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小秦总,您在哪儿呢?刚才已经有平台的购片人过来联系我了,说是想今晚就跟您谈合同。”

    “我今天还有点事,公事就推到明天吧。”

    秦舟安不顾马助理的挣扎声挂掉了电话,白色西装折了两下后搭在了后座上,露出内搭的黑色衬衫,是十分简约的款式。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整整七点,正是出租车交接班的时候。

    因为秋天昼短夜长的缘故,天色已经变黑,路边亮起了路灯。

    车内的后视镜正好能看见报告厅的出口,参加发布会的记者已经基本走完了,只有寥寥几个公司内部的工作人员。

    三分钟后,一人从侧门里探头探脑地踱了出来。

    秦舟安有几分无奈,含笑摇头,当即将车倒回了门口,拦在了云翎身前。

    “上车,我送你回去。”他半开车窗道。

    这次云翎没有半分犹豫,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迅速坐了上去。

    她娴熟地拉上安全带,上半身对着秦舟安微微鞠了一个躬道:“那就麻烦你了,我要去市三院。”

    秦舟安放下手刹,黑色迈巴赫启动,缓速驶入车道。

    “不麻烦,应该的。”

    当时云翎表演结束下场后,秦舟安十分急促地应付完采访,走进后台听见电话声才知道,今天下午的假期原本她是要去照顾明天做手术的父亲。

    车内无人说话,秦舟安看了眼后视镜,发现云翎正在安静地低头拨弄着手机。

    “你放心,今天的视频绝对不会传出去。”

    声音低沉暗哑,令人极具安全感。

    车窗外是拥挤不堪的车流,因为昨天下过雨,空气潮湿阴冷。

    云翎原本手脚发凉,但车内暖气开到了最大,竟然捂出了手汗。

    放下手机后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却被身旁男人的眼神抓了个正着。

    “胳膊疼?”

    云翎连忙摆摆手:“就是很久没练过剑了,一时上手有些不适应。”

    先前在剧团的时候无论早晚,她几乎日日都要练功,但自从进了剧组以后练功的时间大幅度缩短,手上功夫就生分了许多。

    正逢路口红灯,天空又下起了小雨,秦舟安伸手打开雨刮器。

    “为什么?”

    虽然是半句话,但是云翎偏偏知道他在问什么。

    落在车窗上的雨滴被雨刮器擦得一干二净,如果不是乘了他的便车,云翎或许也会变成正在路上狂奔寻找避雨地的行人。

    “因为他欺负你。”

    无论是在戏班子的童年时期还是在学校的青少年时期,云翎都是最仗义的伙伴,因练了一身功夫,打架就从来没有打输过。

    云翎道:“我长这么大最见不得有人欺负我的朋友。”

    “朋友?”

    这是秦舟安第一次听到有人将“朋友”这个词冠在他的身上,哪怕自称发小的盛于蓝都没有这样称呼过他。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自小爷爷就对他说,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要选择最有利的合作伙伴。

    “对,就是朋友。”

    云翎极其确定地道:“因为你帮助过我三次,我就把你当做了我的朋友。”

    她是知恩图报的人。

    车流开始缓慢地移动,秦舟安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轻轻转动,驶入十字路口。

    “那你说说,是哪三次?”

    云翎回忆了一下后,认真地道:“第一次是我去剧组应聘,虽然别人都拒绝了我,但是你选中了我。”

    “我知道你的实力,那是你应得的。”

    “第二次是盛于蓝和薄薇的绯闻,你帮我解了围。”

    “我是为了自己,给你解围只是顺带。”

    秦舟安从不说假话。

    云翎撇撇嘴,有些不甘心地道:“那第三次呢,在剧院门口,团长差点把我的事告诉我妈妈的时候,你明明在车上睡觉但是却突然出现,这难道还是巧合吗?”

    她已经把秦舟安的答话预想了一遍。

    “正好醒了出来透透气?看到老熟人出来打个招呼?肚子饿了出来找饭馆吃饭?”

    市三院就在前面的路口,仅仅剩下一百米的距离。

    秦舟安觉得身上有些燥热,半敞开车窗透透气,但即便车外的冷空气涌入车内,再也压不住心中的冲动。

    一个小时前,她抓住剑柄的手指与他的手背轻轻刮蹭,心中被锁在千尺深的东西似乎就这样被突然打开,一泻千里。

    他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完了整场表演,纤细的手腕不断翻转,高束的辫子像是翎子般灵巧甩动,白皙秀颀的脖颈如同白鹤般高扬,长剑在她手中像是有了生命。

    车子停在市三院门口,云翎透过窗子看见了撑着伞来接她的柳芳如。

    “我妈妈还在外面等我。”

    云翎解开安全带,跳下车:“谢谢你今天送我,我先走了。”

    她把手提包顶在头上避雨,下车后转身准备关上车门。

    “不是巧合。”

    秦舟安不顾后车滴滴的喇叭声,看着云翎的眼睛道:“那次的的确确是为了你。”

    ——

    云文松的手术被安排到了明天,术前体检在这一个星期内已经陆陆续续做好了。

    因为明天去手术室的时候需要家属帮忙,而且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事情需要办理,柳芳如一个人干不了,所以云翎这几日就住在了医院里和云母轮班。

    柳芳如撑着伞凑近云翎,试探性地问道:“翎翎,刚才送你过来的人是谁?”

    云翎回神后道:“就是一个同事。”

    “真的?”

    “真的。”

    柳芳如似乎没有听到云翎的答话,仍然自顾自地道:

    “其实你年纪也不小了,在村里同龄的人都结婚生娃娃了,娘还是支持你找个能好好照顾你、疼你的男人的。”

    村子里的很多女孩刚过二十岁就结了婚,云翎的好几个同学就是这样,现在孩子都上了幼儿园。

    每次回家聚会的时候,她们都互相晒孩子、聊孩子,只有她干坐在一旁,插不进去嘴。

    不过她对这方面倒是没有什么想法,甚至有点害怕生孩子着伤身体就再也演不了了。

    当年柳芳如生云翎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不能再生育,以至于在平均每家三四个孩子的农村里,云翎是唯一一个独苗苗。

    不过云翎除了独占父母的爱这一点好处之外,经济上并没有比其他孩子们好过多少。

    母女二人走到病房的时候,云文松正躺在床上听着收音机。

    “大老远的就听见你们娘俩呜呜嚷嚷的,这是病房里,都小声点儿。”云文松侧着脑袋道。

    云翎其实一开始并没想到一向把钱看得紧的父亲竟然会答应做手术。

    直到她从医生那里得知,云文松的腰痛至少持续了一年,直到现在骨刺扎到腰椎完全动不了。

    柳芳如拉开椅子坐了上去:“我这是在为翎翎的未来考虑,她年纪也不小了,寻思着给她找个好对象,也旺一旺咱家的人丁。”

    “娘!”云翎拉了拉柳芳如的胳膊。

    也不知道怎么就从这个话题里绕不出来了。

    柳芳如却当作没听见的样子,继续说道:“我倒是没有什么要求,不过最好还是门当户对的人家,要不然呀翎翎就得跟我嫁到你们家一样,天天受一肚子气。”

    病房是四人间,云文松住的是最靠里的床,靠外的两张床上的病人都去吃晚饭了,隔壁床的病友至今麻醉未醒。

    云文松听后坚决反对道:“你这话说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苦日子还没过够啊,翎翎不得找个条件好的,这样以后也能享福。”

    云翎没再插话,毕竟这样的争吵声在充斥着苦闷、绝望与恐惧的医院,看起来倒是别有一些温暖。

    柳芳如目光如炬,侃侃而谈道:“你还记得隔壁村儿里有个叫雷浩森的男孩儿不?原先在戏班子里的时候整天跟在翎翎屁股后头,没想到后来也有出息了,进了首都的大剧团嘞!临走前几天我见了他娘,听说现在也没着落呢……”

    直到听到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对劲,云翎才连忙喊停。

    晚上医生交班后前来查房,特意叮嘱了家属几句做手术前的注意事项,并且交代绝对今天晚上绝对不能让病人进食进水。

    医院的夜晚似乎比别的地方的夜晚都来得早,刚到九点就病房内就熄了灯。

    云文松刚刚熄了灯就倒头大睡,云翎和柳芳如挤在了一张小床上,只有两人侧身才能将将躺下。

    时间太早云翎睡不着,她掀开被子悄悄起身,趿上拖鞋拿着小板凳走进明亮的楼道,准备看一会儿手机再睡觉。

    她点进各大平台扫了扫,扑面而来的都是今天发布会的视频,真的如秦舟安所说的那样,所有关于她的片段都被剪掉了。

    云翎看着铺天盖地的热搜新闻,三分之二都是有关于《独钓寒江雪》发布会的。

    她忽然明白了秦舟安为什么会选择这一段难度极高的武打戏份放进发布会里。

    因为如果这段十分具有挑战的武打戏份眼好了,就能证明其品质的保证。即便是演垮了,也能在开播前为电视剧带来极高的热度和流量,就像是现在的热搜。

    在她频频为秦舟安的谋略点头称赞时,手机屏幕上突然跳出来一条消息。

    “我给你请了七天假,好好照顾父亲。”

    这是继上次转账后,秦舟安第一次给她发信息。

    “谢谢你。”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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