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贤王盛渊,当今皇上第三子。

    大宸开国出了五子夺嫡之乱,险些动摇国本。自那时起,便无立太子的规矩了。

    到了本朝,皇上的前两子皆是妃位所出,大皇子资质平庸,二皇子早夭。

    三皇子即是皇后嫡出,天资聪颖,又早早封王开府,已经是众人心中的太子了。

    盛渊和乔韵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算坊间才子佳人的佳话。

    然而,三年前西南属国作乱,前朝束手无策时,盛屹横空出世。

    本该在行宫养着被人遗忘的皇子,摇身一变成了御敌勇将。

    盛屹随大军德胜还朝,在大殿之上,银甲在身,俯身抢地对皇上哭诉忠心,道:“儿臣年十八,得知西南不安,只愿父皇不再忧心以身报国虽死无憾,。”

    皇上深感盛屹忠贞,特赦其离宫之罪,封王开府,准入朝议事。

    自此,前朝格局巨变。

    入朝三年,盛屹只做纯臣,领兵打仗,平叛安民,颇得皇上赏识。

    也因此,一个月前他德胜归来,向皇上请求赐婚,皇上才会答应的痛快。

    今日,并非初一十五,盛渊不必进宫请安的。

    皇后瞥了乔韵澄一眼,“难得他有心,进来吧。”

    乔韵澄看向门口,盛渊一身绛紫朝服,乌黑长发用珍珠发冠束的一丝不苟。颀长身材,一身矜贵气度,当得起她口中芝兰玉树四个字。

    盛渊朝皇后行过礼,坐在了她对面,“阿澄。”

    乔韵澄心里感叹,这样的人物,怪不得原主会喜欢,大概没有女人不喜欢。

    只不过,她更喜欢好好活着。

    她眉目里带着冷意,“贤王安好。”

    见她疏离,盛渊几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眼里浮上了愁意。

    但皇后对她这个态度很满意,对盛渊道:“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本宫。”

    盛渊冷静自持,“回母后,父皇留了儿臣与五弟用饭,儿臣不懂军务,便先来了。”

    皇后又饮了口茶,帕子按了按唇角,“还好你五弟是个孝顺的,不然咱们大宸拎不出个像样的将军,这江山可怎么守。”

    乔韵澄都听出她话里的酸味儿了。

    盛渊回完话,不错眼珠的盯着她。

    半晌,他斟酌开口,“阿澄,近日可好?”

    乔韵澄皱了皱眉头,她已经嫁人了,盛渊还这么称呼她,委实不好。

    她若是皇后,应该也不会愿意自己儿子和有妇之夫牵扯不清。

    “贤王爷,按礼制您该称呼我一声弟妹。”

    盛渊眼里的愁绪似要溢出来一般,看着都跟着心疼,“你我少年情义,自是不同。”

    乔韵澄模样虽还是低眉顺眼,但眼神透着冷意,“王兄,往事不可追,弟妹已然忘却了。”

    “阿澄……”盛渊痛心疾首,眼底都红了。

    他如此不能自持,倒显得乔韵澄凉薄了。

    皇后瞪了爱子一眼,“渊儿。”

    盛渊单手攥成了拳头,闭眼收拾情绪。

    皇后看向乔韵澄,“还是阿澄明事理,昨日大婚还看不开,今日就能帮着本宫劝渊儿了。”

    这话听在耳朵里,乔韵澄觉得有点阴阳怪气。

    她不太明白,她都说到做到这个份儿上了,皇后还有什么不满意。

    不多时,皇上带着盛屹进了门,殿里一众人呼啦啦的行礼。

    皇上五十出头,不贪恋女色,不沉迷修仙问道,虽然也没什么出众的政绩,但也算是明君了。

    “都起来吧。”

    盛屹站在了乔韵澄旁边,皇上心情不错,看着他们二人道:“郎才女貌,是对璧人。”

    皇上来了,今天这一行才正式开始。

    盛屹携乔韵澄站在堂中,再朝坐在上首的皇上、皇后行礼大礼。

    两人跪地行当朝大礼,齐声:“儿臣、臣妇跪谢父皇、母后厚恩。”

    盛屹向两人敬茶,“儿臣日后必当鞠躬尽瘁,卫国安民,以谢父皇养育之恩。”

    乔韵澄向两人敬茶,“臣妇定为肃王守好家中,开枝散叶。”

    皇上虚扶盛屹,皇后虚扶乔韵澄,“好孩子,起来吧。”

    凤藻宫内,一片父慈子孝。

    皇后吩咐摆上席面,一众人坐定。

    乔韵澄早就饿了,等到了上菜却发现,菜品多数都是凉的,热菜也不烫嘴,顶多温热。就一道汤,还算熨帖。

    掂了掂肚子,她忽然发现盛渊的眼神仿佛黏在了自己身上一样,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的不舍。

    她有点怕盛屹跟她回家算账,频频往他身边凑。

    皇后忽然出声:“今日看你们夫妻二人相处的不错,本宫的心也就放下了。”

    “屹儿,阿澄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平素任性了些,婚前或许有些不愉快,看在本宫的面子上,日后要多体谅她啊。”

    乔韵澄觉得自己脑子快烧了,刚才还对她阴阳怪气,怎么转过头又为她说话?

    盛屹瞥了一眼,往嘴里放汤匙的她,回道:“娘娘放心,屹儿定然好好待阿澄。”

    “口说无凭。”盛渊眼底淬上怨毒,大有为难的意思。

    “本王向来把阿澄当做自家人,今日得为阿澄做些什么。”

    他这话说的太过露骨,连说句当做妹妹这种话做修饰都懒得说,直言当做自家人。

    皇上皇后脸色都不太好看。

    偏盛渊一门心思的要“为她着想”,接着道:“五弟,坊间传闻这些年你母家生意做的不错,不如拿出些诚意来,也让父皇母后瞧瞧你待阿澄的心。”

    盛屹面上无波无澜,内心早已经翻腾起来了。

    不提盛屹,就是乔韵澄自己也有些生气了。

    都道盛渊与她两情相悦,便是这样的情谊?

    她堂堂相府嫡女,十里红妆,根本不差钱。他明知道她已经嫁给盛屹了,他这般出头,除了让人觉得他们余情未了,让她的日子过的更难,还有什么用处?

    若真心疼,难道不该管理好情绪,堂堂正正的和盛屹争个高低吗?

    盛屹偏头看她,瞧她脸色不好,只当她还难过。

    斟酌片刻,刚要开口,乔韵澄却先抢白:“贤王兄说的什么话,我与阿屹已然成亲,他的不就是我的,还拿什么诚意。”

    盛渊,痴痴望着她,满眼的不能相信她会如此驳他面子。

    皇后抿着下唇,表情也算精彩。

    皇上却很满意,“不愧皇后娘娘疼你这么多年,阿澄长大了。”

    桌案下,盛屹偷偷去牵乔韵澄的手。

    乔韵澄心口还堵着气,不让他牵,反手拍在他手背上。

    这点小动作落在盛屹眼里,更是刺眼的不能看。

    用过午饭,盛屹和乔韵澄两人一道从宫里出来。

    上了马车,乔韵澄支撑不住,歪在软垫上。

    汤婆子早不热了,午饭吃了不少冷食,又生气,她这会儿胃里像是有只铁饼,又涨又疼。

    盛屹察觉她脸色不好,将人环进怀里,“见到老相好,就这么难受?”

    乔韵澄疼的心烦,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胃疼!”

    盛屹愣了一瞬,不管不顾的伸手朝她衣服里面探。

    “你干什么!”乔韵澄吓的胃里抽了一下。

    “别动。”盛屹单手把她按在怀里,另一只手摸在她肌肤上。

    温热手掌落在胃上,好受了不少。

    但乔韵澄面皮发烫。

    天可怜见,她上辈子没谈过恋爱就穿来了,这辈子到这儿直接就结婚了。

    中间省略的过程过多,经验实在太少了。

    “你,你别叫人看见。”犹豫半晌,她畏畏缩缩的开口。

    盛屹丝毫不觉得羞耻,手掌已经在她肚子上揉起来了,“你怎么总这么冷。”

    乔韵澄叹气,“是天气太冷了,我又是女人,身上本就不如你们男人热,秋冬季节更爱着凉。”

    盛屹手上重了几分,垂眸看她,“我们男人?还有谁?盛渊?”

    乔韵澄急了,没过脑子的伸手拍了他胳膊,又看向窗外,瞧外面的反应,“瞎说什么,让人听见我还活不活了。”

    “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个德行,看我好欺负是吧!”

    她委实想不明白,盛渊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当着面的和盛屹赌气,丝毫不顾她怎么做人。

    皇后更是,一边担心她和盛渊藕断丝连,可她表明了态度,她又不高兴了。

    这要是车外有耳,把闲话传出去了,皇后还不定想什么招收拾她呢。

    盛屹不依不饶的,“冷成这样,入宫还赌气走着去的凤藻宫,合宫现在都传遍了,还怕别人听见?”

    “嗯?”乔韵澄扭头看他,纯真的大眼睛眨了眨,“赌气?都这么以为?你也这么以为?”

    “不是吗?”盛屹心里早有答案。

    乔韵澄这会儿才明白,她没承皇后轿撵的恩典,让皇后以为她还生气呢。

    皇后觉得没面子,大概盛渊也这么以为,所以才那么昭示感情。

    这误会可太大了啊。

    “我说不是,你能信吗?”

    盛屹挑眉看她,没说话。

    乔韵澄琢磨着,皇后不是天天能见到的,这事儿大概是解释不明白了。

    但盛屹现在就在这儿,能解释还是解释一下吧。

    “我冷,你知道哈。我走进去,只是想活动一下暖和暖和。”

    盛屹显然是不信的,眼神都变的疑惑了,“你从前,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

    乔韵澄头皮发麻。

    人一紧张,胃就更疼了。

    “嘶。”她到抽一口冷气。

    盛屹接着揉。

    乔韵澄脸色青白,看着病恹恹的。

    还以为小心哄好了盛屹,她就能安稳活着。现在看来,宫里的也没比盛屹好哄到哪儿去。

    她一个独生女,从小受父母爱护长大的孩子,在这种宅宫斗里根本活不过三集。

    这可怎么办。

    盛屹看她迷茫的样子,就猜到她没想明白,提点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你有千万个不愿意,他们给了恩典也要叩谢。”

    “皇后娘娘大抵不希望你和盛渊藕断丝连,可你要真冷心冷肺断了个干脆,她也未必高兴。”

    乔韵澄有些惊讶,“你信我?”

    盛屹想起刚刚她下盛渊面子,他向来相信自己看见的。

    “我总觉着,你不大一样了。”

    乔韵澄不曾想他这么敏锐。

    到底是心虚,她推开他的手,坐直了身体,“就当我遭逢变故,长大了罢。”

    两人不再言语。

    盛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摩挲手指。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青梅扶她下车,青菊将汤婆子塞进她手里。

    一日冷过一日的秋天,和她心里一样荒凉。

    汤婆子烫手,却暖不了她的心。

    乔韵澄抬头看向王府大门上的匾额。

    她想明白皇后的态度和盛屹的话了,皇后也好,盛渊也好,都是上位者。

    自出生起就被人捧着,他们就认为乔韵澄合该爱惨了盛渊,为了他要死要活。

    即便嫁了盛屹,她也得一边恪守规矩,一边忧郁度日。

    要是盛渊和盛屹为了她争执起来,她因此被人议论了,日子难过了,她都得忍着受着,谁叫她是那个地位低过他们的呢。

    若是她想开了,和盛渊疏离了,好好过日子了,反倒会让皇后心里不舒坦,觉得她辜负皇后厚爱,觉得她对盛渊的感情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儿。

    可是,那个愿意为盛渊守节的乔韵澄,早在新婚之夜就自尽了。

    她凭什么不能好好过日子。

    心里过去了埋怨穿书命的裉节儿,乔韵澄偏要过好日子。

    无论在哪儿,她都要好好活着。

    盛屹落在她身后半步,看她情绪一直低落,也不见笑模样,忽然牵过她的手,带她进了厅堂。

    “你干什么?”乔韵澄心里还有气,语气不太好。

    盛屹抬手勾了勾手指,有小厮抬了两只大箱子放在了地上。

    乔韵澄身后的几个丫头,饶是相府出身,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眼睛都直了。

    箱子里,满满当当装的都是银锭子。

    “这些年,本王还有些积蓄。王妃说了,我的就是你的,日后就请王妃管家吧。”

    一顿午饭用下来,盛屹满心记着的只有这句话。

    乔韵澄脖颈僵硬的扭头看他。

    从军时便跟着他的副官赵章面容含笑道:“王妃有所不知,咱们王爷的母家从商,商号遍布大宸,这些银子,也不过都城锦城的月余营收。”

    边说着,他又拿出来一只不小的木匣子,“王妃,这是王爷名下所有商号、地契、田产的文书,您收好了。”

    乔韵澄只看书里写他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

    “都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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