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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场日落

    岑凝凝说:“嗯……我有点担心这样别人会觉得我事多。我再忍忍吧,实在不行再去找李老师。”

    雁屿不太赞同。或许是因为自己遇到了跟踪,连带着看岑凝凝和谢同的来往也觉得不安,她左思右想,还是提醒道:“那你注意安全,尽量别和他单独相处。”

    岑凝凝失笑:“知道啦。不过我觉得谢同就是臭毛病多,真叫他干坏事,他应该没那个胆子。”

    雁屿不置可否。

    吃过饭,她们把屋内卫生打扫完,一起去了物理楼的大会议室。

    下午项目组开会。

    这场几个小时的会议对雁屿而言极其漫长,她能听懂的东西比接风宴那晚多了点,但也只是个点。所以大部分时间,她都在百无聊赖地摸鱼。

    等到谢同发言,她已经无聊到扒拉钥匙扣了。结果力气没控制好,一个用力,钥匙扣上最大的挂坠就被她扒拉开了,两个金属链接圈顿时朝她的脸芜湖起飞。

    雁屿下意识闭眼后撤。

    随即,耳边传来一道气声:“没事,我抓住了。”

    她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睛,往身侧一瞟,鹿临洲修长的手指映入眼帘。他低着头,正在帮她把吊坠和两个金属圈安回钥匙扣上。

    雁屿:“可是,为什么会有人随身带钳子?它怎么上的飞机?”

    鹿临洲给她气笑了:“我在给你修钥匙扣,你在想怎么吐槽我?”

    雁屿:“物理学家随身带个钳子怎么啦,很合理啊!您继续。”

    鹿临洲没好气哼了一声,重新和手上的金属圈做斗争。

    那圈口直径很小,两边接口的截面更是细得要命,钳子尺寸却大很多。接口要么被钳过头,要么留出的缝隙足以让另一个圈漏出去。想把它们好好对严,既费眼睛又费心神,难度不亚于第一次碰针线的人去穿最细的绣花针。

    但鹿临洲似乎完全不觉得这种接连的挫败有多焦躁。他低垂眼眸,耐心调整着把它们对齐、钳紧的动作,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变过。

    这样的他,很少见。即便是对雁屿来说,这也是前所未有的新奇一面。

    她趴在一边看着看着,莫名觉得心底十分宁静。视线从指节流连到被头发挡住的侧脸,又游弋回他的指尖,然后,她发现了今天的第二个前所未见。

    她凑近,指着他的左手小声问:“无名指那里是个纹身吗?你纹了什么?”

    那双手出现了一帧几不可察的卡顿。

    旋即,鹿临洲拽了下吊坠,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修好了,给你。”

    雁屿垂眸,从他右手接回钥匙扣。

    吊坠是79版闹海哪吒的小脑袋,沾上他的体温,仿佛哪吒当真放了一把能把人心烧焦的三昧真火。

    她轻声道了谢,重新趴回笔记本屏幕后面去了。

    ……

    傍晚,校园被街灯照亮。

    雁屿锁上门,坐在车里给别里打电话。电话没通,她又给雁向志打。

    “闺女啊,你下班啦?”

    “嗯我刚上车,我妈没接我电话,爸你在哪?一会不是跟杨姨他们吃饭嘛,你接她还是我接她?”

    雁向志长长叹了口气:“吃饭她不去了,让咱俩自己去。”

    雁屿:“为什么呀?她怎么了,不舒服?”

    雁向志:“怎么也没怎么,就是不想去,问她也不说为什么。”

    可此时离与杨霖约定好的聚会只剩半小时,算算时间,那对夫妻应该已在出发的路上了。

    其实如果雁家父女硬着头皮通知这对夫妻,找借口说临时有事,这顿饭取消或推迟,也不是完全不行。

    但问题是,雁屿没有杨霖夫妻的联系方式,雁向志也没有。

    别里不肯给。

    再说下去,她就开始发火,大喊你们两个去就行了,怎么什么事都得我到场?这个家没有我转不了是吗?爷俩一个德行,废物!干啥啥不行!谁家老爷们像你这么娘们唧唧的?谁家孩子这么大了连吃个饭还得妈妈陪?

    话说到这份上就没法再下讲了,雁屿只能单独前往定好的饭店同雁向志会合。

    但出乎意料,进入包间的第一位客人,并不是杨霖和魏一森。

    雁向志先反应过来,换上笑脸迎客:“好久不见!”

    雁屿落在后面,只觉匪夷所思。

    来人是一家三口。妻子是雁屿小学隔壁班的班主任白老师,丈夫姓苏,是雁屿高中的校领导,两人都和别里熟识。他们的女儿诗诗比雁屿小两岁,大学也在余塘市读书,毕业后去了港城读研。

    “是啊,咱们这都多久没聚了。”苏老师撞撞妻子的肩,“别姐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好跟我聊天,说最近挺想别姐和岛岛呢。”

    这下就很明白了。不知什么时候,别里又打电话请了这一家人吃饭,还非常聪明地把这顿饭和请杨霖夫妻的饭局合并了。

    还能说什么呢?客人都进屋了。

    父女俩只能接下这个惊吓,笑着同对方寒暄。

    但白老师是个凤辣子似的性格,大声笑道:“别姐呢?这可是她请的我,迟到可不行!”

    雁向志:“……她一会就到。家里有点小情况,她一会就能过来。咱们先点菜,来,你们看有什么想要的,先点上。”

    一直候在一边的服务生开始记菜。雁屿趁着机会,掩住嘴在雁向志身后小声问:“爸,杨姨那边怎么办?我怎么觉得,他们互相都不知道还有别人来啊?他们熟吗?”

    ……那肯定是不熟的。

    半分钟后,横跨小、初、高的三位教务工作者满脸茫然,彼此问候,各自落座。

    好在两位女教师都是偏外向的性格,爱说爱笑,又因为职业有共同语言,能聊到一块的话题可以找到不少。但这并不妨碍席间流淌着一种奇妙的尴尬,尴尬得雁屿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客人们互不相识,也没被主人通知饭局里还有旁人。雁家父女虽然做东,却并非这场饭局的组织者,甚至没跟客人中的任何一位有过私下交集。

    总之,这是场很难评的饭局。最后还是白老师风风火火拍了板:“别姐什么时候来啊,再不来这饭都要吃完了!行了,我给她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声音断断续续从听筒里露出来:“……我快到啦,你们先吃,马上就到。”

    雁屿原本就捏着筷子食不下咽,这下对着满桌丰盛菜色,满脑子只剩那个称得上讨好的腔调。最后的一点食欲,彻底被反胃感代替。

    ……

    饭局结束,雁向志收到了所里的电话。

    他辖区里有个突发的严重警情,值班警察级别低,处理不了。按理当班警长应该联系所长,但所长电话打不通,他们只能同向来好说话的指导员求助。

    这时候客人们已经各自离开,没有了观众,别里轻蔑地白了雁向志一眼,骂骂咧咧上了雁屿的车,“嘭”一声摔上门。

    雁向志:“……”

    他默默无言,疲惫地叹了口气,对雁屿说:“送你妈回去吧。晚上留家里住吧?正好在家过个周末。”

    雁屿凝视着他一如往常满是憋闷的脸,某种古怪思绪忽然杂草一样迎风而长,将她以往对父亲的同病相怜和互相取暖湮灭大半。

    她问:“爸,你周日值班吗?”

    雁向志自然而然道:“嗯,值班。爸爸得走了,你开车小心。”

    雁屿:“好,你也是。”

    她转身上了车。后座别里原本抱着胳膊,冲窗外鄙夷撇嘴,一见她上来,瞬间像打通了任督二脉,无数呼叱从她的嘴里喷涌而出。

    “……你爸就是没本事!他还想回公安局?我呸,老实在派出所呆着吧,回局里还指不定跟哪个女的眉来眼去呢!”

    “天天值班,天天不着家,这家里是他的旅店啊?”

    “跟同事打电话,连话都不会好好说,就知道嗯!嗯!嗯!虎不虎啊?烦死人了!我就说他那么工作不对,多么大人了,还得我教他怎么工作……”

    后座别里持续不断输出,雁屿就在前面沉默开车。但不知为什么,同雁向志相处的过往,一直在她脑海中不断闪回。

    有少年时父母的吵架。

    父亲没多久就因为有案子推门而去,留下她一个人独面母亲那些连理由也不需要找的迁怒。

    有从机场出发的归家路。

    她同独自接她的父亲控诉来自母亲的语言暴力、自己对归乡的恐惧。然后回了家,一路忧心忡忡无比共情的父亲在饭后温柔地说,你快点回家考个公务员吧,在外面漂着多难受啊,还是回家好,有人照顾你。

    ——以及,很多她同父亲单独倾诉的愿望、志向、期待、选择。

    这是些不用问也知道不会被母亲支持的东西,但父亲总是安静温和地倾听。接着某天,它们总会被母亲莫名其妙地发现,她低着头领骂,父亲就在一边欲言又止。直到她濒临崩溃,他才好像终于忍不住,站出来劝慰两句,分担火力。

    以前雁屿觉得,雁向志总是那么晚才出来,说上半句不痛不痒的话,是因为他和她一样害怕别里爆炸,不愿同和别里横生新的争执。又或者,是他认为不该在伴侣教育孩子时,对她的教育方式表现出过于明显的反对。

    但如果,他和别里对雁屿的这些想法,持有的判断本就相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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