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河边，她沿着河堤一步一步往前走。目的地在哪儿，等她的人是谁，她一概不知。或许，哪怕是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她仍旧期待他的到来。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来了，迟一点也可以。

    一片玫瑰花瓣从眼前飘过，她看着花瓣从地面飞向天空。渐渐地，越来越多的花瓣几乎将她淹没，这些花瓣环绕着她，将她送到太阳落下的大山山头。

    “你来了。”

    “还好吗？”

    身后传来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她在梦里重温过千万次。

    “不好，一点都不好……”她的声音开始带着哭腔，因为委屈掩饰不住了。

    “真抱歉，总是食言。”

    铃铃铃——

    风铃声轻轻飘进耳朵，她的身体抽搐一下。睁开眼，贝壳风铃在蚊帐上头摇曳生姿。

    “晴儿，下来吃晚饭。”

    “好。”

    爷爷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他没进房间，然后下楼。冯婉晴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才起身，枕头被泪水浸湿，她拆下来放到盆里。

    那天之后，爷爷很少再提结婚的事情。

    时光飞逝，伴随着哇哇的啼哭声，冯婉晴的儿子出生了。走到这一步真是难以想象，她以为会在孤独中度过余生，最后还是像大多数人一样结婚生子。

    “你说孩子取啥名儿比较好？”

    “都可以，别叫二狗子就行。”

    男人温柔抚摸着她的脸颊，眼中露出无尽爱怜。

    她觉得这样挺好，没人说她选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她自己也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很爱她，总让她感觉安心，这是大部分女人都想拥有的生活。如果对此还要喋喋不休，那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男人手机铃声响起，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出门接电话。冯婉晴躺在床上任由阳光覆盖，她脸颊苍白，心情却是愉悦的。

    男人接完电话，脚步略显急促地走进来说道：“婉晴，学校那边…”

    “你去吧，爷爷在这儿呢。”

    “好，我快去快回。”

    男人去的快回的慢，等他回医院时冯婉晴已经睡着了。

    周小乐满月酒之后，冯婉晴爸妈便离开报社，启动蓄谋已久的环球旅行计划。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脑袋都快炸了。本想着让妈妈帮忙带带孩子，现在看来只能老实当个家庭主妇。虽然她十分怀疑这个计划出现的动机，但还是很开心他们能有一个幸福的下半生安排。或许，周子易也会像爸爸一样给她筹划类似这种的浪漫晚年计划。

    “爸妈都走了？”

    “嗯，经营三十多年的报社都不要了。”

    “也挺好，我的工资加上副业完全够我们在这里的生活。”

    “也是。”冯婉晴回应：“等乐乐开始上学后我再找份儿工作吧！”

    “都行。”

    照顾乐乐是一件幸福且痛苦的事情，作为母亲最难以忍受的就是孩子生病和哭闹，偏偏乐乐情况更甚。一路磕磕绊绊，终于熬到他可以上学的年纪。虽说是想着等乐乐上学后再去找工作，后来因为爸爸报社里引进一批外文书籍需要找人译本，有人便想起在报社里待过一段时间的她来帮忙。

    “Cet amour insee reste pour moi un ière. Je ne sais pas pourquoi je l\'aimais à t-là de vouloir mourir de sa mort. J\'étais separée de lui depuis dix ans qua arrivé et je ne pe à lui. Je l\'aimais, semblait-il, pour toujours et rien de  arriver à cet amour. J\'avais oublié la mort.”

    “我对他产生的这种荒诞的爱情，对我来说至今仍是一种莫名的奥秘。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对他这样倾心，以至想为他而死。我跟他已经分别十年，当这事到来的时候，这期间我很少想到他。我似乎一直爱着他，没有什么因素能干扰这种爱情。因而我忘却了死亡。”

    这是玛格丽特·杜拉斯的《情人》，她读过王道乾先生翻译的版本，那是她读过最好的中文译本。毕竟是一份工作，她还是硬着头皮干下去。

    “我爱他，这份爱不知从何而起。初见时，我的心便被牢牢占据，甚至不惧为他死去。一别十年，直到相遇之前，这期间我似乎已经忘记他的存在，但又非常自然地爱着，从始至终，没人能阻拦。这使我忘却永逝。”

    她写完趴在案桌上，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声。

    爷爷的留声机里响起了邓丽君的歌：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人生几何，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