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狂花入梦来

    11

    半月后,科举放榜。

    陈黯是那一年的文武双状元。

    得知消息,我高兴地一下就蹦到了他身上,拍着他的肩膀,高兴道:“你咋那么牛逼呢陈黯你咋那么牛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开心得像是自己得了状元一样。

    陈黯这下是一等一的人中龙凤了。

    从乡试到会试再到廷试,从万人到千人再到百人十人,难度之大可想而知,可是陈黯不仅过五关斩六将拔掉头筹,还是双状元。

    “陈黯,你可以到皇上身边做事了。”我说。

    “到皇上身边做事有这么好?”他抱着我,微微仰头,勾唇一笑,眼底是淡淡的玩味。

    “当然啦!”我抬手,摘下一朵小花,别在他的鬓角,耐心地跟他解释,“这皇上是谁,皇上是天子,天子有的是全天下最好的东西,天子身边的人自然也就能享受到全天下最好的待遇。”

    “哦。”他语调淡淡的,抱着我,颠了颠,然后朝庭院外走去。

    我拍拍他,说你放我下来,让外面的人看到了不好。

    我不。他说。

    我刷地往他脸上来了一巴掌。

    “嘶——“他嘴里冒冷气,放是把我放下来了点,可是还是抱得紧紧的,由双手抱变成了单手抱,一只手将我抱在胳膊里,另一只手牵制住我的两只手腕,我怎么也挣不开。

    “放手。”我说。

    “叫哥哥就放。”他脚下不停。

    “……”无了个大语,这谁叫得出口。

    小时候和陈黯打架,那叫以大欺小,现在和陈黯打架,叫打情骂俏。

    因为他长大了呀。

    个子一下子窜起老高,身材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精壮得不行,轻轻松松就可以压制住我,用他的话说,现在被我打,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我说:“那你十三岁那年还被我打哭了呢。”

    “……”他逼近,周身凛冽,我只觉得他的鼻子像老鹰的嘴巴一样,他掐了掐我的脸,低笑,“你真的以为,我是被你打哭的?”

    “不……不是吗?”我突然结巴。

    “哼。”他轻哼一声,没再说话。

    我来了兴致,抱住他的胳膊,问道:“那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起先不回答,被我问得烦了,就学着我之前对他说话的语气讲话,“好好走路。”

    长街热闹,他怀里抱着大堆我买的东西,还要被我坠着胳膊,可是他似乎一脸的享受,嘴角总挂着一抹闷骚的笑意。

    我也是。很享受。

    想和他在每个傍晚像这样一样逛街,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我再也不敢打他,不是因为我怕他,而是不想被别人说三道四。

    莫名奇妙地有些害羞,虽然,我俩的家世挺相配的。

    喜欢陈黯的人挺多的,和他一起出去,回头率高得离谱,十个有九个路人都是在看他的,还有一个看看他,又看看我,然后嗤之以鼻地和同伴叽叽叽。

    是的,几乎没人喜欢过我苏狂风,除了陈黯。

    现在想来,虽说我流连于万草从中,可都是我去喜欢那些美男,他们好像都是“被迫”营业,从来都没有主动对我表达过喜欢。

    哎,这真是一件悲伤的事情。

    我长得丑吗?好像也不,因为李星辰年轻时可是个大美人,虽然苏大海长得一言难尽,可两者中和一下,我也差不到哪里去。

    我性格不好吗?才不是,我乐观向上坚强努力温柔大方善解人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没人喜欢我啊。

    我有点愤怒,又有点自卑。

    不过再怎么瞒,两家的大人是瞒不过的。

    苏大海对陈黯很满意:“你以后找夫君,要让阿黯做大房知道不?”

    李星辰就更不用说了,从小就对他比对亲儿子还亲。

    我满脸愁容。

    杏云不知好歹地凑过来:“小姐,原来你之前玩的都是欲情故纵啊,我就说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陈公子。”

    我:“……”咬牙忍住了想打她一顿的冲动。

    因为我现在想做淑女。

    陈黯喜欢淑女。

    他娘,也就是陈健康的媳妇江蓉蓉就是一个淑女,是真的温柔若水、善解人意,出身名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从来也不打骂下人,对陈黯更是视若珍宝,纵然疾病缠身,每天仍然会抽出两个时辰陪陈黯玩,给陈黯做好吃的。

    江蓉蓉死的时候,陈黯才五岁,什么都不懂,一滴泪没掉,性子却明显地变了,没有那么开朗了。

    这些都是陈健康跟我讲的。

    我俩在街边的小酒馆遇见,那时候他坐在酒馆里喝着小酒,我也正准备进去吃点东西,菜都点好了,一扭头就看见了他,我跟店小二说了一声就想跑路,毕竟老一辈人都不喜欢女孩子喝酒,我不想在他面前留下坏印象。

    可是他朝我招招手,让我和他聊聊天。

    我在他对面坐下,他也给我满了一杯酒,然后自顾自地讲起了江蓉蓉和陈黯的事。

    陈黯七岁那年,客人来家里做客,将他抱在怀里开玩笑:“阿黯将来要娶什么样的女子为妻呢?”

    “娶……淑女。”小小的陈黯一本正经道。

    大概是因为所有人对他娘的评价都是——一个贤良惠淑的江南女子。

    然后他八岁那年,陈健康升官,他家就举家搬到了京城,然后他就遇见了我——一个和娴淑温柔丝毫沾不上边的女孩。

    陈健康讲江蓉蓉,讲陈黯,讲陈黯和江蓉蓉,却不提他自己,不提他自己和江蓉蓉。

    大抵是不好在我这个小辈面前讲夫妻之事?

    酒过三旬,窗外暗了几分,我透过窗子往外看,只见天边几道色彩浓重的晚霞,夕光昏黄,照在陈健康的大脑门上,我一眼就看见了他头上的几缕稀疏的白发。

    他喝高了,摸着胡子,说:“阿黯喜欢你,阿黯喜欢你啊。”

    我说:“叔,要不我搀你回去?”

    “不用,不用。”他摆摆手,“狂风啊,你先回去吧。”

    我便起身去柜台结账,一回头,阳光偏移了方向,他坐在那个角落,静寂成了一道影子。

    12

    我和陈黯好了一阵,后来,他十七岁的时候,做了四品带刀侍卫。

    真的到皇上身边去了。

    以前我为他可以做皇帝的人而高兴,等他真正做了,却没有那么高兴了,因为他没有时间陪我了,他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得陪着皇上,而且,前朝的势力不知怎么又闹了起来,出了好几起事故,最严重的一起听说是箭尖离皇帝的鼻子不过一尺,那天的侍卫被免职打板子,被打得半死不活,幸好当时不是陈黯当差。

    可是我也开始害怕,怕陈黯被刺客刺死,也怕他办事不力被皇帝打死。

    我可不想当寡妇,所以,趁我俩还没走到成亲那一步,我还是先跑路的好。

    我渐渐疏远了他。

    他察觉到了,可是什么也没说。

    毕竟他进宫当差后,我俩十天半个月才能见一面,疏不疏远的也没啥区别。

    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决绝,没有跟他说“你别来找我了”“我不喜欢你”之类的话,我只是没那么主动了,而他,他除了十三岁那年脑子开窍对我表了一次白,其余时候都是个木头。

    我不调戏他,我俩基本上没戏。

    所以,我们又回到了和以前差不多的状态,姐弟之情,朋友之谊。

    虽说,他翅膀硬了之后,很少叫我姐姐了。

    一叫就让我脸红心跳。

    过了二十岁,我不是常被那些小孩嘲笑嫁不出去吗。

    有一回他回来,护着那些小孩,和我玩了一场“老鹰捉小鸡”,把我累得要死。

    夕阳下他摸着我的头发,眼底笑意盈盈,说姐姐真可爱,然后我俩一起回家。

    他看我走得累,主动背我,半蹲在我面前,背对着我,肩宽背阔腰窄,像我以前养过的那只大黄狗。

    我趴上去,他:“一,二,三,起!”

    我气得拍他的肩膀,拍完后我想起来他八岁那年,我背他,也是这么背的。

    我突然很想笑,开始只是扑哧一笑,后来哈哈大笑,笑得停不下来,笑得肚子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黯什么也没说,安静地听着我魔性的笑声,我却分明看到他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耳垂上细小的绒毛在夕阳下清晰可见。

    我揪揪他的耳朵,想问:你当时没睡着是不是?

    我心想:真是个心机男人,哦不,当年他只有八岁,应该是心机男孩。

    可是我笑得口干肚子疼,不想说话,疲乏感袭来,我觉得很困,便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到家叫我。”睡着前我说。

    “嗯。”他道。

    我便安心地睡去。

    夕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莫名很想继续笑。

    朝廷开展了大规模的“剿匪行动”,旨在剿灭前朝余孽。

    陈黯因为文武双全、有勇有谋,所以身兼数职、尽职尽责,忙得脚不沾地。

    他看起来如此忠犬,没想到后来竟然自己当了皇帝,我是万万没想到。

    万万没想到啊。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重点是那段时间,我无比嫌弃他的忙碌,于是光明正大地对他始乱终弃,天天往怡红院去找我的那几棵小绿草。

    其中尤其以年龄最小、容貌最灵动可人的小青和小白最得我心。

    陈黯以前回来得都很有规律性,所以我一次也没被发现过。

    就算被发现也没什么,毕竟他已经被我甩了,我已经偷偷地去信给他,上书“一别两宽,各自生欢。苏狂风”几个大字了。

    可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哎,毕竟是我甩的人,所以找新欢也得低调不是。

    于是我便低低调调地寻草问柳。

    和小青小白喝酒那一次,我是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一向有强迫症的他就那么不按套路提前了好几天回来。

    而且就那么恰巧。

    恰巧我那几天兴致高,把两兄弟抱腿上,左边一个右边一个。

    恰巧当时小白正告诉我陈黯当皇帝的消息,而我不相信,把它当笑话来听,笑得乐不可支。

    恰巧就被他看见听见了。

    然后,就宛如捉奸现场了。

    两个七八岁的“奸”被踹飞,我这个想跑路的始作俑者被拦截。

    他在审犯人似的对我一番审问后,一把把我扛在肩上就往外走。

    我说,你放我下来,你这是强抢民女。

    他说,是吗?我看是强抢民女犯的罪重还是强抢男童犯的罪重。

    我便没声了。

    然后我便被他扛回宫当皇后了。

    期间我们和我爹吃了一顿饭,席上苏大海笑得像个烂柿花,对我的暗示充耳不闻,充眼不看。

    李星辰当时正在西郊温泉搞美容活动,听到消息,只让家仆传回来一句“知道了”。

    陈健康则在塞北鼓舞军心呢,我是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他这个老书呆子还会打仗。

    订婚宴他们都不参加,可想而知我是多么不受重视了。

    我眼含热泪、悲愤无比。

    可是陈黯是天子啊,天子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啊。

    我抓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怎么跑,欲哭无泪。

    然而士可杀,不可辱。

    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于是,在新婚之夜撒喜糖被陈黯调戏后,我义无反顾地逃了。

    他竟然说“知道姐姐想和朕洞房,倒也不必那么着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谁见过这么厚脸皮的男人啊。

    于是我悲愤地提着大红嫁衣的裙摆跑路了。

    准确来说是走,因为衣服里三层外三层又厚又重。

    走着走着我便迷路了,走到了一处暗森森的宫道。

    我生气地把衣服脱了四层,只穿着中以和肚兜,哈了哈手,想要爬墙找路。

    姿势摆好,助跑助好,我嘚嘚嘚脚蹬了几下就爬了上去。

    这时一道幽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狂风。”

    我被吓到,手脚一抖就跌了下去。

    又是陈黯!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他在下面将我接住,甚至还轻松地转了个圈才将我放下。

    我骂他:“你是见不得我好是吧!你算算,从小到大,这都第几次了!!!”

    他不说话,只是眼带笑意,轻佻地看着我。

    我瞪着他。

    我俩对视了一会儿,他笑着开口,解下外衫,披到我身上。

    “星象师说,待会要下雪。”

    他的衣服真是温暖呀,披在我身上,就好像我无数次被抱在他怀里的感觉那般,淡淡的果香和凌冽的木香交织在一起,清爽又有几分萧瑟。

    我突然很想哭,不知道为什么。

    可是我又不想在他面前哭,不想哭得太明显,于是脊背抵着宫墙,慢慢地蹲下来,垂着脑袋,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下来。

    他也跟着蹲下来,半跪着待在我身边,身子高高大大的,堪堪挡住了凉风。

    “姐姐,你要不要听一个故事?”他抬起大拇指的指腹,轻轻地抚过我的脸颊,替我拭泪。

    “嗯。”因为哭过,我说话还带着点鼻音。

    他笑笑,说:“回去讲,天冷。”

    “不,就要在这讲。”我来了脾气。

    他无奈,只能在我旁边做了下来,搂着我,让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他暖烘烘的怀里。

    男人的身体就是个火炉,这话果然没错。

    他搂着我,低哑的嗓音像水一样在暗夜中流淌。

    我听着听着,突然脑子开小差,想这时候要是来了个刺客,是我先死还是陈黯啊先死。

    13

    他说。

    从前有个小男孩,自小没了娘亲,可是他爹一点也不伤心,很快就娶了新妻。

    小男孩发誓以后绝不会这样对待喜欢的女孩子。

    后来他遇见了一个喜欢的小姑娘,可是这个小姑娘似乎不喜欢他,小男孩心里很自卑,所以从来不主动,让这个小姑娘也以为他没那么喜欢她,所以她不想和他成亲。

    他说……

    江蓉蓉虽然是一顶一的江南美人,得不少男子的倾慕,可是她只喜欢不喜欢她的陈健康,因为家世匹配,江蓉蓉有钱途,陈健康有前途,两人结成姻缘。

    婚后江蓉蓉贤良淑德,照理内务,可是对外人温文尔雅的陈健康对她却从来没有一个好眼色,因为他是被逼迫着娶她的。

    他娶了她,就不能娶心爱的女子为妻了,他那时已经有了一个心上人。

    可怜江蓉蓉以为能将他的心捂热,一个名门望族出身的大家闺秀日日极尽讨好之事,却仍然没能换来陈健康的一个笑脸,一声亲切的问候。

    这给幼小的陈黯心底留下了极大的创伤。

    后来江蓉蓉积郁成疾,终于在陈黯五岁那年一病不起,不久撒手人寰。

    陈黯才五岁,就再也没了娘亲。

    后来陈健康很快就续弦,娶了他一直想娶的那个女子,给陈黯找了个继母。

    她对陈黯很好,陈健康虽然对江蓉蓉混账,可对陈黯也一直是尽心尽责。

    陈黯乖乖的,不哭也不闹。

    然而母亲的地位,是任何人都不能取代的。

    他的心里从此有了一道伤。

    所以遇见我之后,鲜少主动,因为心底总觉得自己不配被爱,也不配去好好爱一个人。

    好不容易主动了一次,还被我嘲笑躲闪,就更加自卑了。

    ……

    我听得眼泪汪汪,呜咽着问他:“那你后来怎么确信我喜欢你的呢?”

    “一种感觉吧。”他摸摸我的头,笑道,“狂风,其实你从小到大都很照顾我,我就只被你欺负过,以前我性子内敛,是你一直带着我玩,听我讲心事,生病时给我买药吃……”

    “狂风。”他说,“人总是会开窍的,总有那么一瞬间,你心底一激灵,就能够将所有以前从没注意过的美好串联,才知道自己的伤口早就不知不觉间被那个人疗愈了。”

    我有些心虚,抬起手,掐了掐他的脸。

    嗯,十分真实有肉感,确认不是在梦里,这是活的陈黯。

    “你咋这么会说呢?”我道。

    他笑得憨憨的,大手来抓我的手,然后偏过头来,吻我的眼睑,一点一点,温柔地吮吸我的泪水。

    我没想到他还更会说。

    他说:“所以狂风,别害怕,我喜欢你,只喜欢你,这辈子只会喜欢你一个女子,不论你是不是淑女,温不温柔,漂不漂亮,我都只会喜欢你。”

    原来他懂我的心事,懂我的犹豫和畏惧。

    懂我的口是心非,懂我同样的不自信。

    我有种被戳穿的窘迫,脸蛋也灼热起来,偏过头,将胳膊挽上他的脖颈,岔开话题,“回去,回去。”

    “是,娘子。”他一把将我抱起。

    我在他怀里,闭着眼睛,突然感绝到颊边一抹凉意,睁开眼,只见一片又一片的小雪花,款款从高空飘落下来。

    “下雪了。”我说。

    “嗯。”他应着,加快了脚步。

    我觉得有些颠,却什么也没说,外面太冷了,我想赶紧回房睡觉。

    晚上,新房里。

    他吹熄了蜡烛,压身过来:“姐姐知不知道阿黯为什么要当皇帝?”

    我摇了摇头。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而且,政治上的东西,我也不怎么懂。

    他一笑,道:“因为你爹说你须得嫁全天下最好的男子。”

    啊。我诧然,七年前的记忆被唤醒,我是没想到,苏大海随口的一句话,他能记那么久。

    “哎呀是我嫁你又不是他嫁你,关键还不得看我。”其实我心里美滋滋,可还是习惯性地要在嘴上将他一军。

    “嗯,那皇帝,算不算得全天下最好的男子?”他不理我的话茬,眉尖一挑,刨根问底。

    “算算算。”我敷衍道。

    “我要给你全天下最好的。”他说。

    半夜,雪花簌簌而落,雪好像越下越大。

    我玩心大起,又不想自己钻出温暖的被窝,便踢踢他,让他去窗边看看雪景。

    他爬起来,只穿着中衣就去了。

    回来后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地打。

    “怎么样?”我问。

    “雪下得很大,像十万朵苹果花。”他说。

    “嗯。”我满意地掀开被窝,让他钻进来。

    他躺下后想要抱我。

    我却突然想骂他:“什么我爹,那是你岳父!”

    他愣住,然后笑了起来,一把将我抱进怀里,温声道:“是是是,姐姐的父亲,也是阿黯的父亲,是国丈大人。”

    哼哼。我这才善罢甘休。

    倦意袭来,我说:“阿黯,不管你为什么当皇帝,你一定要做个好皇帝。”

    “嗯。”他答应着,吻了吻我的额头。

    我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恍惚间看到十万狂花,在时空中随风乱舞。

    我跟着这些花,把从我们童年开始到现在的时光又走了一遍。

    真好啊。

    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将来还会在一起更久,直到老去。

    这皇宫尊贵又危险,可是没关系,我会一直陪在他身边,他也会一直陪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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