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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场日落

    雁屿这天早上出门很早。

    为了躲避别里一定会从夜晚延续到清晨的怒火,她连早饭都没吃,抢在父母起床之前匆匆逃出了门。

    到工大时,窗外开始下雨。时间还早,校园里空空荡荡,她撑着伞往食堂走,边走边一门心思检查手机里工作群的消息。

    身侧忽然响起急促脚步,一个高大人影倾身钻进伞下。

    下一秒,伞被来人抓住,举高。像逐渐拉开的幕布,抑或将被拆开的丝带,然后,一点点露出被雨水打湿的面孔。

    骨线锋利,瞳孔是有点透明的琥珀色,眉眼间笼着一层氤氲暧昧的雾,仿佛一张烟雨朦胧的山水画。

    鹿临洲微微压低身体:“早上好。”

    雁屿倏而回神,迅速松开握伞的手:“……早上好。”

    鹿临洲:“食堂?我也去。雁老师不介意带我一程吧?”

    可这里离食堂还有好远一段路。

    想到要跟他肩并肩打一把伞、走这么远过去,雁屿立刻转身:“这把伞借你,我车上还有……”

    ——转身的动作没能完成。

    鹿临洲眼疾手快,在她迈进雨幕前,强行勾着书包带子把她拽了回来。他力道用得有点大,她身形一晃,差点整个人栽进他怀里。

    真的只是差点。

    但距离已经足够黏稠。

    从后背传来的温度,很快让熟悉的木质香席卷大脑。雁屿浑身汗毛一炸,竭尽全力稳住身形,蹿至伞边。

    对方拉开距离的意味很明显。鹿临洲睫毛轻颤,没说话,只是勾着书包带子,单手在自己手指上慢条斯理打了个结。

    雁屿:“……”

    他撩起眼皮:“雁老师觉得,我会让你冒这么大雨回去拿伞?”

    雁屿:“这雨不大……”

    鹿临洲突然抬手打断了她。他认认真真看了眼手腕:“哎呀,要到上班时间了,再不走就迟到了。”

    雁屿额角一跳:“你手腕上根本就没有表啊?!”

    “那不重要,”鹿临洲用力压下弯起的嘴角,扯着书包带子一拉,“快走。”

    ……

    离停车场最近的是教工食堂,因为没到早八人扎堆干饭的固定时间,食堂里人很少。松阿察风格的自选早餐依次摆开,很有几分不顾选择困难症患者死活的丰盛美感。

    比如鹿临洲,他就蹙起了眉头,一副不知道选什么的样子。雁屿长叹一口气,把人安顿到位子上,自己选了几样早餐端回去。

    鹿临洲眼底有几分好奇:“都是什么?”

    雁屿:“糖饼和糖三角,饼是夹糖心过油煎的,糖三角你可以理解成白糖馅的三角形馒头,都是你的。这杯红枣豆浆给你,还有你的煎蛋,我叫阿姨加了糖。”

    她一通介绍也没听到对方搭茬,最后抬头,对面鹿临洲支着脑袋安静看她。

    雁屿:“你是还想要什么别的吗?”

    鹿临洲:“不了,我很满意,谢谢雁老师的私人定制,都非常合我胃口。”

    雁屿:“……”

    ……他说私人定制。

    鹿临洲笑眯眯问:“雁老师怎么知道我喜欢甜食的?跟老季打听的?还是以前余大的传言?又或者这是行政人员今日份的假设,喜甜是一种普遍现象?”

    雁屿去拿勺子的手僵在半空,大脑一片空白。

    自从燕科大团队过来交流,这种精神昏迷的状态在她身上是一天比一天严重了。

    好在这次鹿临洲并没有步步紧逼,一定要她回答什么。他就像是随口开了个玩笑,开过就过去了。

    ——尽管雁屿心知肚明,以他的敏锐,这大概不是玩笑。

    但她总归会抱有一丝幻想,期待一个概率极低的微弱奇迹发生。没什么比现下的平衡重要,逃避的确可耻,但也的确有效。

    她低下头,盛了一勺碗里的大碴粥。

    两人低头吃饭,桌上陷入安静。

    一名学生端着餐盘匆匆路过,碰掉了雁屿座位上的背包。背包拉链没拉,里面书撒了一地,原本干净的书封书页被雨后泥水黏得一片狼藉。

    “对不起对不起。”那学生的脸一下就涨红了。他两手被盘子占住,没办法帮她捡书,只能忙不迭道歉。

    雁屿叹了口气:“没事,不用你捡。盘子端稳了去找个座位吧,小心看路,别撒到别人身上。”

    她安抚完那个学生再回头,书都回到了座位上,鹿临洲在用纸巾一本一本将泥水擦干净。

    雁屿伸手:“……谢谢,但我自己来就好。”

    鹿临洲侧身抬高手臂:“马上就好了,你吃你的吧。”

    雁屿没抢到书,只能眼睁睁看着鹿临洲帮她擦书,一时吃东西也不是,不吃东西也不是。

    鹿临洲察觉了她的无措,睨她一眼,贴心找了个话题:“我给你推的几本书,昨天熬夜看了?”

    “看了。”

    “什么感想?”

    雁屿垂下脑袋:“理论好难,计算机也好难。你们搞天体物理的,真的很厉害。”

    鹿临洲失笑:“这有什么厉害的,只是比别人早知道一点而已。现在你不也知道了?”

    他把擦干净的书本递给雁屿,说:“以后别熬夜自己琢磨了。有不懂的可以问我,我随时随地有空。”

    说着,他随口问了几个代码方面的入门问题。雁屿运转大脑,一一认真作答。

    但这次她的大脑运转得有些过速,防火墙不知不觉间失去了戒备。所以当鹿临洲在几个问题过后,极其自然地问出“那你重新看了我资料里的户籍地吗”,她也极其自然地跟了一句“看了,就是余塘啊,你又演我”。

    最后半句近乎撒娇的尾音陡然飘散。

    但已来不及。

    桌上一片死寂,两个人一齐陷进这种熟稔语气带来的僵硬。

    雁屿恨不得把脑袋埋进面前的粥碗。诸如“说多错多”“言多必失”“祸从口出”之类的巨大弹幕在她脑海里疯狂跳跃,她低着头,心想以后坚决不能再跟鹿临洲多说话,最好能成为其他人的助手,或者想办法从这个项目组脱身——

    “不可能,别想了。”鹿临洲说。

    雁屿:“……”

    她说话了吗?她没说啊!这个人怎么回事啊?!

    鹿临洲哼了一声:“看你表情就知道你在打算什么。”

    雁屿:……她都没抬头!!!

    她咬紧嘴唇,默默戴上一张死人脸,满心都是如果真不能从项目里脱身,那就拖一天是拖一天,能拖到交流团回燕蓟就好。

    至于余大的知情人——

    她的同学嘴都严得要死。而鹿临洲身边的人,既然能坚持这么多年,就算偶尔会被他骗得漏出一两句来,也不至于在这几个月里全线崩溃。

    ……一定会这样的。

    一定会。

    这幅打定主意要捂耳朵装死的模样,看得鹿临洲偏头笑了一声,一方面被气到无语,一方面又觉得这副顾前不顾后的鸵鸟样过于好笑。

    他闭了下眼睛,心底的某个猜测因这只掩耳盗铃的鸵鸟而越发肯定。他指节慢慢攥紧,有心想说句冷语,但看着对方毛茸茸的发顶,最后还是只问出了一句:“还吃不吃了?上午工作量很大。”

    雁屿的勺子在几乎没动多少的粥碗里晃了晃,说:“我吃饱了。”

    鹿临洲瞥她一眼,面无表情移开视线:“那走吧。”

    两人起身,一前一后走到食堂门口。

    雨停了,来往的学生熙熙攘攘,校园被人声挤满。但有个声音在这中间显得格外突出,很快追到他们身后。

    “——学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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