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首示众

    扬州北城门外,贴墙站着一对夫妇,正是那袁峰回、袁柳二人。

    来往客商络绎不绝,贩夫走卒挑着扁担叫卖连连。

    姜月时远远瞧着人了,正要说话,怀中抱着的小儿突然挣扎了一下,稚嫩的嗓音喊道:“爹,娘!”

    袁柳听着这一声,想都不想就朝那里跑去,袁峰回亦然跟在妻子身后。

    姜月时将小儿递过去,就站在一旁,扭头看沈子归,就见那些小孩子在网里像荡秋千一样,个个面上带有喜色,适才差点被抓去当祭品的恐惧全然忘了个干净。

    男人面部表情地将孩子放到地上,没理会他们的期待,径直将网收了起来。

    “那,你看——”袁峰回额头上的伤已经结疤了,他面上踌躇,不知道拿什么报答恩人,只能将全身的银钱都给姜月时。

    她没接,只是后退一步,浅笑道:“钱我就不收了,因为我有事拜托你们。”

    袁峰回拿着钱袋的手一顿,见对方神情不作假,于是也不扭捏,将钱收起来,正色说:“不管什么事,只要我们能做到一定会做。”

    “你不必如此紧张,”姜月时指了指沈子归旁边的三个小孩,“就是我们还有急事,只能希望你们能给这几个小儿找到他们的父母。”

    “没问题,”袁峰回搂住妻子,温柔地低头看了她一眼,才肯定道,“你们去吧,我会送他们回家的。”

    “行。”

    两人告辞后,直奔赵四海所在的地方。

    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王定远,他正趴在地上死死抓住赵四海的腿,就是不让他走。

    和赵四海一起上山的胖子则是被老仆牢牢抱住,柔弱无骨的小妾慌乱地躲在门后,只探出一个脑袋盯着看。

    动静很大,不一会儿就聚集过来一帮看戏的人群,事不关己地站在不远处。

    “王定远,你给我放开!”赵四海愤怒不已,本来按照计划,他带着美妾和那个傻胖子早已远走高飞,没想到王定远来得很快,就是不准他走。

    周围有百姓,所以他还不能直接让人弄死他,早知当年下毒直接往死里下,省得出现今日之事。

    他想到此处,心里一横,就想拿着手中提着的皮箱朝王定远的头上砸去,反正死人就不能说话了,由他编造故事不就行了。

    “你想干嘛?”姜月时快速几步上前握着他的手臂,一眼扫过去。

    赵四海恍若见到鬼,没敢朝下砸,侧着脸,一副讨好的姿态:“没干嘛啊,姜姑娘会错我的意思了。”

    姜月时没跟他废话,捏着他的手腕直接咔嚓扭脱臼,赵四海立马疼得叫声,脸色灰白。

    胖子见状,挣脱开老仆的束缚,像一个大熊一样朝姜月时扑来。

    沈子归上前用一只手掌抵在他的胸前,用了三分力一推,对方竟然丝毫不动,他眼眸微敛,多用了几成力才将人推去几米远。

    “干爹,”胖子一个打滚站稳身体,满脸羞怒,“你们放开我干爹!”

    沈子归眉头微蹙,待那小子到跟前,曲着手臂锁住他的脖子,语气阴冷:“别动。”

    胖子像是压根不害怕自己踏出一步,脖子就会被这个锦服男人折断,像头蛮牛一个劲儿地往前冲。

    沈子归伸脚在胖子的两腿之间,手上用力,直接将人擒住压在地上,另一条腿弯曲着跪在他的背上。

    胖子此时全身都不能动,嘴里还一直嚷嚷道:“干爹救我!”

    赵四海因为手腕疼痛本就烦躁,听着这一声,直接扭过头不去看他。

    胖子一下沮丧着脸,竟然也像闹脾气似的低下头犹自委屈。

    姜月时看了王定远一眼对着他点了下头,才转身面对着台阶下站着的众多百姓。

    她食指遽然指向天空,狂风四起,沙土飞扬,左手掌搭在右臂,顺着向上贴在食指上,闭着眼睛默念了一声:“现!”

    随着声起,适才一片晴朗的天空突然黑沉下来,原来是一个带着翅膀的巨型白猫,姜月时低声说:“吾乃上古战神。”天上的那白猫扑腾着翅膀也发出一声恢弘的话语,所说内容和姜月时一样。

    所有人都在抬头看着这神奇壮观的一幕,只有沈子归看了一眼天空上的白猫,就侧头看着姜月时,她的手指纤细,在这样的光线下竟然白得反光,念词的下巴小小的,殷红的唇一张一合,灵动的双眼里尽是专注。

    “收——”姜月时没注意到沈子归看她的眼神,觉得展示差不多了,就恢复了晴空的湛蓝。

    她看向百姓解释说道:“我不是山神,也不是上古战神,我是个破有点修为的人。”

    “这招法术只是一招障眼法,那知鱼山的豹纹飞虎根本不是什么山神,都是赵四海伙同别人对你们的一场巨大的骗局,而赵四海现在正准备拿着钱财跑路,那山上的庙宇地下还有大量的黄金。”

    百姓们一下蒙圈了,还没从刚才的现象回过神,又听赵四海准备逃跑,他们一下蜂拥上去,抓住他的衣袍质问:“知县,这都是真的吗?你告诉我们啊,啊?”

    “假的,不要被他们这些人蒙蔽了。”

    其中胆子大的,直接夺过那个皮箱子哐当打开,里面有大量的金元宝还有衣服、日用品。

    是个人也能看出来,这是个外出的行李。

    “那你收拾行李想干嘛,要逃跑吗?啊?”

    姜月时余光瞄到那个小妾,直接靠近她,将人强行搂着往外走,带到众人的面前,问她:“你说,赵四海是不是打算带着你去其他县城生活,而且再也不回来了?”

    小妾紧张地揪着浅紫色短衫,想要求助赵四海,可是姜月时对着她的耳边小声说:“不说真话,我就把你拿去喂老虎。”

    “是的,今日老爷从山上回来时带来了很多的金钱,还说要带着我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小妾哆嗦着身子,小珍珠滴滴答答,“我只知道这些啊。”

    赵四海的衣袍早已被群众给撕扯成东一块西一块,听到心爱的小妾什么都说了,两眼一闭,恶狠狠道:“是啊,所谓的山神根本不存在,那些小孩子被送到山上,你们猜怎么着,先是一刀割破喉咙,待鲜血全部放干后,尸体全部丢到山的背阴面,给野兽做了盘中餐,哈哈。”

    他眸光像碎了毒的蛇瞳,蛮狠地推开抓他衣裳的人,突然想到什么,神色及其自信地道:“还不出来吗?”

    以为他有帮手,姜月时全神贯注地盯着,但是一盏茶功夫过去,空气中弥漫着一丝难言的尴尬。

    不用她动手,百姓们率先扑了过去,骑在他的身上泄愤般暴打。

    “我的儿啊。”

    “呜呜,这都什么事儿啊。”

    孩子被抓去当祭品的家庭再也绷不住了,不约而同地软坐在地上,大声哀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前仰后合。

    姜月时没有阻止他们的行为,不一会儿,赵四海就被揍得鼻青脸肿,家顷刻被砸破,男人们见到东西就使劲儿地朝地面扔去,把家具统统毁坏。

    王定远在老仆地搀扶下稳稳站住身子,觉得差不多了,才朗声道:“诸位听我一言。”

    此时的百姓就像一锅蚂蚁,四处奔走,吵吵嚷嚷,压根没把王定远的话听进去。

    “砰——”姜月时右手平行一挥,恍若间似有鸟翅的影子在空中一扇,刚才一溜烟儿往住宅里跻身的人被强劲的风带着后退开来。

    “县丞在说话。”她挑着眉毛,向那些怒目的群众解释一声。

    “咳,”王定远掩嘴咳嗽一声,才挺直腰杆说,“事已至此,赵四海罪孽深重,我提议将他斩首示众,各位有异议吗?”

    “没有,杀了他!”

    “斩了他,斩了他……”

    他们举着手中无形的武器,势必要戳穿赵四海的脊梁骨,连他的骨灰都要扬了。

    姜月时见此,低声和王定远说了句:“山上庙宇地下有金银珠宝,到时候你派衙役全搬下来给受害人分发补贴吧。”

    “姑娘费心了,下官无以为报,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姜月时摇摇头说:“没有。”

    二人转身离开,落日留在天际的霞光随着星辰的出现而隐没,小摊店主正在忙活着收摊,不知哪家后院儿里还传来了一声声牛羊叫。

    找了家还在营业的客栈,简单地吃了些晚膳,敲着梆子的更夫吆喝道:“二更到,入定!”

    姜月时回到自己房间和着衣物躺在床上,白炽剑放在身侧,疲惫来得快,她缓缓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咱们真的要去做嘛?”

    “胆小鬼,那身体是用上好的灵丹妙药喂出来的,吃下去必定修为大涨,说不定我们还能一步上天,幻化成人。”

    客栈小儿套开灯笼罩,吹灭里面的红烛后,又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什么异样,才哐当关上厚重的黑漆大门。

    两只口水怪就在这时出现了,外形像四脚方鼎,先说话的是铜鼎,后说的是铁鼎。

    铜鼎声音稚嫩些,犹如一个八岁小男孩,而铁鼎正处在尴尬的变声器,他胆子较弟弟大,经常捕获一些肉食先自己享受一口,剩下的都要回去分给弟弟吃。

    白天他们几乎不出现,都躲在富家大宅的斗拱里,美其名曰:沾富贵。

    晚上就是他们的捕食时刻,尤其三更夜,人们已经统统熟睡了,想要进厨房偷吃食物轻而易举。

    铜鼎瞧了哥哥一眼,两只把手就是他的耳朵,转了转才怯怯道:“可是咱们不是约定过不伤人的吗?当年的事——”

    “我记得,”铁鼎打断他,伸出韧性极好的手(脚)摸了摸平平的下巴,“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样一个行走的灵药材,以后怕是再难遇到了,再说,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江湖上也没他的踪迹。”

    他越说越激动,抚掌道:“肯定死了!”

    铜鼎还是很忧郁,或者说他天生就长得很忧郁,方鼎正面被雕刻出纹路,他的五官应运而生,如此扁平的画像还是能看出他的神色。

    铁鼎隐隐有种热血的感觉,全然没注意弟弟,自个儿先走上台阶,迫不及待道:“走走走,哥哥带你去吃肉。”

    表面稳重的铜鼎见他高兴,也不说什么扫兴的话了,踏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两妖轻松地越过客栈,闻着香甜迷人的味道攀上屋顶,自认为脚步十分轻地踩上姜月时头上房梁瓦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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