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世人对双胞胎兄弟和幼驯染的组合那么感兴趣,宫侑觉得要怪罪于06年播出的《樱兰高校男公关部》。

    那部少女漫的影响之深,让他上了高中还在被脑补纠葛的禁断之恋。

    连同社团的角名都跟着八卦起来,在训练间隙问出那个他被问了几百遍的问题。

    宫侑看着队友那张尤其像某种狐狸的,扁扁的懒洋洋的脸,面上逐渐露出菜色:“不可能。”

    光是想象自己喜欢上儿玉、你侬我侬的画面,他就感觉自己要吐了,胃部一阵翻涌:“……像是在乱//伦,好恶心、呕。”

    他扶着地板干呕了一阵,抬头反问角名伦太郎:“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谁会喜欢上那种家伙啊!眼瞎了吗?”不用细想,他就一连串说出了儿玉八个致命缺点。

    角名也蹲着,和他视线差不多高,水壶拿在手上:“治呢?你问过他吗?”

    “哈?”宫侑没想到角名除了爱凑热闹还这么富有想象力,他又想象了一下儿玉和宫治僵硬地抱在一起的样子,刚好起来的脸色又垮下去,“……那他口味还挺独特,祝他好运吧只能说。”

    角名看着他把幸灾乐祸写在脸上,眉头蹙起,欲言又止。

    “干吗?”宫侑发现了他的表情,但没弄懂原因。

    “不,没什么。”角名扣好水杯,站起身,有些怜悯地说,“只是觉得有些笨蛋会吃苦头也是活该。”

    宫侑自认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喜欢上儿玉。

    不仅是因为这么多年下来他们已经和亲人无二,见过对方蠢得要死的睡姿,会为了一点零食打得死去活来,放屁拉屎不需要避讳对方,彼此之间一点距离也无。

    而是——

    不是、谁会喜欢上她那种人啊?

    宫兄弟直到高中才以发色划分彼此的界限,但早在那之前,他俩就为这事打过不少架。

    人们总觉得双胞胎就该心有灵犀,可宫侑的体感是:完全不想穿一样的衣服、不想剪一样的发型,甚至不想背同样的、学校指定的书包。

    宫侑仗着自己是哥哥,命令宫治下次理发的时候别再学自己的造型,只比他晚出生一会儿的宫治才不觉得他有什么威严。两个人拉拉扯扯,最后还是宫侑翻遍了杂志,指名理发师帮自己换上最帅的那个发型。

    当然了,古往今来,除了89年劝人买股票、买房子的混球,最不能信任的就是理发师。

    宫侑顶着被剪成呆瓜齐刘海的脑袋哭着回到家,儿玉不安慰他就算了,笑话他他也忍了。她居然、她居然给宫侑起了个新外号,搞得他同学也跟着叫起来,让他一整个小学都抬不起头来。

    还有,谁会喜欢她那么幼稚又小心眼的家伙啊?

    因为从小比儿玉高一些,宫侑和宫治一直以年长者自居,后来知道了儿玉比他们大几个月,也不肯改口叫她姐姐——只大几个月而已算什么姐姐?——谁承想,儿玉竟然为了压他们一头,在国中的时候跳了一级,逼得他们不得不扭曲着脸叫她学姐。

    哪里的“学姐”会为了赢这么不择手段啊?

    三人从小就是互相捉弄着长大。趁对方不注意,悄悄走到她/他身后,用膝盖顶对方的膝窝,笑话对方狼狈地趴在地上的糗样,只能算是经典款玩笑,被捉弄了的人一定会想方设法报复回去,谁也不会太认真计较。

    小时候她们体格差得不多,较劲最凶的时候,每个月都会摔破至少两条裤子的膝盖。随着双胞胎个子拔高,这样的“游戏”自然而然少了些。

    某天三人回家的路上,宫侑因为早上班里男生的互动,又想起了这茬。

    儿玉和宫治走在前面一点,宫侑瞅准时机,贴到儿玉身后。

    宫治先发觉了他的意图,瞳孔放大,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儿玉已经“飞”了出去。

    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书包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喂,干吗不起来,输给我也没那么丢脸吧?”宫侑也没想到儿玉会摔得这么厉害,伸手去扶,却被她一把推开。

    儿玉的脸上很少有如此明显的喜恶,宫侑的手僵在那,她冷淡地瞟他一眼,说:

    “宫侑,我没想到你现在还是那么幼稚。”

    宫治搀扶着手掌和膝盖都蹭破皮的儿玉站起来,也皱着眉头不认同地看着他的兄弟。

    干吗都用那副嫌恶的眼神看他!宫侑很想大声辩驳,自己又不是故意让她摔得那么惨的,只是想开个小小的玩笑。

    但没有人会听他想说什么,宫治早带着一瘸一拐的儿玉回家去了。

    那次,宫侑理所当然地被全家孤立了。

    不管他是辩解还是挑衅,都没有人会理会他,全当他是透明人一样。

    他还是有饭吃有床睡,可被全家人讨厌的感觉,叫从没失眠过的宫侑深夜一个人蜷在床上,反思自己这次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早上没有人会催促他起床,放学没有人会叫他一起回家。宫侑倒是宁愿他们多说两句责备他的话,也别用这样的方式欺负他。

    睡眠状况变差害得宫侑在球场上的状态也不好,犯的低级错误低到他自己都不忍直视。

    可怜他被折磨得神情恍惚,其她人却和和美美。

    又一个独自回家的傍晚,宫侑不想回家面对针对他一个人的低气压,在公交站台前犹豫了好一会去哪里打发时间。

    他看着本该是自己要乘坐的巴士,怎么也迈不开腿,眼睁睁看着车门开了又关。

    能让自傲的宫侑如此萎靡不振的,也就只有宫家人了。

    果然还是该正式地道个歉吧?虽然儿玉的伤口都结痂了……宫侑想着,眼前又一辆巴士停下,他硬着头皮,预备转身回家,直面自己犯下的错误,突地,有什么在脑海里闪现了一下。

    宫侑察觉到了危险,身体的反应却没跟上,他刚要回头,膝盖忽然一软,人朝前面扑过去。

    好险!

    宫侑差一点撞在发动的车轮下。

    他咬牙切齿地回头,果不其然,儿玉和宫治事不关己地站在那。

    “扯平了。”儿玉比着胜利的手势,说。

    宫侑努力压制怒气,隐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这算什么扯平了,我差点就被你害死了好吗!”

    他骂着骂着,声音就变小了,一个人默默地翻身坐在地上,脸埋在灰扑扑的膝盖上,发出克制的啜泣声。

    “哇,真的哭了?”听了一会儿,儿玉走过去,蹲下来,试图从他身体和膝盖之间的夹角把脑袋钻进去,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在哭。

    “烦死了、你!”宫侑本就觉得丢脸,被她这样一弄,就更感羞耻。

    他抬起来的脸因为抽泣而红彤彤的,两行丰沛的眼泪看呆了双胞胎兄弟和儿玉。

    “……哇,哭得还真丑诶。”二人异口同声地撇过脸,噗的一声偷笑了起来。

    但是,宫侑也得承认,儿玉是个很讨除他以外的人的喜欢的家伙。

    她会在宫侑说“她要是记得我就把她家门板吃下去”后摆出夸张的担忧表情,欠兮兮地说能不能先别吃她家门板,现在还有用。

    也会在他忘了这事的很久之后,送他一块门板形状的巧克力做圣诞礼物,还语重心长地嘱咐他,吃完这个可别再惦记她家大门的门板了。

    她对别人不会这样。

    宫家从宫侑记事起就经营着饭团宫。

    很小的时候他和宫治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偶尔放学会先去饭团宫做完妈妈亲手捏的饭团,再去附近的公园玩耍。

    后来,儿玉来了。去饭团宫吃饭团的小学生变成了三个。

    儿玉那年才转学到兵库不久,性格古怪的她没什么朋友,宫兄弟疯跑出去,她就乖乖地坐在饭团宫,晃着腿看宫女士和兼职生捏好一个又一个饭团。

    某个雨天,三人穿着黄色雨靴、披着雨衣一齐来到饭团宫。

    下雨天不适合出去玩,也没有多少客人冒雨来买饭团和便当。

    三个小孩一个大人,撑着下巴等送货的宫先生回来接他们,等得实在无聊,宫女士突然一拍脑袋,要教小孩子们学做饭团。

    宫侑拖长了声音抱怨,说反正妈妈爸爸都会做,自己只要会吃就好,被她狠狠敲了脑袋,不情不愿地和其她两个人一起跟妈妈学习。

    做一个饭团并不是多难的事。

    宫女士教着他们从煮饭、拌饭到捏成型:“你们俩学会了,就可以做给小怜吃了。”

    做好一个饭团却不是多简单的事。

    宫治才不在意是给谁吃,他单纯地对做饭团感兴趣,宫侑嘟囔干吗要他们做给儿玉吃,她不是姐姐吗,她做给他们吃才对吧?他还阴阳怪气地叫了声“是吧,姐—姐—”,又被老妈一掌拍在背上。

    可能是家族天赋吧,宫侑兴致不大,倒也做得有模有样,和宫治不相上下。

    儿玉完全弄得是一塌糊涂,鼻尖还粘着偷吃的时候黏上去的饭粒。宫侑懒得和她比,只能和兄弟斤斤计较谁的饭团捏得更标准,两个人毕竟年纪小,说着又绕着后厨打闹起来,只有儿玉还乖乖地坐在那,做着自己的“饭团”。

    “阿姨,你看!”不一会儿,她捧着做好的东西,送到宫女士眼前。

    她做的饭团实在怪模怪样,米饭和海苔片东拼西凑,简直像只丑陋的鸭子,可是她眼睛亮晶晶的:“是机械暴龙兽!”

    还没等她炫耀完,“鸭子”的脑袋就不堪重负,直直断裂,掉到台面上碎得四分五裂。

    儿玉也不恼,只“啊”了一声,又埋下头,小心翼翼地继续组装起了自己的机械暴龙兽。

    当时正扭打在一起的宫兄弟无从得知妈妈在那短短的傍晚,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看着儿玉一遍又一遍地做下去。

    但是宫侑知道,不久之后,饭团宫不久之后就推出了儿童套餐——她们的熟客私底下都叫它“儿玉套餐”——套餐内容包含两只可爱的小鸭子饭团和一盒蔬果汁。

    这个充满童趣的套餐一度在附近的小孩子之间很是畅销,后来饭团宫开了几家分店,这个套餐也一如既往地延续了下去,只供给十二岁以下的儿童。

    而儿玉,在她高中毕业,就要前往瑞士留学的前一个月,还坐在饭团宫总店里吃过这个为她而设置的儿玉套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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