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裴摘星的去处应该是房间里，但是她莫名不想动。
厨房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菲奥娜在嘤嘤嘤撒娇。
裴摘星猜想黎朝应该是在洗水果，菲奥娜喜欢的蓝莓和草莓。
果然过了一会儿，菲奥娜没有嘤嘤嘤了，黎朝手湿漉漉的端着一盆水果出来，边走边让菲奥娜听指令。
“菲奥娜，坐下。”黎朝指令。
白色大狗乖乖坐下，目不转睛盯着黎朝看。
它确实很懂怎么让人开心，目光只盯着黎朝的脸，并不看它真正垂涎的水果。
裴摘星单手托腮看菲奥娜的尾巴飞快摇着，唇边露出一个笑容。
摇了半天尾巴的菲奥娜只得到了一颗小蓝莓，还是黎朝抛出去它接到的。
估计连味道都没有尝到。
房子里只有两个人，受了气的菲奥娜立刻跑到了裴摘星旁边，嘤嘤嘤朝着她求助。
裴摘星有些为难地看了一会儿菲奥娜，又看向几米远处看向自己的黎朝。
“你去姐姐那里也没用。”黎朝的声音不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室内光线过于昏暗，裴摘星总觉得她在黎朝的眼里看了一些笑意。
裴摘星想通什么，拍了拍菲奥娜的脑袋：“你是不是又偷吃了。”
惯犯菲奥娜终于意识到自己姐姐并不是以前那个好糊弄的姐姐，呜呜两声趴在地上。
它的爪子埋进了两条前腿里，好像在认真认错
到底还是不忍心看菲奥娜哭泣，裴摘星看向黎朝，建议道：“不然给它一颗草莓吧。”
黎朝的手还是湿漉漉的带着水。
修长匀称的指节上的水正在下滑，指尖上凝成的水珠往下滴落。
只是还没滴下去，就被黎朝反手握住，存在手心里。
黎朝说：“你要把它惯坏了。”
裴摘星被这么一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变化，她大着胆子顶嘴：“应该是哥哥把菲奥娜惯坏了。”
黎朝朝裴摘星走过来，边走边说：“嗯，说说看。”
裴摘星抿了抿唇：“哥哥不在的时候它不会进厨房。每次偷吃事件发生也都是在哥哥在的情况下。”
“是吗？”两个字尾音扬起。
果盘被黎朝推到了裴摘星手边，黎朝低头看坐在椅子上的裴摘星：“菲奥娜这一个月胖了三斤。做姐姐的怎么说？”
做姐姐的怎么说。
裴摘星努力想了想前天晚上她特意封好藏好的狗零食。
菲奥娜太会撒娇了，裴摘星每个月零花钱大半都给它买了零食玩具。
该怎么说，自己好像有点过于溺爱了。
裴摘星看向又跳上自己腿要自己抱的菲奥娜，犹豫了一下，用力抱起它：“我带它去跑步。”
大狗重量不轻，裴摘星抱着有些费劲，冒出来的犬齿死死咬着下唇。
只是抱起来了，移动步子有些困难。
黎朝还注视着自己，裴摘星犹豫要不要把菲奥娜放下来让它自己走。
然而这个念头刚闪过，黎朝已经伸手接过了狗。
还带着水汽的手擦过裴摘星的手腕，让裴摘星眼里的红色晃荡了一下。
像是要溢出玻璃杯的葡萄汁。
菲奥娜以为是在玩游戏，所以脸上还带着笑容傻乐。
“水果拿上。”黎朝顿了一下又提醒，“不要吃。”
菲奥娜的毛油光水滑的，离不开平时这些水果蔬菜的供养。
它的东西，裴摘星其实也没那么馋。
不知道黎朝说个不要吃是什么意思。
健身房在二楼，平时基本都是黎朝在用，偶尔裴摘星心血来潮了，也会跑两步。
不过也就是偶尔。
健身房有人固定来打扫，所以跟这个家里一样时刻纤尘不染。
不常用的房间窗帘也都是拉上的。
裴摘星跟在黎朝后面进了健身房，顺带开了灯。
跑步机被调到了合适的速度，菲奥娜一脸懵地在上面走了起来。
走两步还要看裴摘星和黎朝两眼。
裴摘星把水果放在一边，打算等菲奥娜跑够指标了当奖励。
健身房的灯很亮，裴摘星没办法光明正大地盯着坐在她身边看手机的黎朝看。
她的手机也不在身边，没办法转移注意力。
于是她坐了一会儿又站了起来，在不小的健身房里自己转了起来。
转了两步，裴摘星想把作业搬过来写，便往门口走。
走了两步黎朝问裴摘星：“去哪儿？你一跑它也想跑。”
裴摘星回头，果然看到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说来这件事也很奇怪，黎朝不在家的时候，菲奥娜经常想让裴摘星给黎朝打电话。
黎朝一在家，菲奥娜盯裴摘星就盯得很紧。
大有一种希望哥哥姐姐和睦的心思。
裴摘星没办法，只能挪着步子又坐回去。
因为身体不舒服，两颗犬牙已经露出来了一点，压着下唇。
裴摘星怕黎朝看见，微微侧着身体坐，手搭在菲奥娜的身上，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
有两个人守着，就算再不乐意，菲奥娜也很有耐心。
四条腿不紧不慢地跑着，时不时看裴摘星一眼，像是在问她奖励什么时候给。
裴摘星捏着一颗草莓在菲奥娜眼前晃了晃，后者有些沉不住气，汪汪叫了一声。
见跑了有二十分钟，裴摘星把草莓塞进了菲奥娜嘴里。
手指上沾了点草莓的香甜，于是菲奥娜的舌头伸出来卷了卷。
又好像有些不满意似的，想亮出牙齿磨一磨裴摘星的手指。
“菲奥娜。”黎朝的声音响起。
大狗立马一僵，乖乖闷头跑起了步。
裴摘星的手湿哒哒的，草莓味道还在，但是更多是狗狗的口水。
正在犹豫要不要出去洗个手，一张湿纸巾已经搭在了手上。
黎朝把湿纸巾放在地毯上，抓住裴摘星的手，细细给裴摘星擦了一遍。
跟小时候的动作一样。
小时候裴摘星更喜欢清凉的夜晚在外面的花园里玩。
有段时间花园里的土壤里多出了很多害虫，妈妈有些发愁。
裴摘星没事干就每天晚上翻泥土找虫子，找完之后再把它们掐死。
吸血鬼和人的作息不一样，加上女主人特意嘱托，裴摘星的活动也没人在意。
除了黎朝。
黎朝从裴摘星行动的第一晚就发现她在玩泥巴的事情。
于是每天晚上抓着她，非要她把手在外面洗干净之后再进房间。
花园里有个小水池，黎朝就在水池旁边摆了洗手液和酒精清洁凝胶。
每次抓着裴摘星的手洗干净为止。
手指被擦干净之后凉飕飕的，裴摘星甩了甩手。
身体突然传来一阵如潮水般汹涌的热意。
进食的欲望在此刻达到了一个峰值，有些控制不住。
裴摘星有些犹豫地看向身侧。
黎朝在用一张新的纸巾擦自己的手，动作极慢。
那修长的手指对裴摘星好像一个诱惑。
浅薄的皮下，一定是比她滚烫的热度。
裴摘星的脑子乱哄哄的，弱弱喊了声哥哥，那手便递了过来。
每逢月圆日，吸血鬼都需要不定时的进食。
从到这个时空以来，先是纪廿再是黎朝，十年来都遵守着这个规则。
所以裴摘星长成了一个健康的吸血鬼。
进食控制不好会伤害猎物，裴摘星努力压抑，防止自己失控，便只咬住了黎朝一根手指。
指尖也很容易被刺破，血液慢慢流进裴摘星的嘴里。
她的眸子颤了颤，泛起了一丝雾气。
进食的渴望被满足的时候，身体便会产生愉快的共鸣。
裴摘星十分克制，目光紧紧盯着黎朝手心里的细腻掌纹。
这掌纹她看过无数遍，也在心里在梦里描摹过无数遍。
菲奥娜跑累了，见没人注意自己，自己先从跑步机上跳了下来。
一张脸凑近了裴摘星，像是想看她在干什么。
裴摘星恶劣的本性露出来一点，呜咽了一声，停下了吸血的动作。
骨子里的基因告诉她，不能在危险的地方进食。
吸血鬼进食只会在更隐蔽更私密的空间。
裴摘星没吃饱，眸子看着菲奥娜。
咬着指尖突然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让黎朝的伤口愈合了。
“我饱了。”裴摘星言不由衷地撒谎。
菲奥娜过来舔了舔她的脸，转身叼了一颗草莓放在她的手心里。
声音轻轻催促。
裴摘星还没来得及看清草莓上菲奥娜留下来的牙印，手里的草莓又被拿走。
“姐姐牙疼不能吃。”黎朝把草莓给菲奥娜吃了，声音带了点柔和。
裴摘星微微一怔，舌尖卷了卷，竟然未下咽的一丝甜。
不过很快便被口腔内破皮渗出来的苦所替代。
她是吸血鬼啊。
裴摘星想。
“我去写作业了。”裴摘星摸了摸菲奥娜，自己起身离开了健身房。
几乎和以前一样，裴摘星整整一天和被困在家里的黎朝互不打扰，她饿了的时候去找黎朝。
进食之后再藏起来。
夜半，几乎圆的月亮高悬于夜空。
裴摘星穿着睡裙在冷水里泡着，血液却不停不断沸腾。
似乎一直没有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裴摘星的良好听力拿来偷听黎朝的动向。
良久，她从冷水中起身，穿好睡衣，赤足下了楼。
楼下的灯关着，但是不妨碍裴摘星看得清晰，黎朝靠在沙发上。
气息平稳，所以裴摘星知道他已经睡着了。
菲奥娜这个玩了一天的，在客厅一角的窝里睡得正香。
电视还在播放，唯一的光源照在黎朝的脸上，在黑暗的打磨下，显得那张脸没有平时那么疏远。
裴摘星拿起沙发边的空调被想给黎朝盖上。
但是犹豫了一阵，又想叫他起床去床上睡。
她的头发发尖还带了一些水，随着她持久的俯身动作悄悄凝聚，轻轻滴在黎朝放在沙发边缘的手上。
黎朝仍然没醒。
裴摘星看着那莹润如珍珠一般的水渍，吞咽了一下。
并不是进食的欲|望，这点裴摘星清清楚楚。
她抱着被子轻轻蹲下，布料摩擦的声音被她降到了最低，裙摆和花瓣一样铺开。
那滴水好像裴摘星求之不得的稀世珍宝，裴摘星小心地看着。
看久了便想得到，于是她做了一个胆大的决定。
她的表情像是最虔诚的信徒，低头的动作好像膜拜，朱唇吻上了那温热的皮肤。
血液里的激荡在此刻变得平静，一切波涛汹涌都好像被眼前的人压平。
舌尖在皮肤上轻碰，犹如蜻蜓点水一般。
一个短暂的吻结束，裴摘星心满意足站起来。
心里的亲昵让她鼓起勇气叫黎朝，她伸手轻轻推了一下黎朝：“哥哥，回房间睡觉吧。”
黎朝的眼睫缓慢睁开，眼底一片清明。
有一瞬间，裴摘星以为自己刚才做的事情好像被黎朝发现了。
然而黎朝只是坐起来，揉了揉脖子，问：“是不是饿了。”
“这个时间都没睡。”黎朝又看了眼落地钟。
“不饿。”裴摘星的饥饿和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早就被开心的情绪取代。
黎朝的眼神示意她坐下，裴摘星就坐下，看着电视里跑来跑去的小人。
下一刻，黎朝的手指就探进了裴摘星的嘴里，声音带了些刚睡醒的慵懒，听起来温柔缱绻：“多喝一点，白天感觉你没吃多少。”
裴摘星的牙齿被动起来的指尖碰了碰，敏感的犬牙倏尔划破了指尖。
黑暗的环境里，除了指尖再无其他。
裴摘星的动作克制隐忍，比起进食，更像是叼着指尖在玩。
忍了几分钟，裴摘星拿出黎朝的手，抽出桌上的纸巾替他擦了擦。
两人一起上楼，关门前裴摘星乖巧地喊了声哥哥晚安。
对方懒懒应了一声，步伐缓慢地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