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尽量上班把事情都做完,下班可以专心陪孩子。
孩子们却渐渐长大成有独立性的小人儿,她们看IPAD或者搭积木时候,并没有空理她。
安宁现在可以陪在边上,顺手干点活。
小宝隔一会儿会爬到妈妈身上,抱一抱亲一亲。大宝自己可以专心玩好几个钟头,完全忽略周围的人。要是有人企图帮助她,她还很严肃地抗议。
陈焕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大两小坐在地上,各忙各的。
大宝摆积木,二宝专心用彩色笔在她的绘画本上涂抹,安宁手里握着一叠纸,看得专心。
陈焕这几个月都在外地拍戏,晒的黑黢黢的。当了导演,他逐渐回到了在加州的状态,长头发,络腮胡子,跟个野人似的,跟以前的玉面小生有天壤之别。从一开始的磕磕巴巴,然后整个剧组反复磨合,现在终于渐入佳境,拍摄越来越顺利。他欣喜之下,发了素颜自拍。粉丝在评论区一片嫌弃。人家是被迫塌房,自己家的这位是自己拆房子,不把剩下的粉丝赶走誓不罢休。
他在她们身后大喊一声,尖叫声过后,三个女性扑过来抱他,一点也不嫌弃他。
陈焕听着三个人同时叽叽喳喳,他一句也没听清,只是笑。
孩子们正是疯长的时候,几天不见就有变化,他害怕自己沉迷于事业,忽略了更重要的东西。
每天无论多忙,都要和孩子们视频,哪怕是五分钟。
安宁每天给她们照相,发给家庭群。她还带孩子们去探望了陈焕一次。
时代不同了,当年陈焕刚入行时,导演曾说,拍了一部在深山老林的戏,再回去,孩子不认识他了,拒绝叫爸爸。花了一个月时间才让他抱。
陈焕当时就下决心,将来自己有了孩子,绝对不能这样。他小时候爸爸给人开车,也是惯常不在家。
姥姥妈妈是他的安全港。他的那些小伙伴们大概都是如此,即便爸爸不在外工作,也多半觉得养孩子是女人的事。
不听话用父亲威严训斥一番就算是完成父亲的责任。
后来在科罗拉多踢足球的时候,看见很多年轻的父亲们,陪着孩子们踢球玩耍,竟然有些羡慕那些小家伙。
他和安宁聊天时问她小时候的事,安宁说,爸爸妈妈工作忙,脖子上挂着钥匙自己就长大了。
其实还是愉快的童年,比起那些天天逼着孩子学习甚至动辄打骂的家长,爸爸妈妈简直堪称优秀。
要是这么说的话,陈焕也没啥可抱怨的。妈妈不用说,从小对他关怀备至,爸爸也没动过他一指头,他淘气玩火,爸爸大怒做出踢他的动作,被妈妈拦住了。他后来再没玩火,不是被爸爸吓着了,是被妈妈的眼泪吓坏了。
陈焕暗自发誓要做一个好爸爸,不光是不打孩子的那种,是孩子愿意依赖热爱撒娇倾诉的人。
从孩子们在安宁肚子里,他就时常对着她们说话,说是让她们熟悉他的声音。
也许真的起了作用。
孩子们一直和他亲近。刚懂事一点,他和安宁排排坐,伸出手,大宝二宝都会优先选他。当然晚上闹觉的时候,两个都要妈妈。
孩子们腻在他身上,絮絮地告诉他一切她们生活中的大事。
安宁靠着他,笑吟吟地看着她们,陈焕也回头看她,用眼睛说,“辛苦啦!老婆。”
安宁用眼睛回他,“不辛苦!老公。”
安宁起身去热饭。
现在正是收梨的时候,陈子豪和王玉梅都在村里忙。
安宁每早上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孙阿姨下午过来做好晚饭,然后接孩子回来,直到安宁下班离开。
要是王玉梅在,孙阿姨就只是来转一圈儿,收拾下房间,有时干脆就歇几天。
不用自己做饭,单位有事下班晚了也不着急,孩子们总是有人照顾。安宁觉得很幸运。
有时陈焕向她道歉,说好了要做好爸爸,结果还是在外工作,把孩子们都扔给了她一个人。
人有太多欲望追求,无法面面俱到,到了选择的时候,他也和其他爸爸们一样,选择了事业。
“等拍完了,做后期,我就有空在家看孩子,你可以专心工作。”陈焕给安宁画饼。
安宁每次都说,“没事的,我有妈妈和孙阿姨帮忙,比你在都管用呢。”
这是真的。安宁觉得自己很幸运。
单位里的年轻人好多都是自己带孩子呢,工作也不能放松。
小李年纪轻轻·就有了白头发,都是他家那个夜夜啼哭的小子闹的。
她老公倒是在身边,但一般不起来哄孩子,他说他起来也没用,他又没有奶!
安宁对小李开会时打盹且有时迟到的行为,采取没看见的态度。
小李知道她放水,心怀感激,做实验时格外专注,不能因为新老板好心眼,就让项目停滞不前。
安宁有时也给她一些过来人的鼓励,比如说,会越来越好的!孩子越大越容易带!
摆好饭,四个人一起吃,没有奶奶在的时候,两个小家伙自己吃得很好。
“多吃点青菜,对身体好。”陈焕看着把芹菜丢到桌上的大宝。
“我不吃,我身体很好!。”大宝说。
“你要是多吃蔬菜,我就给你们讲故事,现在就讲。”
陈焕擅长把童话故事讲的高潮迭起,就是简单的白雪公主,在他嘴里也像是悬疑故事,孩子们听的惊呼不断。
大宝皱起漂亮的眉毛,夹起了一块土豆,“这个算吗?”
“要绿色的才算。”
大宝夹起了一根豆角,塞到了嘴里。
小宝跟着吃了豆角,“爸爸讲!”
陈焕给他们讲孙悟空大闹天宫,在孩子们的笑声和尖叫中,饭菜被消灭了大半。
讲到天兵天将都没能打败孙悟空,但一个仙法惊人的老神仙被派来时,陈焕停下来,“明天接着讲。”
孩子们已经习惯他的这种系列讲法,虽然意犹未尽,小宝也只是问,“孙悟空不会有事吧?”
“不会,放心吧。‘陈焕说。
安宁洗碗,父子三个趴在地上开始重建玩具火车轨道,在孩子们惊呼爸爸真棒的声音中,轨道完成,电动小火车呼啸转弯。
一家人去了附近的公园,看了回儿跳广场舞的精神抖擞的老人们。孩子们在滑梯秋千上翘翘板上你追我赶疯玩了一通。
回家路上买了棉花糖,孩子们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
回来后孩子们洗了澡,躺在小床上,要求陈焕继续讲孙悟空。
陈焕说,“明天讲孙悟空。“他随手拿过书架上的Winnie the Pooh,“爸爸念这本书好不好?”
“好。”两个孩子声音软软地应着。
安宁站在门口听陈焕模仿着小熊小猪的的声音,笑容满面,她走进门,把三个脑袋挨个亲了一遍。
陈焕念了一本又一本,孩子们好不容易睡着了。
他走到厨房,安宁在计算机上敲敲打打。
他一屁股坐在安宁边上,把脑袋放在她肩膀上,感受她独有的气息。
“哄睡了?”安宁合上电脑,回身抱住他。
“嗯。”陈焕说,“带孩子真是不容易。你天天在家烦不烦?”
“我要是说烦,你就回来带?”
“快了。就快拍完了。”
“上个月你也是这么说的。”
“这次是真的。”陈焕做事要求完美,不满意就重来,这样的后果就是费钱费时间,原来的投资显然是不够了。
“想吃夜宵吗?我给你煮点汤圆吧?上次妈妈做了好多冻起来了。”
“不用,我一会儿要去和投资商见面,然后直接去机场,不能耽误明天的拍戏。”
“好不容易回来,都不住一晚,你以为你是谁,治水的大禹?”
“停拍一天你知道要浪费多少钱?如果今天不能拉到更多投资,就算我们拍完,也没钱做后期。“
“现在发现做导演不容易了吧?“
“早就发现了。好好的演员不当,受这个洋罪。你当时也不知道拦着我。”陈焕假装叹气。
“真的这么惨吗?“安宁探身同情地亲了他一下。。
陈焕笑,“最惨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抱紧了安宁吻她,等两人都呼吸不稳,他一把抱起她·走向卧室。他们刚躺在床上,小小的脚步声响起,然后是大宝喊妈妈的声音。两人慌忙整理衣服开门。
“妈妈,我梦见妖精追我!”大宝一头扑进安宁的怀里,眼里泪汪汪。
安宁闭闭眼,自作孽,为什么要给孩子讲白骨精的故事!
等到哄好了大宝,陈焕也该走了。安宁帮他整理衣服。
“拍完这个,我发誓再也不当导演了。” 陈焕磨蹭着不想走。
安宁鼓励他,“加油!你一定会要到钱的!”
陈焕摇头。
“要不到也没事,房子可以抵押了,咱们以后挣了钱再买好了。”
“已经是你在养家了,哪能把房子也抵押了。我成什么人了。不就是低头要钱吗,大丈夫能屈能伸!”
夜深人静,回所里人来人往,美貌香艳的女子像没了骨头一样靠着钱强。
陈焕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里见面,不是说商场如战场,这不是什么正经商人吧?
管不了许多了,能投资就行。
他给这个表示有兴趣的投资商详细描述了自己的这个电影多么有爆的潜力,只是差最后临门一脚。
钱强摸着自己的大肚子,看着面前胡子拉碴的年轻人。
“我老婆是你的粉丝。”他突然说。
陈焕僵了一下。他该说什么,谢谢你老婆喜欢我?
“也不过如此。” 钱强露出不屑的笑容。
陈焕站起身,“钱先生没有兴趣的话,我就告辞了。”
“脾气还挺大。”钱强说·,“坐下。你只要答应一个条件我们就可以合作。”
陈焕想拂袖而去,这什么时代了,有两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你说。“陈焕没有走,也没有坐下。
“下个月我老婆生日,我要给她个惊喜派对,你带着吉他来,给她唱生日歌,陪她跳个舞。” 钱强说。
陈焕看了钱强一眼,“钱先生另找别人吧。”
他大踏步走出会所,仍觉得难以置信,像吃了个苍蝇,不致命却膈应。
还真是人生百味,刚和老婆孩子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转身就被恶心的够呛。
电话在他的裤兜震动,他接起来,是大头。
“你电影还缺投资吗?”
“缺啊。”陈焕说。他知道大头参与的是家族生意,并没有决定权。他刚开始筹备那会儿,大头就表示有兴趣,却没能说服他老爸。
“我爸终于放权了。你需要多少哥们都能给你!不过你的女主角由我定行不行?”大头说。
“来不及了,我们都快拍完了!”陈焕说。
“那下一部。”大头说。
陈焕哼了一声。去他娘的下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