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在这！”
杜淮序看见忽然从小路后面冒出来的人，惊讶中还带点没来得及掩饰的不喜。
“你一个人？没有队友吗？”
裴卿宜看向来人，也有点意外但更多是好奇。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呵呵～还是我们裴小姐知道关心人。”
听这语气就知道是林夕霏。
她先是给杜淮序翻了个白眼，然后马上笑脸盈盈看向裴卿宜的方向，接着说：
“我可不是一个人，这双人的任务怎么会一个人来做呢。”
然后面色自然无辜地眨了眨眼。
“是祝清衍吗？”
裴卿宜听她这样一说，就像是猫逮着耗子一样，眼睛发亮说自己的推测。
林夕霏的表情管理非常稳定，面色不变眼睛里的真诚都快溢出来，却没有对她的问题做出任何回应。
“别管她了，你问不出什么东西的。”杜淮序从始至终都是保持一种，希望裴卿宜远离对方的倾向。
他反扣住裴卿宜拉着她的手，把她再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使其站的位置处于自己身后。
“他们有什么不可化解的矛盾吗？”
裴卿宜本来一开始以为林夕霏出言是为了挑拨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
但是现在局面很明了，她和杜淮序明显是组队的关系，信任程度肯定远大于对林夕霏。
对方却依旧会出言刺杜淮序，那说明是真的非常讨厌他。
裴卿宜不关心他们之间有什么纠纷，毕竟不管杜淮序曾经到底做过什么都不影响现在要一起做任务。
她只好奇，林夕霏的搭档是否是祝清衍。
刚刚的试探并非无的放矢，一开始在教室偶遇的时候对方身后就站着一个人。但是存在感低，现场的气氛都集中在她和杜淮序一行人的硝烟上。
基于对杜淮序性格的判断，那么林夕霏大概是在行事作风方面有些特别，而祝清衍在上一个副本显然并不像是完全君子做派。
说不定他们两人的确有那么熟悉，就是不知道为何揭露秘密那个环节两人那么针对。
不过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再怎么复杂，裴卿都认为当时在教室站着她身后的是祝清衍。
至于是正常状态下的，还是已经变成鬼的祝清衍她就不清楚。
“我们各自有各自的队友，只不过刚好碰见了。杜部长，至于对我那么大的火气吗？”
林夕霏阴阳怪气说。
“现在我们下一步做什么，继续按你的计划执行。”
杜淮序没搭理对方，低头凑近裴卿宜问。
“直接跳下去。”
裴卿宜也配合地压低声音，食指向下指了指湖面。
杜淮序听完一言不发，单从他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那种不可思议。
裴卿宜却继续很肯定地重重点了头，示意自己是认真的。
她在刚刚林夕霏和他们交谈的空隙间，顺手让小纸人去探查湖面。
不曾想，小纸人直接一个噗通往湖下钻。
按道理，纸遇水会湿。不过小纸人的存在本就不科学，不会湿身也很正常，但是它那么积极地往下面游去。
那下面必然有重要的东西。
再加上他们在上面都能看见，时不时泛起一点涟漪的湖面下，有些看不清楚的东西像是一户人家院子的布局。
“那直接跳，然后游下去？”
杜淮序有点犹豫，倒不是他不想，而是看着裴卿宜说那话的表情。
他怎么心里感觉对方像是一本正经在开玩笑呢……
“逗你的。”
被杜淮序猜中了。
裴卿宜眉眼弯弯说出这话，然后没有继续说该怎么做，而是忽然对着就站在附近的林夕霏说：
“你是跟着我们来的吧？不管你和祝清衍到底有什么关系，我们有我们要做的事情，要么暂时结盟互不干扰，要么……”
说到后面，她有点含糊，因为一开始就没计划到居然后面还会有其他玩家跟上了。
“我是跟着来的。”
林夕霏直接坦诚布公说出自己的行踪。
“但是我不是跟着你们，是跟着你。
而且你们自己一路过来肯定碰见了很多事情，你们自己也清楚。反正我不会干预你们的行动，也不打算继续这个副本——但是你要把那个给我。”
林夕霏说完，举起右手，再用另外一只手的食指点了点右手手腕。
她要这银手镯？有什么用？
裴卿宜有点犹疑。
一旁的杜淮序希望她能答应然后让林夕霏离开，毕竟支线任务可没有队与队共赢的说法。
他不想和林夕霏多打交道，但是东西不是他的，所以只是静静站在裴卿宜身边等待她做出选择。
“手镯给你，可以。但我自己摘不下来。”
裴卿宜听见要求，低头稍作思索就答应对方的要求。
“没事我有办法，那就这样说好了裴小姐。”
林夕霏喜笑颜开答应，然后走过来。
裴卿宜把手微微抬起擦过口袋边缘，再把手臂伸直——
“咔哒。”
手镯完好无损得下来了，并不是从手腕往前取出来。
林夕霏不知碰了手镯哪个部位，一下子便将其取下来就直接往漆黑的小树林里抛去。
做完这一切，她也按最开始说的不想再继续副本之旅，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一抹脖子就登出了游戏。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像是排练过一样。
杜淮序点开面板确认剩余人数，是100个。
“的确是登出去了，但是不知道她做这一番行为目的是什么，无利不起早。”
杜淮序的直觉告诉自己，对方一定是有更多的企图才会愿意选择退出。
裴卿宜则再清楚不过了。
“死了，但没死透。你再看看那个数量。”
！
又变成了101个。
“怎么会这样？”杜淮序看向她问。
“她附身到那个手镯上的佛里，而手镯可能丢给祝清衍捡去了。”
裴卿卿平静地说出推断，也是事实。
而且不仅对方的打算她一清二楚，甚至连这样的计划都已经被她的先见之明破坏了。
早在一开始，对方那声惊呼就不符合往常展现出的表现，明显就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好开始展开交谈。
所以她将计就计。
在抬手的瞬间，脑海里迅速创建出一个思维只有最基础听取命令模式的小纸人——
裴卿宜让新的小纸人做好伪装，替代掉原本的佛像待在那个银手镯上。
此刻，她的右口袋里正静静放着一个面被血糊住的小佛像。
她甚至还可以直接在神识里，读到林夕霏意识的存在，因为对方现在待在自己创建的小纸人身上。
这完全是好用到不行的作弊器——一个定位器加特定读心术。
林夕霏这会，是真的算盘全白打，给裴卿宜的好奇心做嫁衣。
解决完这事，她也回归正题，眼睛盯着杜淮序认真地说：
“算时间，应该到晚上了。我们可以试试那本修仙秘籍，这湖人的身体下不去。下去大约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工湖，魂灵才可触碰我们刚刚看见的那些东西。”
所以小纸人能那么轻松往湖面下游去，也就是因为纸人——
乃阴物。
“我们直接站在这照做？那身体放在这不会出什么意外吗？”
杜淮序虽然一开始答应今晚要尝试，但他也没想过短短一个下午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这里还不安全吗，林夕霏是通过某种途径跟着我们来的，但是其他玩家误入这里的概率非常小。
除了可能会碰见点脏东西，但是那个时候我们可能都算得上鬼了……而且我们还有别的可以尝试的吗？”
裴卿宜最后一针见血指出，除了这样他们已经没有其他尝试的办法。
杜淮序听到最后，直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秘籍递给她说：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这要怎么读出来？本来计划是一起看看怎么弄，现在——”
“gu ze yi shi/si ze tong xue/wei yu bu xing/you ru jiao ri”
裴卿宜看着秘籍，就那么直接又突然一顿一顿念了出来。
杜淮序的大脑，在她念出第一个字开始眩晕。他用力地眨眼，猛地甩了甩头问：
“你刚刚说了、不，刚刚是你在说话吗？”
他现在觉得，这里不够可怕，手上一直燃烧但不见短的蜡烛也不可怕。
唯一的未知数和对他的威胁，可能就是除他之外的活人裴卿宜。
在前面几秒，他的眼睛看见裴卿宜的嘴巴在动，但是耳朵里的声音分明是一声声之前被符纸灭掉的邪物，发出的嘶叫。
完全一模一样。
他有点游移不定，假如对方真的不是人了，那要现在就下手弄死吗？。
还不待杜淮序继续琢磨，“啪”的一声响起——
他被打了一个巴掌。
“你没事吧杜淮序？喊你半天一点反应也没有，瞳孔也逐渐开始扩散。你又撞邪了？”
巴掌是裴卿宜给的。她几乎快凑到杜淮序脸上去，还扒拉一下对方的眼皮观察对方反应。
结果无论她怎么弄，对方就跟个木头一样直愣愣站着不动弹。
杜淮序被这一力道打得头都往旁边侧了过去，耳朵终于从不断的嘶叫声里挣脱，听见了裴卿宜的问话。
他眼睛勉强聚焦，盯着离自己可能只有十厘米距离的那双眼睛。
清澈明亮但望不见底，就像他摸不清她的底一样，开口怔怔地问道：
“你刚刚和我一直在说话吗？我什么都没听见。”
“是不是刚刚那个没有除干净？”
裴卿宜眉头微微皱起。
要是这样的话，难保他一魄飞出身，不会有野魂挤进来。
“不，那个符纸很厉害，这点我绝对可以保证。可能是……这个咒，对了你是怎么忽然就会念了？”
“我最开始不是去了一趟图书馆，看见过这种文字，现在一看到就感觉差不多能读出来。”
裴卿宜的确没有撒谎，这句话可以说是一点谎都没说。
但是没撒谎，不代表她说全了。
这个秘籍的所有咒语，都是和Anastasia手记里的文字同出一源，但是在细枝末节上又有鲜明差别。
大概就像是标准用语与方言的差别，凭运气说不定可以听懂方言，但是标准的话谁都能懂。
因为裴卿宜并不清楚Anastasia所在的世界，官方用语是什么。
她先无师自通看懂的话，自然会先作为标准，而这本秘籍上的咒语和现实世界里任何一个宗教密语都不相干。
大概是这个系统，直接用自己所属的语言系统编纂的，因此那些副本里的原住民是完全可以看懂。
但这些，她没有打算说给杜淮序解释。
关系到自己的来历，她都没有完全了解怎么会泄露给别人。图书馆里唯一的破绽她也给收去其他地方，就算他事后去寻找也找不到了。
“既然这样，这秘籍里有那么多种方式，你看看哪种的咒语更简单、手势也基础点的。我们直接就试这个吧，不耽误时间。”
杜淮序感觉自己的身体从不知所云状态脱离后，想马上试一下秘籍去推进任务。
继续待在这个树林里面，他的精神状态总是处于极度紧绷。以往执行任务的经验告诉他必须得速战速决然后离开，以免被心理状态影响做出不恰当的判断。
“只有这种，虽然这里面写了那么多方法但是读出来的意思全部都是‘这是一条无效咒语哦’，非常欠揍的语气。
唯独这个让恶魄出来的咒语，念出来是有意义的，手势……
只需要你边念咒语，双膝跪地并且两手做出一个给绳子打结的举动，男性在自己是右手边做，女性在左手边做。”
裴卿宜摇了摇头，然后说着咒语配套的动作还在一边示范了一下。
纤细的手指飞舞，皎皎月光散在上面，显得非常静谧安详。
打破这种气氛的是那句不明寓意的咒——
“gu ze yi shi/si ze tong xue/wei yu bu xing/you ru jiao ri”
裴卿宜直接开始缓慢地念，杜淮序跟在后面一字一字模仿发音。
话语刚落，两人把那根虚拟的“绳”都系好。
“咚”
一声闷响之后，还跪立着的两人头直接撞在地面上。
但是和寻常那种身体往前伏下的样子不同，他们的额头和膝盖之间的距离几乎没有。
脖子和后背都拱起一个吓人的弧度，关节弯曲到极致，旁人看着都会幻视疼痛、骨头咔咔作响。
而这些，失去意识的两人已经感受不到了。
魂灵出窍后，两人眼睛还没有看见新出现的事物，耳朵已经替他们捕捉到那些新奇的话。
“寻——招魂师！我们家老爷寻招魂师啦！薪酬丰厚！”
“让让、让让，执行公务，谁又逃了孟婆的汤，速速回来。”
“走一走，看一看啦！上好的身体，拍下马上还阳！现在打特价，不要998只要9.98！只要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