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号相安无事地度过，转眼到假期最后一天。
裴摘星早早起了床，一开门就看到了在打扫卫生的阿姨。
裴摘星冲她笑了一下：“阿姨早上好。”
“放假还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阿姨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裴摘星刚想说自己约了同学，就听到阿姨又说：“你哥哥也起得早，看来你们兄妹俩就是基因里带的觉少。”
裴摘星心说我俩也不是一个基因，不过还是对阿姨笑了笑。
刚走下楼梯，菲奥娜就已经蹿上来了。
裴摘星的睡裙一角被它叼着扯了扯，像是在催促她什么。
裴摘星忽然想起一件事，蹲下来做一些无谓的挣扎。
她抚了一下菲奥娜的毛。“今天我要出门一趟。手机我要拿走，你不许进我房间乱翻。”
菲奥娜的眼睛闪闪，好像听不懂裴摘星在说什么。
裴摘星的心情有些说不出的低落，所以也没急着下楼，直接坐在楼梯上，想要立一立姐姐的威严。
她把睡裙裙摆从菲奥娜的嘴里扯出来，低声喊了句坐。
菲奥娜目光不解，抬头蹭蹭裴摘星的下巴，于是裴摘星又不可避免笑了。
“坐下给你小零食。”
也不知道菲奥娜是不是听懂了小零食三个字，纡尊降贵地坐下了。
裴摘星无可奈何，揉了揉菲奥娜的头，后者就歪着头看着她笑。
裴摘星没发现，菲奥娜的视线落点在她身后。
“我该拿你什么办法。”裴摘星下巴放在膝盖上喃喃。
心里不可避免感受到了一点孤寂，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才从昨天过渡过来。
她顺着红木的雕花栏杆缝隙往下看，下面的人在忙忙碌碌地打扫卫生。
再过一会儿，他们就会离开，房子又会很快陷入安静。
按理来说裴摘星早在七岁前就习惯了安静的场合。
血族的听力灵敏，为了捕食和安全，长年赤足行走，日常几乎是寂静无声的。
不论出自安全考虑还是日常习惯考虑，吸血鬼们总是会倾向于更安静的环境。
血族的古老歌谣里唱着，寂静是他们的栖息之地，死亡是他们生命的赞歌。
但裴摘星的情绪泛滥，鼻子是抑制不住的酸。
都已经两年了，为什么心里还是会感到难过。
像是心口那道愈合的伤口被盐水泡开了一样。
一滴眼泪悄无声息从眼角滑下，裴摘星蹭了蹭，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黎朝的名字。
裴摘星猛然回头，看到的是趴在栏杆上看着她的黎朝。
裴摘星的脑子有些混沌，黎朝不是应该走了吗？
“哭什么。”黎朝的目光在裴摘星的眼下扫过，语气有些公事公办的味道。
裴摘星慌忙抹了一下脸，本来想说自己没哭。
但是一想到自己在黎朝眼下什么都躲不过，几乎是无所遁形。
索性编了个理由：“我作业写不完了。”
因为确实有些难过，她的声音还哽了一下。
裴摘星：“......”还真是够丢人的。
好不容易等心上那股情绪消除，裴摘星小心翼翼看着黎朝：“你今天不回学校吗？”
“带你看牙齿。”黎朝的目光落在裴摘星的唇上。
眼睛好像是在找她那颗不存在的智齿一样。
裴摘星莫名有些不自在，想起那天的吻，又想起自己撒的谎，抿唇哦了一声，又提醒：“你自己也要看。”
声音比起刚才多了几分轻快。
吃过饭，黎朝没让司机带，又是自己开车。
裴摘星拎着拿错的作业说要先去学校一趟。
裴摘星怕他不记得，又解释了一遍：“我跟我同桌作业拿错了。”
黎朝嗯了一声，也没什么情绪。
裴摘星习惯了他这副冷淡的样子，低头回商叶的消息。
商叶说他为了表现绅士风度，早两个小时就到了。
裴摘星觉得他有点怪，正斟酌怎么回他的时候，车停了下来。
正好停在学校门口的位置。
裴摘星一眼就看到了街对面早餐铺外坐着的商叶。
商叶认识她常坐的车，几乎是同时，商叶抬手冲她挥了挥。
裴摘星打算下车的时候对方对他比了一个暂停的符号，自己从街对面跑了过来。
手上除了作业好像还拎着别的东西。
似乎是有些怕裴摘星下车，他跑得还挺快，转眼到了裴摘星眼前。
裴摘星要下车又被他挡了挡，她的眸子略显疑惑：“你干什么？”
商叶接过自己的作业，又把裴摘星的作业和一杯奶茶递给裴摘星。
“你不是怕晒太阳，太阳把你晒没了该怎么办啊摘星星。”商叶的声音懒洋洋的，好像还没睡醒，眼皮微微抬起，只看着裴摘星，“我就说放假补充气血吧，我看你脸色都好了不少。”
商叶有些轻微的近视，没戴眼镜，于是俯下身观察自己的小同桌，突然笑了一下：“听说你考试尤其特别吃状态，这次考试有没有底啊。要不要我给你考前辅导一下，不收你钱。”
裴摘星问：“那收什么？”
商叶一愣，正想说些什么，目光略往后一瞥，看到了副驾驶上的人。
恰好对方也看着自己，商叶收起了吊儿郎当，正经了不少：“这是你哥哥吗？哥哥好。”
裴摘星回头看了眼黎朝，小声介绍道：“这个是我同桌，商叶。”
黎朝点了点头，连话都没多说一句。
商叶也没在意，心里想果然跟裴摘星说的一样，话少。
看着斯文败类的长相，估计是个严肃刻板的书呆子。
由此，商叶又正经了一些，怕给哥哥留下什么不正经的印象。
商叶接上之前的话题，笑了笑道：“不收你什么。就是月考之后要重新分配座位，分数高的能先挑。我还想跟你做同桌。不过不着急，你考差了大不了我们两个人一起坐后排。”
“你不是近视吗？”裴摘星仔细看了下商叶的眼睛。
“也该配眼镜了，我话多，也就你这个同桌能忍我。”
裴摘星从小到大没听过多少别人对自己的希望，商叶这么认真，裴摘星也忍不住柔和了眉眼，说：“我会加油的。”
“好，奶茶是刚出的，现在应该不烫了。你早点喝，我先走了。”商叶得到回应十分满意，挥了挥手，又对黎朝喊了一声哥哥再见，转身潇潇洒洒走了。
少年的背影朝气蓬勃，融在了刚升起没多久的阳光下。
裴摘星似乎也是第一次遇到会在意她惧怕阳光的朋友。
车窗被黎朝关上，短短几句话完，裴摘星手里的奶茶还是烫的。
包装袋里面还有一张卡片，翻出来一看，是商叶一手漂亮的字：如果真的要拔智齿，这可能是你近段时间内最后一杯奶茶，切记珍惜。
标签上打着三分糖。
因为要检查牙齿，出门之前裴摘星还刷了个牙。
裴摘星虽然心领了商叶的好意，但实在不想去医生那里之后再漱口。
刚好红绿灯停车，几百秒的时间。
裴摘星犹豫了一下把奶茶扎开，手举着递给黎朝：“好像是秋季新品，哥哥要不要尝尝。”
裴摘星想黎朝要是拒绝了，她就自己喝。
黎朝没拒绝，而是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而后随口给出评价：“难喝。”
“可能是因为糖比较少。”裴摘星没那么喜欢糖分高的东西，一年也难得喝几杯奶茶。
她对奶茶的口味不清楚，但是对黎朝的口味很清楚。
该甜的东西不甜得不到他什么高评价。
见黎朝没有再喝下去的意思，裴摘星把手拿回来。
顿了一下才想起黎朝刚才咬吸管的动作，低头一看，吸管上果然有个浅浅的牙印。
奶茶被裴摘星拿到了私人医院的时候还有些微热。
黎朝在前面走，裴摘星跟在后面，看到了停车场边缘的垃圾桶。
她看了眼黎朝的背影，抬脚朝垃圾桶的方向走。
走到垃圾桶前的时候，裴摘星想把奶茶丢进去。
却在丢进去之前鬼使神差地喝了一口奶茶。
并没有黎朝表现得那么难喝，甚至很符合裴摘星的口味。
黎朝的口味和常人好像确实不一样。
奶茶坠入垃圾桶，裴摘星的心也咚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