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盛家

    昨夜京城快马来报,盛赋的学生因上书批判赋税太过于严苛,与同僚于朝堂之上大谈其弊端,惹得陛下龙颜大怒。盛赋于朝堂之上为其申辩,致使陛下不悦,将盛赋连贬两级至偏僻寒凉地。

    “报告主君!如韫公子回来了!”

    话音如白雪轻落,却如重石落崖。

    不一会儿,只见盛府门前停住了一黑马,身穿亮白斗篷的青年男子于马背上一跃而下。

    银丝线锦缎袖口,内玄色衣衫无其他纹饰,精简却衬得出他的身量。

    侧身而看,高挑健壮。如若见了他的那张脸,那刚刚的印象便会烟消云散。

    因为这世上,没有一张脸比他的脸更像个孩子……

    书房。

    “父亲!”盛如韫快步上前,伏身行礼。

    “孩儿回来了。”

    盛贤于书房里堂走出,衣袖里藏着一封已经开封过的书信。

    盛贤:“韫儿,可曾打探到什么消息?”

    盛如韫起身,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块雕刻有两只小燕的圆玉牌,“此物,是城南讲书的老先生给我的。”

    盛贤接过温热的玉牌,视线停留在那两只乳燕上……

    “韫儿,你的世伯,遭难了。”

    盛如韫低头思索,最后淡然地说了句:“父亲,不必担忧。今日我去面见老先生,世伯托老先生告诉我,他那儿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盛贤苦笑了下,“此玉牌,早已告诉了我答案。”

    三十年前,盛家的掌君去神山进货,路过一家玉器铺子。寻得了一对乳燕玉牌,便满心欢喜地带给两兄弟。

    当时盛赋11岁,盛贤9岁。

    兄弟俩于桃林里练剑,两条剑龙游梭飘拂在粉色落花中,伴着阵阵桃花清香,迎来了父亲亲自挑选的礼物。

    白日读书,练剑。深夜俩人共用一盏油灯,互批文章。

    亮星点点,也曾嬉戏游玩于山间河谷,也曾畅想高中后入京的日子,也曾互相吐露自己爱慕的女子……

    冬季大雪飞扬,银白色弥漫在山野。空幽的山谷中除了沙沙的踏雪声,便只剩呜呜嘶吼的风声。

    盛赋与盛贤负笈翻山,赴城南老先生家求学,这一晃,就是八年。

    中承二年,盛赋,盛贤皆登进士第。

    父病故,家中母亲患病无人照料,最终两人商定,弟弟盛贤留家照顾母亲,接管家业。哥哥盛赋远赴京城入官场。

    分别前,兄弟俩在堂前小酌。相顾无言,一夜未眠,只月影下多了一棵枣树……

    一政一商,一忠一孝,撑起了破败的盛家。

    只是,当时的那一对乳燕,如今却难聚同一屋檐。

    “韫儿,你世伯把你今年的生辰贺礼给提前送来了。”

    盛如韫眼角泛泪,“父亲,莫怕!”

    他站的笔直,宽厚的臂膀向父亲倾斜着……

    “仔细想来,柳府出资供出的穷苦书生遍布各地,今日我便去柳府。”

    盛贤脚步不定,来回走着,微微停顿:“你世伯的事,不要告诉老太太。”

    “孩儿明白。”

    柳府后花园

    “小姐!许医官说了,你的伤还未痊愈,不宜吹冷风。”

    叶颂侧撑起了一把淡竹叶油纸伞,为其避风。

    微风起,白色海棠花瓣阵阵飘落,散发出阵阵甜香的梨汁味。淡粉色的罗裙随甜丝丝儿的空气轻扬,沉浸流转。

    柳晨仰头远望,瘦长白滑的左手微微抬起,白点轻触指尖,又滑落下去。

    “海棠花都开了……”

    叶颂手握伞柄,疑惑道:“小姐,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海棠的嘛!”

    “说来也奇怪,小姐名字里还有个棠字呢!这对一物的厌乏啊,竟生得这般没缘由。”

    柳晨转身注视着她,淡淡的叹道:“我……想家了”

    “小姐,这就是你的家呀!”

    柳晨只是静静地观望那还在枝桠上的海棠花。

    “世人皆说海棠无香,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叶颂猛地抬头仔细嗅了嗅,化作无比幸福的模样:“哪有香味!我看啊,要是能吃做成甜饼才是最香的。”

    柳晨莞尔一笑,“那你采些吧,拿去小厨房。”

    叶颂兴奋地眨了眨眼,刚想把纸伞收起来,却被一男性浑厚的询问声打断了行动。

    柳晨,叶颂皆循声而视,临水亭谢,蓝绢为幔,少年青衫。

    盛如韫拱手行礼,“敢问小姐可知柳家主君住处?这府邸太大,一时迷了路。”

    言之如鸿羽,眉间画逍遥,如是之也。

    叶颂率先开口:“公子是何人?为何能徒步走到这后花园里来?”

    盛如韫:“吾乃盛家长子,盛如韫。今日来寻柳大人,是有要事。”

    叶颂自然一眼识出了他:“往日柳府有客前来,于大门必有迎者,断然不会出现客人迷路的情况。莫非?你是翻墙而进?”

    “叶颂,不得无礼!”柳晨上前走去,行礼后方才开口:“盛公子莫要听叶颂的打趣儿,她不懂礼数,还请盛公子多多担待。”

    盛如韫脸色稍缓,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就是那日的……柳小姐吧。”

    柳晨一愣,后脊发凉,“那日……”

    盛如韫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方才,是在下唐突了。”

    柳晨笑了笑,“没有,我并非为柳家小姐柳寒棠,在下是从乡下前来投靠柳府的。”

    蓝绢隐隐,海棠瓣落,芊芊玉指在衣袖里攒动……

    他心领神会,“外有传言,柳家小姐至今下落不明,看您的年龄与其相仿,竟一时错认了。”

    叶颂在一旁埋头偷笑,这一幕,竟发生的如此巧妙。

    她在演,他在配合着她演,只有叶颂,在一旁纵观全局。

    白色海棠染了些绛纱,落在了青衫少年的肩头……

    盛如韫从未真正见过柳寒棠的真容,之前没有,就连那一夜,也未曾真正看见过她的脸。

    今日一见,她那言语的气息,让他对自己一直以来所作出的判断有些犹豫。

    眼前这位风姿绰约,优雅恬静,眉眼弯弯又眼眸灵动似水的女子,竟然有如此魄力,能凭一己之力潜入敌营而带出机密消息。

    原以为,她会像传言中的一样,是一位彪悍似虎熊,无比丑陋的顽劣女徒。

    现在看来,大多是世人为神话,丑化,而创造出供人可讨论的言语话点罢了。

    你与我,谁,又能沉溺于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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