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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鬼打墙

    除夕夜,离年初一只剩一个小时。

    华家人驾车抵达云岩寺。自从市区不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后,大人就一致决定把守岁这种颇需要仪式感的活动,安排到老家村子附近的云岩寺。

    云岩寺在云岩山山顶,而云岩山又在整条钟山山脉之上,所幸近年来,市区为了建设国家级森林公园,将公路修到了云岩山山脚下。

    上山烧头香的人一年比一年多,云岩山脚的停车区域快没有停车位了。华朝舜和家人在山下等三叔一家,他的车被华祁尧甩在了后面。

    华祁尧刚拿驾照不久,开车又快又急,一路上因为被二叔念叨了几句,正甩头揣兜翻白眼,二婶则在一旁打圆场。

    今夜的天空与往年除夕没什么两样,停车场在群山之间,看不到山脉底下的城市群,但是城市中的万家灯火已燃然映上了天空,只能看清一轮新月遥挂在头顶上,周围的薄云借着月光形成袅绕的银灰色纹样。山脚的汽车车灯偶有亮起,刚到的几户人家也陆陆续续结着伴上山。

    华朝舜等得实在无聊,对立在山脚的寺庙木制牌坊起了几分兴趣,便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照着牌坊上的字迹念道:“世路崎岖……”

    “嘿!姐姐!”华留璎突然从一旁窜出来打断了她,“我们来啦!快上山吧,早点拜完早点回家睡觉。”她穿着一身薄西装裤,深灰色羊毛大衣,内搭看起来不抵一件暖和秋衣,相比之下华朝舜就显得臃肿高壮多了。

    登山路虽然难走,但这几年云岩寺的香火钱看起来筹集得十分不错,山路比前几年规整多了。因为是按照云岩山原本的小道拓宽的,所以坡度较大。整条山道没有台阶,全部铺了菱形镂空砖石,长着些苍绿色的野草。

    一行人沿山路往上,逐渐就能看清山脉右侧下的城市。低洼处网格状布局的灯光从各个小区公路射出,沿着对面山势修建的高铁轨道像是一条流星线滑向远方。

    嘈杂的人声在临近山顶处传来,夹杂着寺庙僧人咏诵的靡靡佛音,烟火缭绕在寺庙上空,隐隐遮蔽住月亮。云岩寺自从多年前毁坏凋敝,现今只集资修好了一座主殿,殿门台阶下的庭院中一炉大鼎,铺着香灰土,插满了燃得正旺的佛香。

    朝舜的父辈们已经选好了手臂般长的佛香排队等着燃,妈妈走到院角和二婶撞钟,三婶则想要给华留璎买一只莲花供佛灯保平安。

    华朝舜围着正殿中央的金身大佛转了一圈,见周围买莲花灯的人渐渐多起来,就走向殿门外透透气。大殿左侧没有照灯,黑黢黢的石壁前安放着一排没有殿宇栖身的佛像,实在分不清哪个是保佑哪个的。石壁顶上还立着一尊两三米高的金身菩萨,手里执着一只净瓶,垂眉敛目施手向着山下。

    未到零点,山下就有地方偷偷地放出几颗烟花热闹热闹,她们一家也差不多该下山了。各个群里的红包接龙越来越快,下山的路上兄妹三人冲到了队伍最前面,留璎正大声嚷嚷华祁尧不知在哪个群里抢了个大红包:“华祁尧!请客!华祁尧!请客!”

    朝舜平时和华祁尧没什么话说,但现在正喜庆的时刻,便也起哄着要他请客,两个堂妹一齐挽住他的手臂,往中间挤怼着他,在两侧摇头晃脑不断叫喊着请客。

    华祁尧只笑着摇头不语,身后的大人乐得看家里的小辈亲近打闹,怎么看都是一个温暖的新年。华朝舜边喊边低头想要看清华祁尧手机里的群消息,留璎在右边奋力地叫嚣着,山路实在太陡了,三个人连在一排都在踉跄,顺着坡道挽着手半走半跑着往山下去。

    耳边风声渐起,等三个人连体婴儿一般好不容易刹住车的时候,早就绕过山腰半转看不见云岩寺也望不到其他什么人了。山路变得很是寂静,华祁尧还在埋头玩手机,留璎则处于兴奋状态,抓着他的一只胳膊不肯放。朝舜举起手机照着附近——咯脚的菱形镂空砖石不见了。

    “不应该啊,明明一路上都是铺的这种砖……”朝舜觉得有些奇怪,嘀咕着四下探照查看周围,上山的路并没有其他岔道,黑灯瞎火的,她打算等爸妈来了,再继续往前走。

    “姐姐,你快来看啊!华祁尧又抢了个大红包,都不肯在家族群里发,吝啬鬼!”留璎的大嗓门在空旷山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留璎,别跟着他了,人都不见了!”朝舜的手机电筒照不到山湾里,透过树缝什么也看不到,山坡右侧可以窥见的城市群不知何时也消失无踪。

    留璎迷茫地抬头打量着四周,陌生的道路和第六感同时降临,她想要拉住华祁尧一起等在原地,但华祁尧此刻沉迷于手机,有些不耐烦地拽着自己被拿捏的胳膊,啧啧两声想要让她放手自己下山。

    他被留璎弄得有几分厌烦了,抬起头凶巴巴地对她说:“放开!这里网速也太差了。”

    留璎鼻子一歪,气不打一处来,扭头就去找朝舜,天空中忽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下来,坠在在华祁尧的手机屏幕上,留璎也感觉到了:“下雨了?”

    “好像是——下雪了!”朝舜的手向空中伸去,雪线稀落落地砸在她脸上。

    “怎么可能?”不怪留璎不相信,主城几乎不下雪,就算海拔稍微高一点的山脉,也只是近十年前全国大寒潮落了点儿雨夹雪而已。

    连华祁尧都感到几分诡异,手机上的天气预报今天是零上,阴天,定位标志上一个微小的感叹号立在一侧。留璎不愿多想,打马虎地建议道:“我们往回走走,先找到大人吧!”

    “怎么久了,他们怎么还没走过来啊?”朝舜家人对这座山可是很熟悉的,不存在走错路的情况。

    朝舜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前面探路,留璎拉着华祁尧往回走,开始还能喊几声,想要求个回应,渐渐地就都哑火了。本身山势就不太利于行走,现在雪粒子落下,越走越冷,恍惚之间再回首,四周已然是鹅毛大雪,手机灯光能够窥见之处尽是银装素裹,根本看不见来路也不见归处。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我们别是遇到鬼打墙了吧!走了这么远,人也没了,云岩寺也不见了。”按理说早该到山顶了,现在这道却越走越窄越走越黑。留璎穿着那件修身大衣再怎么抗冻,此刻都已经冻得瑟瑟发抖。华祁尧只随便套了件夹克就出门上山了。只有朝舜怕冷,穿了一件厚羽绒服,还带着半指手套,有些无奈地分了一□□绒服的位置给妹妹,另一只手空出来查看xx地图。

    整个雪林子里只有手机屏幕那点儿微弱的光,华祁尧倒是舍得开口:“别查了,没有信号。”他方才抢完那个大红包后就发现群里消息再没有动过,也发不出去。

    留璎这下子真的急了,带着哭腔道:“你早不说!现在我们都走丢了,回不去了怎么办啊!”

    地图上的图标停在一片空白的方格网线里,根本展不开。朝舜不死心地试图打电话给爸爸妈妈,电话里只有冰冷的等待音。心里如同热油浇心,身体却感受着从没有经历的北国严冬,风雪越来越大了,再欺骗自己能找到人和路也不可能了,眼看这她俩就要吵起来了,在这片黑黢黢的林子里,朝舜提议不能继续傻站着了,现在的体力肯定爬不上望不到头的山顶:“我们往山下走吧。”

    实际上雪天迷路应该停下来找个背风的地方取暖保持体力,但是她们对下雪的体验都几乎是零,面对这个错误的提议,留璎提不出反驳的理由,华祁尧不开口,朝舜就当他同意了。

    她们自然想不到在积雪地里行走会这么艰难,朝舜的运动鞋早就浸在雪水里了,暖和的羊毛袜子现在是吸水利器。她的开始耳鸣,沉重的呼吸声在耳膜里震动,已经听不见裤腿插进雪泥稀疏的声响。三个人亦步亦趋沉默地往山下走去,黑暗之中不知哪一个先绊倒在地,三个人脱力般一起跌在厚重的积雪里,一步都爬不起来了,留璎翻身仰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才发现天上满目的星海,在冰凌柱挂得满满的树枝间高悬闪烁。

    “我走不动了,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不是说认出北极星就好了吗,可是哪里有北极星啊?”留璎的声音越来越小,刨着雪地试图往山坡下扔雪球。

    朝舜趴在雪里没动,她已经又累又困又冷到可以直接埋藏在这里了,她想这雪比她的脸暖和多了。留璎不慎砸到了华祁尧的头,被捏得很硬的雪球瞬间让他头脑一鸣,华祁尧猛地坐了起来打算回击,一场雪仗片刻间就打了起来,连朝舜都一并被波及。

    密林之中,遥远的新年钟声响起,伴随着——

    “哎哟!”

    朝舜惊恐地扣住树干:“谁?”

    “天上,那边!”天空中一只带着白色翅膀庞然大物,正转悠悠地斜砸向她们的方向,“歘”地一声栽进了离她们不远的枯灌木丛里,一只脚还挂在树枝上。

    朝舜摸了摸被雪球砸得有些疼的脑袋,觉得自己是不是在梦里发疯:“妈妈啊——”

    留璎顺口接道:“我看见天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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