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过来了？”原枝松开抱着江赠腰的手，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没吓到吧？”
江赠只是接过她的包，“当然不会。”
小区前面那辆夺人眼球的车依旧停在那里，江赠自然也是看到刚刚原枝从那里下来，两个人转身往小区里面走着，“准备去公司接你，今天下班这么早？”
原枝看了眼时间，平时这个时间她确实刚刚下班。
“今天最后一天，不想按时下班。”
江赠知道她准备离职的事情，没有多问，“刚刚是谁？”
“嗯...一个关系很远的长辈，碰巧遇见了。”原枝微微侧头，看见那辆车还没离开，透过漆黑的车窗好像还能看见里面人锐利的眼神。
她挽住江赠的手臂，两人并排进了单元楼。
“长辈很凶吗？”江赠出声问她。
原枝不明所以，“为什么？”
“你掐着我胳膊痛。”江赠挽起卫衣袖口，小臂上面留下一道红痕。
原枝立马放开自己的手，“不好意思啊，是有点怕那位。”
“没事，我很开心。”江赠的声音隐没在电梯叮咚的机器人声报数音中，原枝心口还砰砰跳着，没有听清他说的话。
江赠送她到家门口，“听声音是不是生病了，家里有药吗？”
“常备着的。”原枝应声，握住门把的手紧了几下，犹豫了一会还是出声问他，“要不要进来喝杯水？”
“下次吧，好好休息，明天不是还有面试？”
原枝点头。
江赠把包递给她，“我先上去了。”
电梯门缓缓关闭，原枝一直等到江赠的脸完全消失，才关上门，江赠住她楼上，在他们认识之前就是如此。
从阳台望下去，门口的车已经离开，心口不上不下堵住一口气，她归结于是刚刚对周淮宴说话还不够阴阳怪气。
江赠是她的男朋友，她没有说谎。
为了明天的面试顺利，她泡了个热水澡，又喝了整整一杯感冒药才上床。
手机不断响起的提示音引人心烦，她打开群消息看了一眼，是公司在聚餐，发出来的照片主位上坐着的是郑圆，明明有公司大群，非要发在她的工作组群里面。
这种公司只能中午上班，因为早晚都要完蛋。
原枝没心思去想是不是故意的，反手把几个群都退掉，世界顿时清净下来。
本以为今天会因为见到周淮宴而失眠，她褪黑素都准备好了，没想到上床之后反而困意汹涌而来。
或许从她回京市的那天起，她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毕竟在京市怎么能逃过周淮宴的眼线之下。
甚至她要去的公司都和他有关。
——
“为什么来舜华？”
这是原枝面试的第一个问题。
外面的面试者寥寥无几，大家都默认做一些个人自媒体都要比来舜华前途光明，一个已经在美妆界查无此人的老国货。
原枝看着面前坐着的女面试官，看上去年级微长，在她之前还有被问得哑口无言的面试者，即使这个老牌子到了外界传闻中“苟延残喘”的时刻，也依旧坚持着他严格的标准。
“因为我了解舜华。”
原枝不疾不徐地回答，“有女同车，颜如舜华。虽然我不知道最近几年是谁给它改了名字，但我猜应该是取自这句诗。”
面试官倒是没有很意外，“这句诗很多人知道，名字确实是这样，不过仅仅这样称不上了解。”
原枝意料之中，“它以前的名字叫出泉，最开始的工厂在织城，叫出泉的意思是因为创立它的人在那座小镇的山脚看到一眼泉水。”
“包括现在的舜华，产品依旧沿用的外壳样式和压粉工艺都是从织城找来的工匠，而上面的花样则是织女图案，代表对织女的尊敬。”原枝对这些烂熟于心，“还有舜华的产品秘方，也都是创立者从织城学来的古方，说句从里到外都是非遗不过分。”
话音落下，房间安静一瞬，两个面试官面面相觑。
这些并不是对外宣传的东西，甚至有些是后来的新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那你对未来的舜华，或者你的工作有什么规划吗？”为首的面试官很是犀利，立马就能掌握回问答的主动权。
这是原枝最想回答的，“不管是神话传说，还是国货古方，我都想带它们重新回到大众视野，利用现在最流行也是舜华最缺乏的互联网模式。我简历上有我的个人经验和工作经历，我很擅长起死回生和背水一战。”
她声音温软，却又掷地有声。
离开房间的时候，原枝一身轻松，她一直都对自己的业务能力很放心，如果营销师连面试官都说服不了，何谈说服镜头前面之后几秒停留的陌生人。
刚刚的面试官让她等十几分钟，原枝只能坐在休息区四处看看。
和外界传闻中的潦倒相反，舜华内部装修居然不比她前面那家传媒公司差，或许是品牌文化的问题，大厅处处都透露着古色古香，雕梁画栋，就连四周的墙壁上也都是飞天图。
又不是沉闷的老式样子，看得出设计者是用了心的。
原枝并不知道现在舜华的掌权人是谁，传闻上一任掌权人去世之后，就被其他人收购，但舜华也就从此走上了下坡路。
她看完墙壁上面的绘图，回到休息区的时候，刚好有人来找她，“请问原小姐，可以试播吗？”
原枝最近一直在了解舜华近近期的情况，加上她上一个公司本来也是美妆相关的，直接上手也不会太生疏，她点头，“可以先去直播室看看吗？”
“当然可以。”工作人员为她在前面指着路。
原枝踏进直播室，整个房间只有她以前工作间一半大，设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看上去运行也不是很好。
灯光下的主播长相甜美，是近几年互联网上比较吃香的纯欲脸，但和舜华的主色调基本不沾边。说话也只是枯燥的几句套话，几乎没有什么亮点可言。
里面的几个工作人员也昏昏欲睡，原枝小声问着带她进来的那个工作人员，“你们有品牌拟人形象吗？”
“应该是没有。”
“今天做不了试播，我什么时候可以入职？”原枝走出直播间。
“明天就可以。”后面响起一道声音，原枝回头看，发现居然是刚刚面试官中最为犀利的那一位。
居然运营部都要去亲自面试人了，果然舜华的繁华还是强撑起来的，她心里悄悄想着。
“叫我明姐就可以，明玫。”
原枝回握，“原枝，您刚见过。”
明玫没有给她留寒暄的时间，“刚刚我把你的面试给上面看了，有人对你的想法很感兴趣，现场再细化一下，没问题吧？”
原枝正好刚刚看完直播间有一个想法，没迟疑就跟上前面明玫的脚步。
明玫带她上了最顶层，帮她推开门，“希望你真的能起死回生。”
办公室里面窗明几净，就是没有什么人生活的气息，像是样板房，原枝走进去，办公桌前面没有人。
她轻叩门上的玻璃，试探着出声，“您好？”
还是无人应答，她又往里走了两步。
右手边的落地窗前面站着个人，因为刚进门的视野盲区才没看见。
身材修长，裁剪合体的西装更显他宽肩窄腰，原枝盯着这个熟悉的背影，心上突然升起几分不妙。
如她所想，面前的人转身。
“早知道来舜华，我送你过来。”周淮宴启唇，嘴角微勾。
原枝退了几步，眼神满是防备，让他不愉。
“怎么是你？”
周淮宴往她身边走近，眼神落在女生的小脸上，应该是回去喝了药，今天的气色好了不少，整个人眼神清澈，杏眼带着她独有的灵气。
他本意想再靠近一点，扫过女生背后抵着的门把手，他还是停在几步之遥的地方，“舜华是我的，很值得你惊讶吗？”
原枝被问住，小声回他，“我以为你放弃它了。”
“就像对你来说一样，舜华对我来说也是特殊的，毕竟是我叔叔的毕生心血。”周淮宴转身过去，拉开椅子看向她，慢条斯理地询问她，“现在还要跑吗？”
他才是最厉害的谈判家，原枝还是选择坐下，不论今天办公室里坐着的是谁，她都会毫不犹豫地留在这个公司。
“叫我有什么事。”她拿出公事公办的语气。
周淮宴起身倒水，然后放在她面前，“喝了，对嗓子好。”
“没事我就走了。”她作势真的要站起来离开。
“有事。”周淮宴觉得面前人真是长大不少，愈发能拿捏人心，“说说你刚刚面试的营销想法。”
原枝盯着面前飘着花叶的水杯，避免看着周淮宴的眼睛，“如果我入职了，后面公司的运营账号都按我的想法来吗？”
周淮宴盯着女生的发顶，看上去柔软细密，“看你什么能力。”
“在直播之前先造势，我想找人设计一个拟人化形象。”原枝手指扣着纸杯的边。
“继续。”
“设计一个古风少女的形象，就以织女为原型，至于后面各平台的发言也要和这个人物相贴合，既然是织女，神话中王母最小的女儿，拟人化的形象也要娇俏灵动，最好带点骄纵也没关系。把人设炒起来，再说后面直播的问题。”
原枝说起这些有些滔滔不绝，越说灵感越多，“要换一个主播或者模特，偏古风一点，直播风格也要大变。怎么样？”
她说完，不经意地抬头，刚巧撞进对面人带着笑意的眼睛里。
一瞬慌乱，她立马重新低下头，像个鹌鹑一样。
“抬头。”周淮宴温声说。
原枝没动，握紧了手里的水杯，下一秒——
下巴蓦得被捏住，从他微凉的指尖传递过来温度，原枝的脸被他强制抬起来，还是对视上他的目光，镜片下面的眼神漆黑又危险。
“躲什么？”
原枝索性咬咬牙，眼神直视着他，“我男朋友不允许我看别人...”
话还没说完，下巴上的手指突然使力，把她剩下的几个字掐回嘴里，周淮宴的声音骤然冷冽，向她施压。
“你以为我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