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从他们记事起,与之最亲近的不是母亲,而是她无比珍惜呵护的——名叫樱的女人。

    母亲是被人们称之为卯之女神的存在,她平定了这个世界连绵不绝的战争,为世人带来了安逸的和平——这些话他们曾听爱野讲过不知多少遍。

    对如此伟大的母亲心存敬畏,想亲近的同时却又因她的严厉而畏缩不前。

    他们看到过村民家的孩子对父母撒娇亲近的样子,心中有些羡慕,也很想和母亲与平常人家那般相处。

    但这注定不可能。

    母亲时常外出,而她离开后,樱和爱野会担任起照顾他们的职责。

    和对他们威严疏远的母亲不同,有着樱色长发的女人对待他们一向温柔包容。

    很小的时候,修行累了的他们可以枕在樱膝头,听着她轻声哼唱的童谣,感受着拂来的微风,从飘落樱花的树下缓缓睡去。

    庭院的樱树、飘落的樱花、身上拥有苦涩的药香味的粉发女人和她温柔的触碰……这些组成了他们童年重要的一部分。

    樱会像一个平常的母亲带他们外出时牵住两人的手,认真耐心地教他们辨识根本用不上的草药,会在他们做出值得奖励的事情后摸一摸两人头顶。

    也正是有樱的存在,填补了他们心中所期盼的那份亲近。

    “羽衣、羽村。”

    察觉两人因为母亲的疏远和严厉,从心中难过不解时,樱蹲下身与还不到她膝间的两人对视:

    “你们母亲——辉夜,自然无比喜爱着你们,你们是她的孩子,从她身上脱离出的一部分,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你们表达……”

    “可是……母亲从来没有……哪怕对我们笑过一次。”

    羽村最先哽咽了起来,从小到大积攒的那些因为母亲的疏远,而产生出的难过全部发泄了出来。

    羽衣低垂着脑袋,没有说话,但鬓边头发遮住的眼眶微微发红。

    两个白乎乎的面团此刻异常委屈。

    “我并非在欺骗你们,”樱接住哭着扑向自己的羽村,手轻轻拍打在他的背部:“只是、只是……”

    春野樱还记得羽衣和羽村只有小小一团的时候,辉夜小心翼翼抱起他们时脸上流露的柔软,这无疑是一个母亲对孩子天生的爱护。

    那时,辉夜对两个孩子的喜爱不言而喻。

    可随他们长大,执迷于力量的辉夜让樱感到陌生,她对两个孩子的态度也从昙花一现的温柔转变成严厉。

    连带着她的统治也变得极端起来。

    这种极端的后果,就是这些年来村民愈发畏惧辉夜。

    通过与八咫照天镜所结之契,春野樱近几年使用梦境的方式断断续续知道了不少事,关于神树,关于辉夜制定的供奉和她最后的结局。

    可春野樱知道得太晚了。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所有人都会被裹挟着前进。

    “这算什么?被命运如此愚弄的我?”

    “……”

    刚刚知道一切的那段时间,深感荒谬的樱如此质问八咫照天镜,它只能沉默着回复了一时难以接受朋友暗中所做之事,崩溃难过的少女。

    樱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辉夜那时刚好外出,知道真相的樱无比庆幸她的不在,不然她一定会忍不住为那些被供奉给神树的人做些什么。

    樱恍惚的状态引得爱野和总喜欢黏着她的两兄弟异常担心,他们又不知道她为何会变成这样,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急得团团转。

    “强大的力量会带来什么?”

    春日清凉的午后,樱突然问羽衣:“和平还是战争?”

    趴她膝头安然入睡的大筒木羽衣无法回答。

    辉夜的不在,给了樱足够时间调整心态,她尽力把所有注意力放在羽衣和羽村的身上,不去关注外界的一切,一遍又一遍麻木地告诫、训诫着自己——你只是一个旁观者,也只是一个旁观者。

    樱依然会为辉夜挽发,只是她的头发越来越长,到了最后,反而不如用发绳将其简单收拢的样子好看。

    “你有心事?”

    “不,没有。”

    为辉夜梳头的手微微一顿,樱若无其事地放下梳子,如同往常般靠着辉夜,与她并肩看着屋外的星夜。

    “今天和羽衣羽村去山上采药,我发现两人的衣服又短了一些,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两人就已经长到我膝间了。”

    樱如同老人家一样,絮絮唠唠地说着辉夜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辉夜松缓了白日里冷漠的神情。

    月色下,辉夜认真听着两个孩子的趣事,嘴角浮现一抹自己都不曾易察觉的弧度。

    末了,她轻声道:“如此……便好。”

    “既然很在意,为什么不多对他们笑一笑?”

    想到白日里两个白面团子委屈至极的模样,樱没忍不住说道:“摸摸他们发顶,在他们做得好时夸奖一句,不要总是冷漠疏远地对待他们。”

    “今天……羽衣和羽村哭着对我说,他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以至于让你那样对待他们。”

    辉夜轻轻摇头,脸上的柔和在这一刻被冰冷覆盖,“他们没有做错什么,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一切结束之后。”

    辉夜看着属于她的樱花,语气坚定:“在只有我们和羽衣羽村的世界……”

    “我明白了。”

    春野樱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那之后的梦中,沉寂已久的八咫照天镜忽然出声:

    “做一名历史的旁观者、历史的见证者并不容易。”

    “所以?”

    “沉睡吧,我可以将你封印在一件器物中,停滞你的时间,让你永世安眠,直到我吸收了足够的查克拉。”

    “再等等吧,再等等……”

    庭院的那颗樱树有辉夜力量滋养,树干日渐生长的高大、粗壮,等到羽衣和羽村长成少年时,它的树身足足需要数个成年人手拉手才可将其怀住。

    少年人精力旺盛,常常在院子空旷的地方比试体术,弄得只想安静当个背景板的老樱树时不时受些波及。

    粉色绚丽的花瓣如飘落的鹅毛,纷纷扬扬地落下。

    拾出落进茶杯中的樱花,被拉来旁观的樱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两个快把樱树折腾秃的熊孩子叫到身旁:

    “喝杯茶,休息一会吧。”

    话音未落,一道白色身影冲到樱的面前,卷起的樱花和尘土糊了樱一脸。

    咔嚓。

    手里茶杯兀然碎裂,忍无可忍的樱一巴掌乎在大筒木羽村的肩后,把毫不设防的人拍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知不知道我的时间也很宝贵?上次摘得草药还没晒制,你就把我硬拖过看你们比试,结果就这?”

    “我只是想让樱看看我有没有进步……”

    “如果扬我一脸灰尘也算进步的话——”

    “对、对不起。”

    自知闯祸的羽村期期艾艾的道歉。

    落在身后的羽衣慢悠悠走来,闲情逸致地坐在一旁,轻抿着温茶,观赏弟弟挨训的场景。

    樱色长发编成松散的麻花侧搭在肩前,看起来和他们相差无几的少女却是长辈般的存在,在外人看来,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村子有母亲和哥哥的力量护佑,根本没人会用你的那些草药。”

    “没人用?”

    樱双手插在腰际,“村子外的就不是人了吗?”

    “你又不出村——樱要离开吗?!”

    少年瞪大眼睛,震惊地问道。

    羽衣也收起了刚才的闲情,局促不安地看着樱。

    抬手帮羽村抹去他脸侧的擦伤,樱叹息一声,“有这个打算。”

    羽衣:“我和你一起去。”

    羽村:“算上我!”

    “不行。”

    樱想也不想地否决,她挨个摸了摸已经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少年们的发顶,“辉夜最近经常外出,她不在,你们也不在的话,谁来守护村子?”

    羽村像小时候一样抱住樱,语气郑重:“我会想你。”

    “现在说这句话为时过早,”头痛地推开少年,樱无奈道:“我只是有打算,但还没决定好,你这家伙就这么盼我走?”

    “当然没有!”

    羽村笑了笑,又抱住了樱。

    羽衣从一旁摇头,转而把目光投向远处的神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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