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瓮

    赫连秋水进入岩洞前谨慎地左顾右盼,但当他看到巷尾出现武星葵的身影时,一瞬间露出得逞的笑容,随后进入岩洞。

    武星葵偷偷摸摸地跟在赫连秋水的身后。他看到赫连秋水面前停放着一艘自己从未见过的船。

    武星葵小声嘀咕:“藏的这么隐秘,肯定就是那个什么封舟!想骗我?!我就是懒得动脑,我一动脑连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远处的赫连秋水听着武星葵嘀嘀咕咕的声音,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外港,祖叔无视内忧外患,照常操练水兵。他重重击鼓,伏波港战舰随击鼓声变幻队形。一扬鼓槌,再击鼓,鼓两声,长蛇变夹缝雁行,状如“T”字。甲板上兵士列阵练习,虎虎生威。

    水手高唱:“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

    内港,在将士高歌中,箭锋穿过,番茄瞬间碎了。

    明蝶:“好箭法。”

    武星葵:“明蝶你怎么在这儿?我都找你半天了。”

    明蝶斜睨一眼武星葵,连喝三杯酒,一脸醉意笑道:“我眼前三个番茄,你叫我打哪一个?”

    董诀冷冷地:“你喝多了,明明只有一个番茄。”

    眼前的番茄当然只有一个。明蝶嘴上说笑,枪却瞄准了番茄。一弹射出,番茄轰然炸碎。武星葵见无人理他,闷闷不乐地独自饮酒。

    明蝶对武星葵:“不是说从此不是兄弟了,你找我做什么?”

    武星葵:“那你不是没伤到少主吗?”

    明蝶嘴角上扬,轻笑。

    董诀正举弓瞄准明蝶,武星葵连忙站起拦住:“大董!你干什么?”

    董诀:“他想伤少主?”

    武星葵把董诀的箭头拨向番茄:“没有没有,误会误会。继续射你的蕃柿子?你俩在比赛吗?”

    董诀怒气难消,未语。

    明蝶瞟了一眼董诀:“他想看看究竟是我的枪快还是他的箭快!”

    武星葵顿时来了兴趣:“我也想看。”

    明蝶挑衅董诀:“来吧!”

    武星葵见董诀还在盯着明蝶,走过去硬是将董诀转过去,面朝番茄。明蝶笑笑,随即举起□□。董诀屏气凝神,将弓拉到最满。明蝶一脸轻松,但能从他的眼里看出一丝严谨!

    武星葵激动好奇地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

    “嗖……嗖……”连续两声,武星葵紧张地望着同时飞出去的子弹和箭羽。很快,番茄在空中粉碎。

    武星葵急忙跑过去检查:“厉害!就是不知道那番柿子是被箭还是被枪击得粉身碎骨了。”

    董诀忽然发觉墙头有人偷窥。他毫不犹豫地朝着墙头射出一箭,射入了墙身里。墙头偷看的,吓得顿时掉了下去。

    明蝶:“什么人?”

    董诀没好气:“不是少主的人!”

    明蝶:“不是少主的人,伏波港还有谁的人?”

    武星葵嘴快:“还有老港主的人啊!”

    明蝶:“老港主不是少主的亲爹吗?为何还要派人偷窥?老港主不在伏波港吗?去了何处?”

    武星葵:“八年前老港主就不再现身了。少主虽是港主的儿子,但是姓楚,所以总有人说伏波港姓楚不姓凌了!”

    董诀:“小葵,你话太多了!”

    话落,只听“嗖”的一声,董诀已狠狠地射出一箭,再一次穿透远处的番茄。

    楚翘站在灵犀塔上,眺望月亮,她捻起一颗银杏果剥开品尝。

    记忆飘回小时候,少年楚翘满怀期待地望着在炉子上“滋滋”作响的银杏。凌不为拿着锤子一个一个砸银杏果,放在炉子上烤。楚翘迫不及待地捡起一颗就往嘴里塞,烫得她在那里直蹦跶。

    凌不为失笑:“慢点吃,今天想吃多少有多少。这是父亲最后一次给你烤银杏了。”

    少年楚翘瞪着茫然的大眼睛看着凌不为,目露惊讶。

    凌不为微微一笑,郑重:“我要去京城陪你外公几年。”

    少年楚翘将信将疑,对父亲的离开万分不舍:“只是去陪外公?真的吗?那爹什么时候回来?”

    凌不为眺望大海,有些惆怅:“我也不知。”

    闻言,少年楚翘几次欲言又止,很多疑问没有问出口。

    凌不为:“你此前已立六条海诫,现在我再为你加上一条,轮回诫。”

    “轮回诫?!”

    凌不为:“女子蹈海,必踏轮回。”

    少年楚翘震惊:“这是爹为我设的死诫吗!”

    凌不为:“是你自己设的死诫。你肩上承担的不是你一人的生死,而是一船人的性命,是伏波港的兴亡,你,没有资格犯错。”

    少年楚翘忆起几年前伙伴们尸体遍布夜雪舰的场景,眼里流露出痛苦之色,碎心裂胆。

    凌不为:“阿翘,你自己选择了大海,选择做一个海上男儿,那就囚住自己的心!轮回诫,是你头上永远悬着一把利剑。”

    南宫雅走了上来,站在楚翘身边:“你身上有味道了,硝烟味。那个闻你味道的人说的话,你还是装进心里了。”

    楚翘:“明蝶提醒了我,硝烟味总比臭味和熏香味好些。”

    南宫雅轻笑:“我反复琢磨你让我戒酒的意思,阿翘,你是不是想要送我回月港?”楚翘不语。

    南宫雅:“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楚翘:“凌云展一定会卷土重来,而且这次来的还有更多月港的船队。斗下去,难保不是玉石俱焚。南宫家纵然衰落,你长大了,也是二十四家的一个家主。按月港的规矩,没人敢伤你。”

    南宫雅:“你忘了我的酒瘾是怎么来的?”

    楚翘:“自然没有。”

    南宫雅九岁那年,有一次毒发,痛苦地瘫在地上,等不及楚翘的到来就昏了过去。

    楚翘发现后怛然失色,担心南宫雅就此再也醒不过来,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栗。

    “小雅!小雅,醒醒,千万别睡!”楚翘的声音因紧张而急促。

    南宫雅始终没有醒来。楚翘绕到南宫雅前面蹲下,使劲将南宫雅往自己后背上拉,废了半天劲终于背起南宫雅。但没走几步“咚”地一声跪倒在地,明明膝盖痛得不行,她依旧咬牙坚持背着南宫雅重新站起,迈着异常沉重的步伐往医馆走去。

    大夫:“毒已入血,救不活了!”

    楚翘痛骂:“你胡说!”

    楚翘背着南宫雅坚持不懈地来到第二家医馆。大夫也是望着南宫雅直摇头。楚翘没有绝望,她轻轻拍着南宫雅:“没事的,还有先生,先生肯定能救你。”

    楚翘背着南宫雅一脸泪一脸汗地来到夕无照岩洞。

    夕无照弯腰瞅了瞅南宫雅:“不就是中毒,又不会死,急什么!”

    楚翘松了一口气,激动地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有办法,那些庸医都说小雅必死无疑……”

    夕无照温和地笑了。

    楚翘将南宫雅放在石床上,转脸见夕无照在玻璃盅里调配药水,最后拎过酒壶,倒了些许进去。

    楚翘拿过酒壶一闻,被酒气呛到:“是酒?!”

    夕无照:“以酒做引,酒的辛热之性,引药上行,可以解她的毒。”

    往事历历在目,如今的南宫雅已经安然无恙地活到了成年,然而,一身酒瘾,戒不掉,也不想戒。

    南宫雅:“你爹可没料到我没成死鬼倒变做了酒鬼。他当初特意挑我做你的娘子,就因为我命不久矣,做你的亡妻既可掩盖你女子身份,又不用顾虑泄密。”

    楚翘叹息:“小雅,先生救你的时候,却不是想让你染上这酒瘾。”

    南宫雅:“我命大,让你爹失望了。是不是怕我喝光伏波港的酒,所以要把我送回月港?”

    楚翘失笑:“喝光了伏波港的酒,还有全天下的酒。”

    南宫雅似满不满地撅起小嘴:“送我回月港,你就不怕再有人给我下毒!”

    楚翘笑了:“你不是七岁了,那时候你都能从他们手里活下来,如今你长大了,还学了先生的金石真传,你不给别人下毒就不错了。”

    南宫雅:“可是,我要是不在你身边,你怎么办?”

    楚翘:“总有法子的。”

    南宫雅:“你嘴硬。”

    楚翘:“心也硬。”

    南宫雅伸手抢走了楚翘的银杏果,楚翘作势要夺回,两人奔下灵犀塔。

    明蝶跟着武星葵来到岩洞。

    明蝶:“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武星葵:“嘘……小声点。”

    明蝶更加好奇。武星葵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随后带着明蝶进入岩洞,用火折子一照。

    武星葵得意:“这是不是你要的东西”

    火折子照亮了一艘九桅十二杆的庞然巨船。

    明蝶惊喜:“封舟!”

    关克邪飞快地拨打着八角算盘。

    楚翘:“如何?”

    关克邪:“月港原本只来了云家和高家,现在又来了十一家,合共十四家。按月港的规矩算下来,即使吃下了伏波港,这先来的和后到的,最后得利要相差几万两银子。”

    楚翘:“所以呢?”

    关克邪:“看似得利最大的,是凌云展。不过,真打起来,可就说不清楚了。一样都是出兵,一样都是损兵折将,谁家多拿,谁家少分,就有了怨气,月港的铁壁合围,可就变成缺了板的水桶了。”

    楚翘:“关先生,我们算到的凌云展也算到了。他派高寀进伏波港,就是为了向所有海商证明,他才是月港的唯一主人。他又抢先了一步……”

    赫连秋水冲了进来:“少主。武星葵果然如你所料,正带着明蝶偷船!”

    闻言,关克邪惊疑地看向楚翘。

    楚翘一笑,一切尽在她的预料之中。

    兴奋之余,明蝶担忧地望着武星葵。

    明蝶:“小葵,你帮我盗取封舟,怎么跟你少主交代?”

    武星葵想了想,满不在乎地说:“盗什么封舟,我只是带你来看船,什么是封舟,不是说伏波港没有封舟?”

    明蝶一愣,失笑:“说得也对。”

    武星葵得意:“那是,我就没错过!你快走吧。”

    明蝶冲过去掌舵。封舟缓缓地动了起来,武星葵兴奋欢呼!

    楚翘的声音响起:“明蝶,私盗朝廷御制封舟,可知是何罪?”

    楚翘从封舟前方的战船上出现。武星葵震惊。

    明蝶瞬间醒悟,轻笑:“少港主竟是算准了吗?来得这么巧?!”

    楚翘:“趁伏波港危难之时盗取封舟,明蝶,你犯了海诫!”

    明蝶:“少港主,要我提醒你一下吗?你私藏御制封舟,犯了大明律。”

    楚翘:“都是死罪,那我也要让你死在我之前,处死了你,我自会领我的罪。”

    明蝶:“少港主何时变成那板直耿介之人,竟要和我同归于尽?”!

    明蝶:“在船上踱步:长十四丈九,阔二丈九,深一丈三尺四寸。真真是大而无当!”

    楚翘:“封舟是朝廷彰显天威的,哪管是否实用。”

    明蝶:“楚少主,我刚刚步量得有错吗?”

    楚翘但笑不语。

    明蝶一笑:“楚少主说不出来,我替你说。封舟御制,深只有一丈三尺,这条船却多了四寸!楚少主,我曾跟你说过,是我从萨摩手中救了封使谢大人,我,见过真正的封舟!”

    说着明蝶冲进舱室,提出一把大斧,直接冲船舷砍去,连砍数斧。

    赫连秋水:(附耳楚翘)他这都能看出来。

    楚翘轻笑:”无妨。“

    船舷木板脱落,露出此船本来的面目。明蝶看到后气急而笑:”假封舟!楚少主,我就知道你不会为我去死的!”

    关克邪:“但武星葵监守自盗是真,他犯了硕腐诫。”

    明蝶:“楚少主,你可真狠,为了诱我入局,不惜推自己人下水。小葵,跟着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少主,我替你感到不值。”

    楚翘:“明兄,推武星葵下水的人是你。”

    关克邪声音拔高:“海诫不可破,依规矩武星葵——还是要……!”

    明蝶抢道:“上桅杆!”

    武星葵一惊。关克邪不禁对明蝶侧目。

    楚翘诧异:“你说什么?”

    明蝶淡然:“我不是伏波港的人。我不服,按海上的规矩来,桅杆决斗,愿赌服输。”

    楚翘失笑:“你觉得你可以赢我?”

    就在此时,白鸽飞来,落在赫连秋水肩头。赫连秋水展开信纸,一惊。

    明蝶一脸轻松:“活人再厉害,也比死规矩好对付。”

    赫连秋水将信纸递到楚翘眼前。

    楚翘:这高寀来得还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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