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焕执导的第一部电影千方百计终于开始放映。
反响还行。就是说没有差评一片，但也没有惊艳四方。
陈焕和演员们在外面路演，不光是上海杭州，连新疆甘肃都去了，但票房还是差强人意。据说预测可以回本，以前期待的大爆是没希望了。
安宁第一时间去看了，觉得非常好看！
当然也许因为她戴着十八层滤镜，刚看见导演名字就已经热泪盈眶，这可是陈焕差点卖身拍出来的电影啊。
非要说缺点的话，节奏有点太快，台词不够古代，色调有点暗深，结局也不是她热爱的大团圆。
视频的时候，陈焕照例和孩子们说说笑笑，讲了个漫长的故事，直到孩子们睡着。
安宁把iPad搬到了卧室，看着陈焕的笑容渐渐消失。
“路演不顺利吗？”安宁问。
“还行。”陈焕说。
安宁知道他这人要强，事情力求做到最好，这个还行的结果对他有一定程度的打击。
尤其是他中间抽空去演的反派配角意外成功，被提名了很多主流奖项。陈焕不再被认为是单纯的流量明星。
圈子里普遍认为他可以跻身演技派了。
在高兴的同时，陈焕难免也有些沮丧。
“我可能只适合演戏。”陈焕说，“不过一辈子总要试试，早点知道自己其实没自己想的那么厉害也好。”
安宁恨不得飞到他身边去安慰他。
“我觉得挺好看的。”安宁说，“你适合当演员，也适合当导演。其实你要搞科研，也一定是一把好手。主要是看你喜欢干什么。”
陈焕挠了挠头发，“喜欢的不一定是擅长的。我以前跟你说，嫁了个高富帅，等着享福吧，结果现在是你养家，这算什么事啊。”
“好事啊。我现在算是老板级别了呢，养两个家都没问题。明天我还要去参加一个杰出成就奖的活动呢。”
陈焕说，“我老婆真厉害。我请阿建到咱家给你化妆吧？你几点的活动？”
安宁说，“八点。没必要动用明星的造型师吧？”
“其实你不化妆，也是这条街最靓的崽。阿建稍微捯饬下，你肯定艳压群芳。”
“那可别，不能让美貌掩盖了我的才华。”
“不会。我老婆才华横溢美貌无双，震倒他们一大片！”
安宁笑，“花言巧语。你把拍我马屁的的才华用到路演上，明天也震倒他们一大片。”
“得令！”陈焕笑。
关了视频，陈焕的笑容还在安宁眼前晃，要是明天没有那个什么奖，安宁几乎想飞过去，给陈焕一个惊喜。
当然只是想想。就算没有那个活动，也不能去。
忘了哪儿看到的，不要不请自来，不要随便给你爱人惊喜。
第二天阿建准时出现，他穿着花衬衫，露出来的脖子胳膊上都是刺青，头发染成金黄，一只耳朵戴着银耳环。
“焕哥交代我了，务必要让你端庄大方艳压四方。”
安宁看着这个看着这个花蝴蝶一样的年轻人，“这也太难了吧？”
“不难。我技艺超群，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安宁失笑，“你常这么说话？没挨过打？”
“我只敢跟美丽自信的女人这么说话。”阿建嬉皮笑脸，“我们开始吧？”他示意安宁坐好。
一旦开始工作，阿建收起笑容，无比认真，好像在画一幅世界名画。
安宁任由阿建摆弄头发妆容，把一只耳机插入耳朵听歌。
大概过了一千年以后，安宁小心发问，“快好了吗？差不多得了。”
“早着呢。你做工作难道是差不多就得了？还是你觉得我的工作没那么重要？”
安宁轻轻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不是不是。你的工作当然重要，你习惯给大明星化妆，她们要求高。我真不用这么讲究。”
阿建嘘了一声，“要不你别用我，既然用了就别想着砸我的招牌。”
安宁老实闭嘴，后悔了一千遍为啥要听陈焕的话。
孩子们今早被接到了爷爷奶奶那儿小住。来之不易的大好独处时间，就这样浪费了。
阿建终于完工，他拿出两套衣服，一套是黑色西装，一套是墨绿长裙。他解释说西装是为发奖典礼准备的，裙子是晚宴穿的。
安宁穿着长裙在镜子里看自己，被惊艳了。眼睛鼻子还是原来的形状，但却异常鲜明美丽，好像被施了魔法，普通的女人变成闪闪发光的存在。她不禁赞叹，“太厉害了！专业人员真的是不一样！”
阿健谦虚微笑，“是你底子好。比好多明星好。不是我说你，不进娱乐圈太可惜了。”
“不可惜。当明星这么麻烦受罪！”安宁问，“给男明星化妆也这么复杂吗？”
“看给谁弄。焕哥就不用。”
阿建拍了几张照片，“我发给焕哥，他欠我十顿火锅！”
阿健表示要跟着安宁去参加典礼，“不然谁给你补妆？我答应焕哥今晚全程陪你。”
“可拉倒吧。颁奖典礼估计长而无聊，我去是义务，你就别跟着受罪了。”
阿建见安宁十分坚决，也不再坚持。“那我就和哥们喝酒去了。”
出了门又返回问，“我可以在朋友圈发你的相片吗？”
“行啊。“ 安宁顺口说，她沉浸于自己的美貌，自拍了一张，发到朋友圈，引来一片赞叹质疑。
这还是你吗？
也太漂亮了吧？
发生了什么事？
你用的什么滤镜？
你要是被绑架了就发一个暗号！
陈焕发来抱住疯狂亲嘴的表情包。
安宁笑得合不拢嘴，显摆真的让人快乐，要克制啊。
她换上黑色西装，开车前往活动地点。
有服务人员把她引到有名字的座位。放眼都是生面孔。
发奖典礼按时进行，果然如她所料，冗长无聊。给各行各业的优秀人物发出奖品前，都有详细介绍所获成就。
安宁老早就发现自己没有变成老温的潜力，她可能注定永远是干活的人，不是领导者，这会议的考验就通不过。
安宁正襟危坐，悄悄把阿健辛辛苦苦盘在脑袋上的头发散下来，从手袋里掏出一只无线耳机塞人左耳。
李丽君向她推荐的女将军重生小说在左耳响起。
明知道是毫无可能也毫无逻辑的故事，也听得津津有味，欲罢不能。
右耳朵小心地留意台上发言。如果他们叫到了她的名字，她光顾着听故事，就不好了。
“安宁同志带领团队在免疫学的领域取得了突破性的成就。” 这句话入耳，安宁赶紧把耳机摘下塞入包包。
看着手机里的镜子，用手捋顺头发，掏出橡皮筋，扎了个马尾。
阿建要是看见自己的作品被这样随意摧残，一定会来追杀她，可他怎么可能看见呢。
等台上正式叫到安宁，她从容起身，面带微笑，走上舞台，和领导握手，接过奖杯，从容说出早已背好的致辞。
安宁感谢了学校领导的支持和团队所有人员的努力。
她特别感谢了对她有知遇之恩的老温，这是她自己临时加上的。没有老温的支持庇护，她的团队不可能有这么多突破性的进展。
台下响起礼貌的掌声。
安宁走到自己的位置，优雅坐下，轻轻呼出一口气。
邻座的中年男士向她点头示意，“恭喜你，年少有为啊。”
安宁红着脸笑着点头，“谢谢。”
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很紧张激动。努力得到了认可，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啊。
她心不在焉地听完余下的典礼。
晚宴前去洗手间，换上了那件绿长裙，补了点妆，用了一分钟。
她回到座位坐好，服务人员已经端上了精致的食物。邻座的中年男士已经离开，和旁边桌子的一位优雅大方的女人相谈甚欢。
周围的气氛明显比刚才松弛，人们三三两两聊天谈论。
台上有乐队表演。
安宁专心低头吃饭。食物没有看上去那么美味，但这已经过了她正常吃饭的时间，所以吃得也很香甜。
葡萄酒味道很好。安宁喝了两杯，有点晕陶陶的。
“可以坐在你这儿吗？”有人问。
安宁抬头，是一个超级英俊的年轻人。
“可以。”安宁说，她看了一眼台上，这个小伙子是走错地方了吧，他的气质应该是在台上唱歌啊。不过人不可貌相，他既然坐在台下，一定也是在自己领域出类拔萃，领到奖的人。
“我刚才听介绍了，真了不起啊，安老师。” 年轻人说。
安宁放下叉子，不好意思地说，“我刚才没注意听，您是？”
“你不知道我是谁。” 他叹了口气。
灯光有些昏暗，安宁仔细看了下他，真的有些眼熟。
她开始疯狂地思索，是那次出去开学术会议时见过吗？不可能啊，这么好看的人她一定会记住名字的呀。
“我是陈亮。“他说。
“啊！”安宁脱口而出，“你是那个企图模仿陈焕的小陈将军！”
陈亮吃惊地看她。
不认得自己并不太让人震惊，毕竟坐在这里的人多半是工作狂，可能不看电视剧，也不会知道任何当红明星。
但她居然知道那个过气的陈焕。
“我没模仿他。”他有点气愤，就因为都演过将军，都姓陈，那个家伙的粉丝就不时疯狂攻击诬陷他，可有什么用，现在提起陈将军，世人只能想起陈亮。
好吧，没人知道陈焕如日中天的那会儿，他是有点欣赏他，看了他的好多视频。后来俩家粉丝吵的不可开交，他对陈焕更有一种病态的关注。
他莫名其妙被选上领这个保护环境奖，来了发现和整个会场格格不入。在一帮道貌岸然神情严肃的人中，忽然看见一个明媚大方活色生香的女人。他正觉得庆幸，想不到竟是个陈焕粉丝，除了感叹一句靠，还能怎样。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我不该拿你们比较。”安宁赶紧诚恳道歉。
这两年忙于工作和孩子，她很少在网上查陈焕的信息，连带着对娱乐圈也没当年在科罗拉多那会儿熟悉。
就记得有次吃饭听章菲说，陈亮模仿陈焕并十分成功。声名已远超陈焕。安宁当时就对陈亮产生了敌意，去瞟了一眼他演的剧和采访，觉得这个人俊而不英，脑子空空，和陈焕相差甚远，然后就把他抛到了脑后。
现在见到真人，发现自己以前有失偏颇。
“你们都把我当敌人，其实我都不认识陈焕。”陈亮说。他应该转身离去的，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和陈焕粉丝聊天有点刺激。
安宁不觉微笑，“我们？”
“对，你不是陈焕粉丝嘛？”
安宁用手转着自己今天特意带的戒指，“不止呢，是陈焕的亲人呢。”
陈亮翻了个白眼，“我知道，陈焕的老婆嘛。” 谁还没有几千万老婆了。
“陈焕没把你当敌人，你们也不在一个战场上啊。”安宁说。
“可不是，他也不正经拍戏了。听说你们对他很生气，要抵制他拍的电影。有你们这样的亲粉丝，谁还需要敌人？”
安宁知道在粉丝群有这种说法，希望陈焕当导演失败，可能就回去乖乖演戏了。
“你看他的电影了吗？”安宁问。
面对着陈亮这张脸，却只有兴趣谈论另一个男人的女人也是少见。
陈亮觉得新鲜有趣。“没有。你看过了？好看吗？”
“好看的。” 安宁点头，“不过节奏有点快，有的人可能看不懂，你要不要试试？”
“然后呢？看过后发个微博称赞下？我是疯了嘛。”
安宁笑，“是我疯了，这么好的电影看过的人那么少，不科学啊。”
陈亮看着安宁的笑脸，不知怎的有点头脑发热，“你要是请我，我就去看。”
“看完了发个微博？”
陈亮笑，“可以考虑，但只发实话。”
“那还等什么？”安宁在手机上查了查最近的电影院，“你想溜走吗？”
陈亮犹豫片刻，他本来只是想和她说说话而已。
“你不敢？”安宁问。
“你不用激我。陈焕在娱乐圈这么多年，哪里需要我发微博助阵。”
“陈焕的娱乐圈朋友并不多。”
“是的。” 陈亮笑，“娱乐圈孤儿嘛。他真的很奇葩，这个圈里没有人脉怎么行得通。他以为他是谁，科学家吗？”
“科学家也需要人脉。”安宁叹口气。
陈亮抬头看了看远处的经纪人，“你开车来的吗？”
“是的。”
“你先溜，然后十分钟后我出去。你开的什么车？”
“兰博基尼，”安宁脱口而出，不觉笑，“不是，是黑色面包车。”
十分钟后陈亮坐进了安宁的面包车。
”你喝酒了。我来开车吧。“陈亮说。
他们开车到了电影院，买了爆米花和可乐，一同看了千方百计。没有发现有长长的摄像头全程跟拍了他们。
陈亮绅士地开车把安宁送回公寓。自己走出了小区老远，才给自己司机打电话让他来接。
安宁看了看时间太晚，也没给陈焕发信息，洗了把脸，倒头睡着了。
中午醒来看见陈焕站在床头看她，不觉微笑，“你怎么回来了？你知道我昨晚干什么了？”
“你跟男明星出去看电影了。”
安宁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全世界都知道了！你为什么跟他看电影？他长得好看？你家缺长得好看的男人嘛？”陈焕想咆哮。
“我们看了千方百计！他说很好看！他答应发微博。”安宁说。
不知怎的，昨晚上很合理的事，早上说出来怪怪的，有一种酒后昏招的感觉。
陈焕哭笑不得，“要是我深夜出去和一个女人看电影，你会怎么想？”
“你有了外遇。”安宁说。“等会儿，你刚才说什么？全世界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