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秀少年

    苏玫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排队领了一颗丹药。

    见苏玫乖巧,虽有哭泣却只是默默流泪,很快便安静下来,分发丹药的男仙人也多说了一句:“这是辟谷丹,吞了就不会饿”。

    于是苏玫学着人家吞了下去,然后乖乖的盘腿坐在最后面。

    哪怕已经吞了辟谷丹了,看着前面窃窃私语的小人儿,苏玫却还感觉自己仿佛在梦中。

    她怎么就被测出来了灵根,在一炷香之内就被接上了船,然后船一眨眼就飞离了她的家乡。

    她还能回去吗。

    娘信誓旦旦的说她不可能有灵根的脸庞与红绿蓝三道光柱冲天而起的景象在她脑中交替变幻着。多不可思议。

    她原以为平平无奇的她胎穿到古代已经足够神奇,或者说离谱,更没想到这个世界还可以修仙。

    在一个月之前,她还在山脚下挖石子。想到这,苏玫不禁伸手摸了摸腰带中的白石笔。本来娘亲给她换上了新衣服是不让她塞这些石头的,但苏玫想着白石笔说是石头,却也不像石头,挑个圆润些的并不会磨破衣裳,就偷偷塞了一个。

    好嘛,除了这块石头,竟没什么长久留念的了,苏玫低沉下来。

    周淑珍正站在飞舟头四处巡视观察方向,不小心打眼一看,今日接回来那个最小的三灵根正紧皱着眉头,看起来颇有些可爱。

    就是皮肤黑了些,不过,周淑珍细细打量了会儿苏玫的眉眼,心想回了修仙界大概很快能白回来。加上她是三灵根,万一被寻芳岭要了去,也算是发达了,可以提前给个好儿。

    “小孩儿,你上前来”,周淑珍笑眯眯的开口。

    苏玫听见呼唤,不确定的抬头,只见一个瘦长脸,高鼻梁的女仙长看着她,“对,就是你,你叫什么?”

    “仙长好,我叫苏玫”,苏玫有些不确定,停了一秒,确定没有其他人回复,这才开口。

    周淑珍再次招手,不过心里倒是觉得还是太小,话音也好像听不懂,还得费心指导。也不知道能不能记得住她的好,周淑珍想着,虽然还在笑,可神情就有些淡了下来。

    苏玫扶着地板,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飞舟在空中穿行,虽然平稳的像火车一样,但偶尔也会碰到不大不小的气流冲撞,想着在半空中,她有些害怕。

    在前面三五个小孩子的注视中,苏玫深吸一口气往女仙长那儿走。

    走到跟前,女仙长也没有动静。

    不敢看仙长的眼睛,但尴尬的站在这也不是回事,苏玫只好谨慎的一寸寸抬头,看见仙长的下巴就不敢动了。

    “嗯,挺乖巧的,回去坐着吧”,周淑珍觉得还成,有点机灵劲,但已经没了意思,便懒懒的回复,仿佛就是为了看一眼她似的。

    苏玫一脸困惑的往回走。

    她没敢看清女仙长到底长什么样,除了嘴唇薄薄的寡淡,其他似乎也没有什么特色。但是皮肤很好,看着和她娘一般大,皮肤却好像隔壁沈家姐姐。

    飞舟另一头的师弟听进耳朵里,又听着幼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回到了原处。

    师弟并不多言,专心操持飞舟的行进,下一个目的地要到了。

    这女童大概是有地方被周师姐看上了,师弟心里明镜一般,但是颠颠分量还不够重,周师姐这才让人打道回府的。

    不过周师姐一向谨言慎行,如今天这般放纵,让人看出心事,怕是早得了什么好处,师弟思衬半响,无果后放弃,只留了个心眼。

    周师姐看不上的,他得把握住。

    师弟打算有机会再给这小姑娘卖个好,反正一开始他还真发善心看小姑娘可怜提点了一句。不然凡人连辟谷丹都不会吃,以为是什么仙丹呢。那般小心翼翼,师弟心里嗤笑。

    “言生”,周淑珍喊了一声,师弟点头,双手施决让飞舟直接下落。

    舟中的孩子不习惯骤然急落,也没有被固定在舟板上。几个孩子惊慌着滚成了一团。

    飞舟有防护措施,不会有什么大碍。丢下一句“你们要习惯,这是常有的”,周淑珍便懒得管孩子们的吵嚷。加上飞舟本身就刻着术法隔绝内外声音,她在飞舟下落时就让法术运行了,因此声音不会传到外面。

    飞舟停稳后,周淑珍和余言生从停在府衙旁的飞舟上下来,走了几步与一早等在那的一城之长互相拱手行礼。

    苏玫现在也没心思扒着船边往外看了,顾住自己还来不及。她在船尾,幸好还挨着船边,一路有惊无险的往前滚了几圈,最后撞上了前面几个肉垫,倒是没磕破皮。

    发出哭声的是一个小子,苏玫记着刚才好像看到他坐在最前面,估摸着被压痛了。

    “别哭了”,一个年长些的女孩子皱皱眉,“又没流血,一会儿惹得仙长不快”。

    和苏玫一般大的男孩子赶紧抹了抹眼睛,又捂住了嘴。

    苏玫正因和这些小朋友挤在一起,这才能从正面仔细的看见他们的长相。

    一眼扫过,除了苏玫,飞舟里还有三男二女。五个人里只有刚才出生的年长女孩的衣服是绣了些刺绣的细布,其他人穿的款式和苏玫很像,虽有粗布细布之分,却也都是省布料的短襟长裤。

    “你叫苏玫吗,我叫司棠,是青石镇秀才的闺女”,年长女孩开口,看起来十二三岁。她长着鹅蛋脸,有一双丹凤眼,弯弯的眉毛长得很好看。

    “嗯,司棠姐姐好”,苏玫扬起笑脸。

    “他们几个都是和我一起从青石镇来的,后来去了好几个村,都没有人像我们一样”,司棠继续说。

    “仙长差点就生气了”,一个胖胖的男娃插嘴,他小鼻子小眼,都被肉给挤没了,但眉毛却天生浓黑,“差点就不打算找了呢,听说你们村是最后一个”。他叫石头,比苏玫大两岁,父母是镇上的商户。

    苏玫有点伤心,不来才好,她想回家了。

    飞舟停了半晌,说话也没有仙人制止,几人胆子也越来越大,叽里咕噜的拉上苏玫交谈。

    几人虽都是青石镇上来的,但是除了石头和司棠,另外一女二男都是专门跟着村长来镇上测灵根的,家并不在镇上。刚才哭的最响的男孩子叫做林雨生,另外两人并没有说自己的名字。如果记脸的话,比司棠看起来矮半个头的男孩左眉尾有颗不大不小的痣,女孩则是嘴唇生的特别漂亮,哪怕不说话也像笑着一样。

    “咳”,不知道什么时候仙长们已经到了跟前,众人噤声。

    女仙长不若去时的爽利越舟,而是慢慢悠悠的临空踏步下来。

    这舟本也未有多大,不过十来块方正的青石砖连起来一样长,宽倒是能挨上四个小孩,但那舟壁比八岁的苏玫矮上个一点儿。因此苏玫看着女仙长闲庭雅步走下来时,既和众人一样惊叹于仙法的神奇,又在惊叹中藏了一抹可乐,这还不如直接飞进来呢。

    女仙长似乎也察觉到了怪异,到了舟板上马上转身朝来时方向站定,急匆匆抬手一挥,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瘦长少年,张着手飘浮着飞进了舟里。他一身青衫,头戴蓝色的学子头巾,头发乌黑顺亮,打眼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鞋面绸缎绣花的鞋子一落地,少年就新奇的又挥了两下,好像在体会着飞翔的快乐。划了没两下,转头扭身朝着外面喊:“爹,这有意思极了。您也来试试!”

    他这扭身让众人看清了半张脸,顿时是一阵吸气,连司棠也不例外。

    即使是半张,也看得出是一张剑眉星目的俊脸,高鼻红唇。真真是无一处长得不好。

    俊秀少年并没有理会角落里的抽气声,而是继续站着,含笑看着他爹。

    舟里的限制法术已经被取消,虽然坐着的众人并没有胆量在女仙长面前起身偷偷往外看,但是却能够听到外面热闹的杂声了。在一片嘈杂声中,他们听到带了威严的低沉男声说道:“云洄,不得无礼”,停顿了一瞬似在调整方向,继续道:“还望周仙师海涵,劣子生性顽劣”。

    “令子天赋在我之上,往后还要请城主大人多多提携”,周淑珍的声音带着笑意,柔柔说道。

    原来女仙长姓周,苏玫把它记在心里。

    一番寒暄过后,众人终于要启程了。和众人什么都没带不同,城主家的公子带了三个箱子,周仙师一挥袖袍,它们就消失不见了。

    “爹,我走了,日后回来看你”,小公子笔直的站在舟壁旁,笑嘻嘻的向外面挥手。

    他真的很好看,肤白似玉。连同苏玫,挨着坐的三个女孩子都看呆了眼。

    飞舟上行,随着飞舟进入云层,少年转身回来。他也并不见外,朝着两位仙师一拱手,得到微笑的颔首后就挥袍席地而坐,感兴趣的向舟尾的众人探头,“你们也都是测了灵根的吗,有缘相会,我姓周,喊我云洄就好”。

    虽然女孩子们都带些羞涩,男孩子们也因为自惭形秽而有些躲闪,但是周云洄仿佛有些魔力般让大家放松下来,加上仙师们没有阻止,几人便热热闹闹的正式介绍了自己,气氛一时一片和谐。

    代大家聊了聊自己生活里的趣事后,便到了关键的一步。司棠发问:“周公子,您是否了解仙界的事儿呢?”周云洄展颜一笑,看着大家闪光的眼睛说道:“家父看我年幼,又未曾测出有灵根,因此也未曾对我多说些什么”,见大家有些低沉,又转言,“不过,仙界,可能称为修仙界更好。我们要去的,应是周师姐和余师兄的门派,合欢宗”。

    周师姐,余师兄,苏玫默默在心底念叨一遍。修仙文她也看过,本来听着大家仙长童子的称呼,以为这是不同于她看过的修仙文的体系,她上去真的要做炼丹炉的仙童了。想来也的确不会这么简单,不用修炼就能成为仙童。

    见周云洄点出了他们的身份,又以师弟自居,周淑珍和余言生两人也不好一言不发。两人互相推让一番后,周淑珍嘴角挂起笑,仿佛没提过背景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似的,开始娓娓道来修仙界的背景和基本情况。

    “凡人界是修仙界的附属,为顺应天道,一般情况下,两界互不干涉。一般只有根据各个门派的约定,大型的修仙门派会每隔一段时间到凡人界接收有灵根的弟子”,不得不说,周淑珍还是有一套的,介绍起来从大到小一一涉及,“而修仙界,亿万顷不可测,大概有五界一岛,小型灵界不计其数”。虽然不知道“灵界”是什么概念,可也没有人指出来要周淑珍细讲,而是继续听下去,生怕错过一个字,“东界又俗称紫东界,我们合欢宗坐落在紫东界的南边,规模是第三大的......”

    飞舟一路前行,两日后,众人到达合欢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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