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窗苦读数十年，一个月两三千的工资，还不包五险一金。一月两三千，一年两万，毛蹦都攒不下，深切痛恨资本家。

    苏小小心里下了决定，明天不去这家了，再找找工作吧，天生我才必有用！

    呜呜呜哭起来，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叮，“你好，苏小小，女，20岁，芸芸众生”冰冷的机器一般的声音，趴着脸哭的苏小小吓得停住了哽咽。

    紧紧抓着被子，听说过出门在外不安全的，没想到她遭到了。

    要钱还是要命，是人还是鬼，苏小小动都不敢动，心跳飙升。

    “你好人类，我不是来自于时间。平行时空里，李径渭因苏筱筱嫁与他人，醉生梦死。李家与我有个千年的情分，跟踪你长时间，浪荡在异乡，没有朋友，也没有和家人联系，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人。”

    这个自称我的人，冰冰凉凉的像读着书本上的字一样说着，听到后边，苏小小面红耳赤。

    “可见你在这个空间里，并不快乐。那可否和我去另一个空间，将醉生梦死的李家人拉回正途。作为交换，任务完成后，你会再次回到现在，并且拥有一百万的存款”面前出现一道透明的ipad形状的框子，上边写着几个大字，书名号括起来，《长景可堪回首》。

    “完成任务，我会将这本书给你，你可发表写出，会改编成电视剧，有声，你将获得大笔财富，可以不像现在这样为三千的工资纠结了”

    这个看不见的虚无，声音平正。苏小小越听越面红，还真的将她看得一清二楚。

    “你不必害怕，我不是人类，我超越时空。你只是万千时间里的一个幻影。若是拒绝，对你不会有分毫影响”这声音，冰冷到心间。

    “一，一百万，真的？”苏小小试探着问。

    “当然”冰冷无间的声音。

    “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苏小小快速应了一声。

    “接下来，开始你的任务。我会随时出现在你身边，记住，你的任务是让李径渭重拾自我”

    2.

    话还在耳边，再一睁眼，眼前一个放大了的眼睛鼻子嘴，正好奇地看着她。

    头上梳着刘海，面上干净。就是身体瘦了些。

    这个女孩子突然退后一步，“小姐醒了”欢笑着蹦的老高，握住她的手，大嘴张开。一屁股找到她身边，贴得紧紧的，“我就说小姐会醒的，怎么可能会死呢”

    一时之间，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苏小小干笑着，旁边的女孩子撇了撇嘴，用手摸上她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小姐没发烧啊，怎么不会说话了”

    睁着大眼，竖着手指，张开嘴，一动一动。“小姐，我叫苏音”苏小小也跟着说了一句。丫鬟愁眉苦脸，小姐怎么傻了。

    “这是你的丫鬟苏音，你现在是苏小小，苏小小跳了水，在这个时空里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去往别处了”机器般冰冷的声音。

    苏小小抿着唇，腼腆一笑。对于陌生人，这是她的打招呼方式。“苏音，我没傻”她一字一句慢慢开口，说完又笑了一下。

    单纯的苏音，觉得小姐有些改变是因为落了水，扶着她，苏小小顺从地躺下，紧紧掖了掖被子。“小姐你得好好休息，不要伤了身体。苏音我呀，去给你偷拿个香鸡”将被角掖实了，苏音理好衣服，关了门，走前向她投去讥诮的一眼。

    苏小小只能回她以笑，头下枕的应该是用陶瓷做的枕，又高又硬，她觉得硌得慌。翻了个身，心里也不知怎么有些慌，她该怎么完成这个任务？

    如果完不成任务她还会回到以前吗？这个机器，可靠吗？不会骗她的吧，鬼迷心窍，被骗了那么多次，还这么轻而易举相信别人。可一百万，哎。

    “苏小小，如果玩不成任务，你会回到原来的地方，只是没有一百万。我很可靠，你不必害怕”冰冷的机器开口，苏小小抓着被子，环顾四周“你，你能听到我心里说话？”

    “当然”平常的声音。这太恐怖了，苏小小抓着被子，全身蜷缩着，警惕地看着四周。

    “只要我想听到，任何人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不过太吵了。我可以选择屏蔽。既然你害怕，那我屏蔽就好，想要我出现时，只要叫虚，我就会出现。好了，我走了”机器其实有些聒噪，聒噪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苏小小在这片寂静中，闭上了眼。

    3.

    她的身体很疲惫很疲惫，头脑里，闪现一些片段。是一个男子，黑发长眉，鬓边微微弯的刘海，嘴唇薄而上扬，胳膊肘一弯，身后来不及躲的女子便落入了河里。

    女子在水里扑腾，岸上人手持酒壶洒在嘴周围，大笑着也不去擦，水中女子扑腾了几下，慢慢浪花荡去，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喊，哭着，“小姐，我家小姐，落水了，快救，你们快救我家小姐”此人，是刚才见了的苏音。

    小厮打扮的跳入水中救人，顷刻便捞了女子上来，女子眼紧闭，头发贴在面上，细看之下，竟然和她长的一模一样！

    苏小小突然睁开眼睛，下了床坐到镜旁，她还没看过这个人的样子。

    等看到镜中人，深吸了一口气。这镜中女子，因为落了水，散着头发，唇色苍白憔悴，眼底轻轻发黑，不就和她这几天晚上睡觉前的样子一样？！

    心久久不能平复，侧着身，辗转难眠。没想到，到了哪，都是焦虑地睡不着啊。

    一夜，苏音未归。

    天刚蒙蒙亮，就有人快而急得敲着门，重重地，像在砸门。踩了鞋慌乱开门，是个婆子。婆子看她这副样子，翻了个白眼。

    “苏音竟然偷府里的烧鸡，已经被陈管事逮到了，既然是小姐的人，让婆子我来问问小姐该如何处置？”

    婆子气势汹汹，苏小小弱弱地看着，后退一步，有些腿抖，结巴着，“苏，苏音她，她偷了鸡，还，还一只鸡不就，不就好了”说着怯懦地看一眼婆子。

    婆子鼻孔出气，“要是小姐你愿意赔的话，早说。婆子以为小姐不愿，现在正要将苏音沉塘呢”沉塘？苏小小愣了一秒，结巴着，“不要沉塘，我赔我赔”

    婆子奇怪地看了苏小小一眼，这不中用的小姐，落了个水，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那快点，免得人已经沉了塘”说着扭着身段，往前走。

    苏小小亦步亦趋跟在身后，“您能不能快点”婆子走得相当稳重，不疾不速，她心里急得不行，又不敢催婆子，实在不行了才软着声音开口。

    婆子看了她一眼，有些惊讶，“小姐自己不识得路？府里不听话的下人陈塘就在北屋处”落了水，本来就笨的脑子彻底傻了，婆子翻了个白眼。

    “我，我忘记了，姐姐您快带我去吧。迟了沉了塘怎么办”苏小小急得口不择言。

    婆子一个姐姐听得云里雾里，但看她表情，也知其意，加快了速度。等二人来了北屋，陈管家领着一众人正往出走。

    “得了，来迟了”婆子说了声，停住了脚。

    4.

    空荡荡的地，哪有苏音的身影。苏小小愣在原地，不敢相信昨日说要给她偷香鸡的姑娘，就这样没了。

    陈管事经过她身边，复杂地看了一眼，“小姐身体不舒服，就不要乱走了”声音沉稳，和那个婆子如出一辙的语调。

    “我这就回去，回去”说着原路快走。

    虚假世界，都是假的。这是一个和现代不同的时代，不能共情，不能以原来的眼光看待问题，对，我来，是实现任务的。

    “虚，虚”苏小小心里大喊。“何事”平静无波的声音。她现在心里疼痛不已，而这声音，冰冰凉凉，未半点改变，突然觉得该死的残忍。

    “这本来就是她的命运，这个时空里的她的任务已经结束。苏小小也是这样。”虚冰冰凉凉的声音，似乎是寻常。

    苏小小偷偷抹了一把泪，她要赶紧完成任务，离开这个陌生的地方。

    “我该怎么开始任务”哭腔着问。

    “去府门口，李径渭现在在此处，正要离府。跟着他，一起走”

    苏小小扭头，披散着发，眼里红血丝，抓住一个经过的丫鬟的手。用力憋出笑容，“请问怎么出府”丫鬟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指了指路，“这条路直接出去拐个弯就是了”

    “谢谢”身后被问路的丫鬟疑惑一句，“小姐？”

    到了府门口，果然有一个男子，身着玄色长衣，风流倜傥，正翘着长腿往一匹红马身上跨去。

    昨日梦中的男子，原来就是李径渭。

    “公子且慢”苏小小手揪着手，向拽了马绳的男子喊着。李径渭似乎没听见，驾了一声，红马身上红衣飞扬，踏过苏小小的面前，惊起一地飞沙。

    “李径渭”苏小小大着声音，跟在马身后跑起来。“李径渭”她大喊，用尽一生所有力气，没有犹豫，没有怯意。

    飞扬长发的男子脸上酡红，眯着眼，向身后看去一眼。头发松散，穿着黑色常服的女子面容凄泠，朝着他大喊，“吁”，红马长嘶一声。李经渭从马上下来，红衣飞在空中，踱步向这奇怪的女子走去。

    “你叫我？”指了指自己，疑惑地看向这女子。从苏府里出来的，苏家小姐？

    “对，叫你”见他面对着，手撑着下巴打量着她，姿态妖娆，红衣扬起露出细腻的手腕。“叫我何事？”李径渭收了手，这女子，他确实不曾见过。

    想起那日脑海中的片段，“你让我落了水，需对我负责”苏小小紧张地说，她害怕他拒绝，离得也不算很近，她还是闻到这男子一身的酒气。宽大的绣袍，袖子，衣摆夸张地四处飞舞，整个人，像是火中涅槃一样。

    想要往后退，“让你落了水？什么时候？”这人又开口，却是一边挑眉，分明以为她在说谎。“你，你胳膊肘一推，苏小小，就，就落下去了。”一紧张就结巴，说着不敢看人眼睛。

    李径渭敲了一下额头，似乎确有这么一件事。“你就是苏小小？”苏家有两个小小，同音不同名，也不同命。

    苏筱筱艳绝天下，是他心爱女子，可惜只有一个苏筱筱，手不自觉掏向腰间，只有这酒能解心中之苦了。苏筱筱，明媚如尘阳的女子，可惜，不愿照亮他。

    痛饮了酒，眼尾扫着这个苏小小，之前从未见过，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苏大贾只带苏筱筱一人出席宴会，这个苏小小，缩着脖子，扣着小手，还咬着下嘴唇。弯腰驼背，哪有大户人家小姐的样，倒像个唯唯诺诺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