烧胃感：“你身边还有别人？”
“您放心，我身边没人，那是我打的喷嚏。”马助理咽了口吐沫，故作轻松道。
他前面话音刚落，后面云翎就落下了车窗，指着外面的黑色迈巴赫。
“马助理，你开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