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历史，御三家流传上千年；论财力，御三家更是富埒陶白。
作为其中之一的五条家，完全可以说是屹立在咒术界顶端都不为过。
所以。
五条透靠在柔软的沙发里，摇晃高脚杯里的酒液，头顶水晶灯折射出金色的光。
叹气。
他这个蠢儿子怎么就去给人当狗了呢？
是他五条家没钱了吗？
可是夫人上次才说今年上半年的集团财报很好看。
啊也不是人。
五条透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是个恶魔。
还是个甫一出现就整顿职场的恶魔。
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不开给内阁官房干007了呢？
当个被老婆养的废物不好吗？
哦忘了，人家恶魔没老婆。
不对不对。
五条透猛地从沙发里弹起。
按这个压榨顺序，最底端是他那个蠢儿子啊！
开门声响起，五条透转头看去。
“夫人！”他放下酒杯，欣喜地迎上去，“怎么回来了？”
五条千穗已经忙到一个月没有回家，平时根本见不到人。
她脱下西服外套，被五条透接在手里。
“听悟说，你要见玛奇玛。”
跟着进门的两名助理很有眼色将五条千穗需要的东西放下，关上房门静静退出。
五条透将外套递给管家，紧跟着妻子坐下。
“那个臭小子。”他给五条千穗倒了杯橙汁，帮她按摩手腕，“知道他瞧不上那群老头子，可惜那群老头子的消息比他灵通。”
“你知道了什么？”
五条透抬手将她眉间的细纹抚平，“两面宿傩受肉突然出现，幕后黑手却一直下落不详。最近有消息，玛奇玛与诅咒师达成合作。”
“真实度？”
“那老头自己就不干净，能这么确定，假不了。”
“哦。”
五条千穗身子一歪，向后躺去，“那就随他吧。”
“啊？”
“跟在玛奇玛身边，他应该想看到更多的东西。”
那双六眼。
五条千穗想起五条悟刚出生的模样。
真是一点都没变。
相比五条透的关心则乱，五条千穗并没有将儿子给恶魔当狗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更多思考的是，五条悟想从中获得什么。
能让唯我独尊的神子低头，光凭实力是做不到的。
她细细回忆起玛奇玛这大半年来所做的事情，有些想不通。
“别老是喊蠢儿子。”五条千穗目光慈祥和蔼，“你儿子比你聪明。”
五条透炸了毛，刚想反驳，管家敲门。
“夫人，悟少爷和玛奇玛小姐到了。”
“请人进来吧。”
玛奇玛所乘坐的车穿过长长的山道，停在一扇铁门前。
她透过车窗，远远看见有人站在门前等待。
“玛奇玛小姐，我就在这等。”
“不用这么麻烦，纱香回去吧。”
千叶纱香从驾驶位下来，替玛奇玛拉开车门，像防贼一样瞪着五条悟，“谁知道这家伙有没有不怀好意。”
五条悟很无辜，自己推开自己那边车门，长腿一跨，“怎么会？而且，特别行动课有这么闲吗？”
千叶纱香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蔫了。
玛奇玛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回去吧。”
千叶纱香笑嘻嘻回到车上，离开。
玛奇玛转头就发现五条悟气鼓鼓撅着嘴。
不明白的事，玛奇玛不准备去想，朝大门处等待的人走去。
五条透单手叉腰，随意站在台阶高处，一眼将蠢儿子的表情看了个清楚。
“唉——”
很想翻白眼。
五条千穗则露出玩味的笑。
五条悟仗着腿长，跟在玛奇玛身后不紧不慢地走。
“玛奇玛小姐！”
“嗯？”
“为什么摸别人的头？”
“不行，吗？”
“摸头居然不是狗狗的专属！狗狗生气了！”
玛奇玛只是片刻的思索，“那就换个专属好了。”
“什么嘛！我还以为玛奇玛小姐会说以后摸头只是我的专属！”
“啊，是这样吗？”
两人走到五条夫妇面前。
玛奇玛抬眸，露出招牌礼貌笑容。
“贵安。”
被那双金色的圈圈眼盯着，五条千穗收起玩味，五条透的态度不再随意散漫。
明明他们站在玛奇玛上方。
这隐约的压迫感，该说不愧是一天之内将咒术界清理一遍的恶魔吗？
“玛奇玛小姐。”五条千穗突然就明白了五条悟对她的谨慎，开口邀请，“请进。”
五条透边走边说，“玛奇玛小姐，我这个蠢儿子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五条悟立刻反驳，“臭老头说什么？明明是我在给玛奇玛小姐解决麻烦，成天在家打游戏的家伙没有资格说我。”
五条透一改平日与儿子斗嘴的模样，苦口婆心，“玛奇玛小姐发现这孩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说得直白点，不然他听不懂。”
五条悟皱眉，“吃错药了？”
“临时上门拜访，也没带什么东西。”玛奇玛将手里提的礼盒递给管家，“正好朋友那有上好的葡萄酒，请不要嫌弃。”
“玛奇玛小姐真是客气了，还带这么贵重的东西过来。”
五条千穗一眼认出是法国一家著名酒庄的藏品，意外玛奇玛的出手阔绰。
其实玛奇玛并没有花多少功夫。
太宰治中枪送进医院后，她出差路过横滨时顺便去医院探望过一次。没想到碰上了Guild首领菲茨杰拉德，两人聊了几句，转头就被对方送了几瓶好酒。
她干脆拿来当做见面礼。
五条透此刻就像个尽心尽力的老父亲，拉着玛奇玛倾诉五条悟从小到大的带娃经历。
当然，如果换掉这身叮叮当当挂满链条的非主流装扮，可能说服力会更大。
五条透说到口干舌燥，五条千穗递给他一杯水，对五条悟平静开口，“对了，悟。以后你再过来就是客人了，记得按门铃。”
本来还瘫在沙发上当猫饼看五条透表演的五条悟瞪大了眼睛，“？”
五条透扭头对他露出得意的笑。
毕竟五条透早就看中他的房间做梦都想改造成游戏厅。
“你有饲主了。”五条千穗说，“宠物不跟着饲主，难不成想在外面流浪？”
五条悟盯着天花板想了想，“哦。”
说的也是。
他立刻问玛奇玛，“玛奇玛小姐！我可以住你家吗！”
“悟君没有地方住的话，当然可以。”
五条悟在背后悄悄给老妈竖起大拇指。
闲聊了几句，五条千穗提前回集团，她还有不少工作。
“悟～来，叫一声听听。”
“不干～”
“玛奇玛小姐，咱们不要理这只傻狗了，一起出去喝一杯？”
五条透抬手虚握，转动手腕，“玛奇玛小姐的酒量如何？”
“应该……算不错？”
“我也要去！”
“你又不能喝。”
最后五条悟还是跟去了酒吧。
“为什么？”
一定要跟玛奇玛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
他借着搭肩的机会问五条透。
六眼不需要移动视线便能发现潜藏的咒灵。
刚进入市区，五条悟便察觉到有咒灵跟在他们身后。
直到酒吧门口。
是很常见的蝇虫，没到必须拔除的地步。
“他们想知道，就让他们知道。”五条透轻声说，“当然你要是看不惯可以解决，我不会阻止你。”
“老头子又在想什么阴招呢？”
“小狗狗又在想什么阴招呢？”
“你们——”
玛奇玛已经在吧台前坐下，朝他们这边看过来，“挤在门口做什么？”
五条透松开儿子，笑着走过去，“没什么。”
“想来点什么？”酒保询问。
“玛奇玛小姐呢？”
“金汤力。”
“那我要波本威士忌，加冰。”五条透笑眯眯指着蹭到玛奇玛另一边坐下的儿子，“给这小子来罐可乐，冰的。”
酒保应了声，转身在酒架上寻找需要的酒。
这家酒吧并不大，吧台前三个圆凳，转身都有些麻烦。
“玛奇玛小姐是怎么找到这家酒吧？”
“一个朋友推荐。”
酒保低头观察冰块，确认了位置，手中刀先削去方方正正的边角，大块大块的碎屑落在桌上，化为水迹。
玛奇玛围观了会，突然问：“五条先生喜欢藤野家吗？”
五条透正捏着车钥匙逗弄一旁梳理毛发的三花猫，听到她的问题，手上动作幅度变小。
咬吸管喝可乐的五条悟屈着两条长腿，吹了一个泡泡出来。
哦豁～
像是没有发现异样，玛奇玛继续说：“我对他们不了解，所以想问问五条先生的想法。”
酒保手中的冰球渐渐成型，他在灯光下检查了下，小心放进杯底。
深色液体倒入杯中，冰球浮起，撞在杯壁上发出脆响。
三花猫不知何时停下了动作，竖瞳盯着沉默的五条透。
这好像是个送命题。
五条透扭头看过去，他家蠢儿子已经转过身，对着他在可乐杯里吐泡泡。
那一脸坏笑，明显是在看他笑话。
藤野，是反对玛奇玛的沉默派中最蠢蠢欲动的一家，同时，疑似与咒灵有暗中联系。
也是他们给五条透的情报，认为玛奇玛与咒灵有所勾结。
“啊，我没有责备的意思。”
玛奇玛按住加冰威士忌的杯垫，拖到五条透的位置上，依旧背对着两人，“只是昨天晚上收到报告，藤野家为咒灵的计划提供便利，证据整理上报，估计现在已经收到搜查令。五条先生如果有其他线索，麻烦告知特别行动课。”
五条透磨起牙根。
他本想趁这个机会假装与玛奇玛关系亲近，转头给藤野家那个老头子下套，骗些情报回来。没想到，藤野倒是先在玛奇玛这里露了马脚。
这时机太过凑巧，都不用怀疑。
玛奇玛就是故意的。
这是示威？
五条透很郁闷。
“噗——”
五条悟一点也不掩饰幸灾乐祸。
“这样啊。”五条透没有理会五条悟的嘲笑，放弃逗猫，回到圆凳坐下，“多谢玛奇玛小姐提醒。不过，咒灵在计划什么呢？”
“这个就要看曜子能从藤野那里审问出的结果。”玛奇玛笑笑，“我也猜不出来呢。”
五条透的视线越过玛奇玛，与五条悟对上。
他眨了眨眼。
五条悟笑容慢慢收拢。
玛奇玛都能查到藤野与咒灵合谋的证据，怎么可能不知道咒灵的计划。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五条悟接起，传来伊地知战战兢兢的声音。
“五条先生，特级咒灵攻击学校，带走了薨星宫仓库内的特级咒物宿傩手指。”
五条悟沉声问：“学生呢？”
伊地知说话大喘气，“今天京都的学生来了，东堂同学与虎杖同学合力解决一只特级咒灵，大家基本都受了伤，不过有家入小姐，都没有大碍。”
玛奇玛见他挂断电话，“悟君要回学校吗？”
“玛奇玛小姐。”
“嗯哼？”
“高专的大家都很安全。”
“那真是太好了。”
果然是恶魔。
五条悟想。
无动于衷呢。
“我先回学校啦！玛奇玛小姐记得下班来接我啊！”
门上挂的铃铛响起，五条悟的人影消失。
“臭小子很在乎学生。”五条透抿了口加冰威士忌，“一听学生受伤就急。”
“真是个好老师。”
五条透发现，玛奇玛面上看不出情绪，但是根据她好不好说话，还是能基本判断出大致情况。
就比如现在，这么敷衍，恐怕是不高兴了。
玛奇玛伸手去逗跳上桌懒洋洋卷起身子的三花猫，猫咪睁开眼叫了声，挪过肥胖的身躯，躲开她的手。
玛奇玛没有说话，收回手拿起杯子，又喝了口金汤力。
杜松子的香气与柠檬的酸涩一起咽下喉咙，玛奇玛指尖摩挲杯口。
果然，还是狗狗好。
猫这种动物，不听话，有自己想法。
真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