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万千箭矢全部落在了地上。两边的军士见此情景皆十分震惊,一时间都没再轻举妄动。
暮成雪看着须发皆白的天淳道长,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出现在此。
“天淳道长…”
天淳道长摆了摆手,拂尘一甩转身来到了陌锦辰面前。
“黎帝,南疆战事已平,公孙起正带领十万大军赶来增援,此时陛下若和凌后相争到底,最后有危险的反而是陛下自己…”
陌锦辰虽听过天淳道长的名号,却对他并不熟悉,
“道长想劝朕退兵?容朕提醒,这里是我黎国土地!是凌国犯境在先的!”
天淳道长摇头,“兵连祸结,再打下去于谁都没有好处,老道为苍生黎民计,愿从中斡旋,使三国停战,让百姓休养生息。还请黎帝先退回花后关,三日内,老道定能劝动凌后罢兵。”
陌锦辰将信将疑,思虑片刻后提出了一个条件,
“好,朕便卖道长这个面子。不过,朕还有一个要求。”
天淳道长笑了笑,“陛下请说。”
“朕要见暮成雪一面,望道长成全。”
“老道尽力。”
见北黎鸣金收兵,暮成雪并没有下令追赶,而是来到了天淳道长面前躬身行了个礼。
“晚辈见过道长。”
天淳道长看着她的眼睛,长叹了口气,
“娘娘不必多礼。贫道此行,是特地带一个人来见娘娘的。”
“是谁?”
“小倾城啊,你还记得老夫吗?”
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暮成雪猛地回头,待看清来人样貌时,眼中满是诧异~
“先生?!”
守仁先生一身蓝衫布衣,面容宽和的看着眼前早已今非昔比的学生,
“你我师生已经二十七年没见了,难得你还能认出老夫。”
暮成雪看着他两鬓的白发,眼眶微湿,
“先生是暮成雪的启蒙恩师,无论何时,我都不会忘记先生的。”
天淳道长来到两人跟前,“娘娘,贫道今日和守仁先生前来有两件事,一是阻止娘娘戮世赎心,二…是想告诉娘娘一个天大的秘密。要不要听,娘娘自己选。”
暮成雪扫了一眼花后关上的人,打了个手势示意卫重卿鸣金收兵。
回到军帐,暮成雪屏退了所有人,与守仁先生和天淳道长三人围着泥炉煮茶会谈。
“小倾城,如此造杀,你的心里有好过一些吗?”
暮成雪投了些茶叶在壶里,笑着摇了摇头,“我心里好不好过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我心里不好过的那些人过的比我更不好过。”
守仁先生无奈地笑了笑,“当初你三岁的时候,老夫曾问过你人当以何为行,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你的答案仍然没有改变。”
暮成雪默然,片刻答道:“先生应知,我并不是一个容易被外界改变的人。”
守仁先生摇摇头看向了天淳道长,“道长,这丫头心性实非常人,看来老夫是白来一趟了。”
天淳道长端起茶杯闻了闻,脸上有些高深莫测,
“娘娘不信命数,那…可信因果吗?”
暮成雪倒了杯茶放在了守仁先生面前,“道长有话不妨直言。”
“也罢。”放下茶杯,天淳道长将一张有些陈旧的字条递给了暮成雪。
“三星贯日,杀星现世。凤枭同命,枯骨成峰。这是当日神农谷中娘娘走后老道为这天下卜出的卦象。”
暮成雪蹙眉,“何谓凤枭同命?”
“凤是神鸟,枭是恶鸟,凤枭同命,是指娘娘本是天府星临凡,可却是孤凤之命,物极必反,若逢血光冲煞,怨念将起心魔骤生,因而变凤为枭,屠戮天下…”
“呵呵…屠戮天下?道长真觉得暮成雪是个残忍好杀之人?从过去到现在发生的种种道长都是知情人,您告诉我,我哪里还有得选?一切都是时势所趋罢了。我从不觉得自己能撼动这天下,现在我所做的,不过是这片土地上将来必定会发生的事情。过不了几代,三国一定会重新统一的,只是早晚而已。”
天淳道长耐心解释,“娘娘没明白老道的意思,这些事说到底还是因果循环,前世九黎族屠戮巫觋族,今生便有九黎人还救娘娘于危难;前世娘娘灭了九黎一族,今生九黎人害死娘娘全家;娘娘曾以十世三情八苦为祭,以求凌国帝祚永延,那么同样,凌国越昌盛,娘娘的咒术反噬就越严重。这,就是老道说的因果。”
暮成雪垂眸盯着眼前的杯子,泪水逐渐蓄满了眼眶,
“道长的意思是说…”
天淳道长点点头,“凤枭同命,娘娘策马天下必定无往不利,可若再征伐下去,除了生灵涂炭大损天和之外,对身边的至亲也多会有伤克…,天道从来损有余而补不足,娘娘,现在不到一统的时候,就此罢兵吧!”
“…”
暮成雪低着头,久久沉默,过了半晌后,帐外传来了晋柯的声音~
“娘娘,宫里飞鸽传书,请您过目。”
“呈上来吧。”
晋柯走进大帐,将竹筒递给了暮成雪。暮成雪抬手擦了擦泪痕,打开竹筒展平信纸,却在下一刻,眼泪不受控制地再度落下…
“念雪…盼归?这是…这是夫君的字迹…”
虽然那字写的不甚工整,但暮成雪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怎会…人傀明明是没有意识的,怎么会写字呢!
“宫里出什么事了?”
晋柯摇头,“并无大事发生。”
“…”
想起临行时易水寒的反常举动,暮成雪越来越不安,
“晋柯,下令卫重卿李惊羽和程义真,全军后退三十里,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我先回一趟凌都。”
“是!”
暮成雪收好字条,看着天淳道长和守仁先生,心里暗暗有了盘算,
“先生,道长,二位可否与我一起返回凌都?”
“老道正有此意。”“也罢,老夫便同道长走这一趟吧。”
“多谢。”
凌宫
听闻暮成雪将归,易欢颜和易青悠早早就帮易水寒打点好了一切,还在兴庆宫准备了许多暮成雪喜欢的吃食。
巳时刚过,一道红色身影飞身而至,翩然落在了大殿门口,房内的易水寒连忙起身,迈着僵硬的步子来到了暮成雪面前,紧紧地抱住了她。
“夫君,我回来了。”
“…xu…雪…”
暮成雪一愣,猛地抬头看着易水寒,“夫君你…这怎么可能?”
“娘娘可知,人的意志力才是这世上最强大的存在。”
天淳道长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暮成雪闻言忙不迭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道长何意?”
天淳道长眼中有些悲悯,“娘娘以为陛下只是个人傀,殊不知…其实陛下的意识,一直在他的身体里,从未离开。”
“…”暮成雪红着眼回望着易水寒…从…从未…离开???
看着她落泪,易水寒的眼神也有了波动,
“雪…不…哭…”
“…………夫君…”
暮成雪快步奔向易水寒,梗着嗓子扑进他怀里伤心痛哭,在场众人实在不忍打扰,纷纷离开了兴庆宫,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寝殿内,哭累了的暮成雪和易水寒两人和衣而卧,看着妻子泪痕未干的睡颜,易水寒忍不住颤抖着抬起手细细抚摸着她的脸…
“雪…爱…爱…你…”
隔日一早,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九龙台的乾元钟声便响彻了整个京城,各府官员闻听钟声,知晓宫中将有大事发生,忙起身更衣备轿赶向内城。
泰安殿
易水寒身着帝王朝服,端坐于九龙金座之上,静待着文武百官的到来。匆忙赶到的易君临在何公公的示意下站在了易水寒的下首,半个时辰后,百官齐聚殿外,随着何公公喊了一句“陛下早朝”开始,众人依次走入殿中。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
“???”众官员微愣,纷纷互相交换着眼神,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卧床近半年的陛下突然开始上朝这就够稀奇的了,这怎么连平身都不说了?
白以寒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赶忙向闻渊递了个眼色,闻渊会意,平静地站起身,
“谢陛下!”
“…谢陛下!”
众臣见丞相都起来了,也就都跟着站了起来,易水寒十分缓慢的从龙案上的盒子里拿出了一卷诏书,递给了何公公。
“…念~”
“是。”
何公公接过诏书打开,朗声念起:
“奉天承运皇帝 诏曰:
乾道统天,文明於是驭历;大宝曰位,宸极所以居尊。在昔勋华,不昌厥绪,揖逊之礼,旁求历试。十一代以降,天下为家,继体承基,裔嗣相袭。故能孝飨宗庙,卜世长远,贻庆後昆,克隆鼎祚。
朕膺期受命,握图阐极,大拯横流,载宁区夏。然而昧旦丕显,日昃坐朝,驭朽兢怀,履冰在念,忧勤庶政,九载於兹。今英华已竭,耄期倦勤,久怀物表,高蹈风恪屠垡懦荆有同脱屣,深求闲逸,用保休和。
皇太子君临,久叶祥符,夙彰奇表,天纵神武,智韫机深。功格穹苍,德孚宇宙,雄才宏略,威我大凌。地属元良,实维固本,万邦咸正,兆庶乐推。晷纬呈象,休徵允集,天下载伫,讴颂知归。
今传皇帝位於君临,所司备礼,以时册授。公卿百官,四方岳牧及长吏,下至士民,宜悉祗奉,以称朕意。
夫政惟通变,礼贵从宜;利在因民,义存靡。条章法度,不便於时者,随事改易,勿有疑滞。朕方游心恬淡,安神元默,无为拱揖,宪章往古,称谓之仪,一准古礼。庶宗社之固,申锡无疆;天禄之期,永安勿替。布告天下,咸使知闻。”
“…臣等谨遵陛下圣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退…朝。”
“退~朝!”
易水寒站起身想自己走下朱阶,忽然脚下一空,何公公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易君临也快步走了过来,
“父皇!!”
“回…回…”
易水寒紧紧抓着易君临的手臂,易君临低头一看,发现不知何时,易水寒的手已经开始变得枯干,皮肤紧贴在骨头上,带着微微透明的颜色,如同干尸一般。
“…雪…”
易君临抹了把眼泪,“好,父皇,儿臣这就带您去找母后!”
兴庆宫,疲惫不堪的暮成雪一觉醒来没有发现易水寒的身影,赶紧光着脚下地唤来了彩霓询问,不待彩霓开口,易君临有些急促的声音便传进了殿内。
“母后!!!父皇,父皇他…”
暮成雪一眼便看见了易水寒手上的异样,
“来人!!快去请天淳道长!!!”
“是!”
天淳道长来的时候,易水寒的整个右臂已经全部干瘪,暮成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踉跄着跑过去跪在了天淳道长面前,满脸是泪的哀声恳求~
“道长,求道长出手助我再留他一段时间,半年,三个月,再不成……哪怕一个月也好,求您…”
天淳道长心下动容,却也无可奈何,
“娘娘…人死了,便该化散天地重新轮回。您以秘术强留陛下数月本就有违天道,如今陛下的躯壳和意识皆已到了大限之时,贫道劝娘娘…莫再执迷了,让陛下早日入土为安吧…”
“…”暮成雪闭上双眼痛苦地瘫坐在地上,脑中不停回忆着自与易水寒初见后这十七年来的点滴。
留不住,亦不负,知君此心……仍如故~
易青悠上前想要扶起暮成雪,“母后…您别这样,父皇会心疼的…”
暮成雪神情恍惚地站起身,眼神空洞,“君临,着内侍监和礼部明日为你父皇发丧。”
易君临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着转,
“………儿臣遵命。”
“都下去准备吧。”
“是。”
众人全部退出了寝殿,暮成雪慢慢走到了易水寒身边,抬手摸了摸他开始枯干的脸,
“夫君…,让雪儿再为你跳一次鱼龙舞,好吗?”
“……好…”
一天一夜过去,第二天的丑时,殿门由内而开,暮成雪身着七色鳞光舞衣,两鬓青丝斑白驳杂,神情冷寂,眼中一片荒凉…
“母后…”
“君临…主持好你父皇的葬礼…”
“是…母后放心。儿臣定当…母后!!!!”
“母后!!!!”
见暮成雪昏倒,众人赶忙冲上前想要搀扶,然而终究是慢了一步,流云君身形一闪,趁着暮成雪倒地前直接把人接在了怀里。
“雪儿??”
花轻上前为暮成雪把了把脉,“流云君稍安勿躁,宫主这是忧思过度熬干了心血。让她睡吧,再撑下去她会受不了的。”
听了花轻的建议,流云君把暮成雪送到了长乐宫安顿,本以为她休息几日身子骨能好一些,没想到暮成雪这一睡竟然睡了半个月,甚至易君临的登基大典都是白太后出面参加的。
昏迷中的暮成雪断断续续的做着一个梦,梦中的她以另一个视角重观了一遍易水寒的人生,看见了他幼时的努力刻苦,也看见了他少时的锋芒渐显,再到自请去往北黎,与她相遇…他的苦,他的累,他的每一分悲喜,她都能切切实实的感同身受,如果……如果最一开始就是他~该有多好啊……
半个月后,暮成雪于长乐宫苏醒,随即派人去御书房请来了易君临,母子二人于长乐宫深谈良久,据宫女说,易君临离开时眼睛红肿,明显哭过。
次日早朝,皇帝易君临公布了一个足以震惊天下的消息,先帝易水寒遇刺的幕后黑手系北黎帝陌锦辰。据犬戎王的亲笔信和供词交代,陌锦辰因垂涎于凌国的物资矿脉,派人绑架了犬戎王的爱姬和幼子,借此要挟犬戎王派出神箭手刺杀先帝,引得凌国和犬戎大战。同时,南疆几位族长的降书里也写的很清楚,是北黎帝许重诺斥巨资挑唆南疆六部反叛,意图颠覆凌国江山,其人狼子野心,手段卑劣,为天下人所不耻!
凌国本欲以倾国之力征讨,然太后暮成雪念及兵连祸结百姓流离,特请皇帝陛下于今日向黎国发出国书,摆下两条路交于黎帝选择,要么两国全面开战不死不休,要么以江湖中人的方式,请黎帝与凌国太后暮成雪于十日之后在惠州万剑山庄举行生死剑决,不论结果如何,所有仇怨一笔勾销。
消息传出以后,马上以十分惊人的速度席卷了三国,成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很多人人不明白西凌太后此举何意,还是听月楼的人给出了解释,原来不止凌国太后有着魔宫宫主的身份,黎帝登基之前也曾是江湖中人。江湖人讲究一个江湖事江湖了,凌国太后此举,也是不愿再多造杀孽。
凌国的国书送进黎京的时候,御书房里各地官员学子的上书已经快能将陌锦辰埋起来了。面对着诸多质疑,陌锦辰百口莫辩,本欲全盘否定,然而京中一夜之间大街小巷却铺满了他与南疆那边的书信拓本。与南疆和犬戎不同,三国本是一脉,自己国家的国君竟然勾结外族刺杀邻邦皇帝,此等小人行径,无论是京中官员还是在学儒生,心中多少都觉得有些不齿。
会见完凌国使节,面色铁青的陌锦辰带着左右丞相和步清回到了御书房,
“步清!你这大内侍卫总管还真是尽职啊,西凌的人竟然连朕寝宫的暗格都能找到?!!!你是干什么吃的!”
步清连忙跪地请罪,“陛下恕罪!微臣已经查过了,最近轮值的守卫们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可疑…”
“按你的意思,那些书信自己长脚跑了?!”
“陛下…恕臣直言,能入陛下寝宫盗走书信还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怕是只有诡楼前楼主风无痕了。”
陌锦辰恼怒地拍了拍扶手,“…这点朕也猜到了,朕只是好奇,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书信放在哪里的?”
步清蹙眉,“看来是宫里有凌国细作!臣马上回去查一下建章宫的所有宫女太监!”
陌锦辰头痛的摆了摆手“…下去吧!”
宋知词小心地看了一眼陌锦辰,犹豫着问道,“陛下,事已至此,不知您准备…”
“…”
陌锦辰深吸一口气,眼中有些落寞,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唯一的选择只有应战…暮成雪这一步棋很高明,如果他宣布开战,那就是贪生怕死,为了苟全性命拉着黎国所有百姓给自己垫背。
如果他选择决斗,无论结果如何…他身上(尖)险小人无德昏君的帽子注定是摘不掉了。现在凌国南北战事皆平,花后关外公孙起已经聚集了四十万大军,不管他怎么选,这个皇帝…他都做不下去了~
倾儿,你还真是一点余地也不肯留啊,也罢,本来一开始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一切从万剑山庄的试剑大会开始,那么最终在万剑山庄结束也是该然。
“宋卿,拟旨,册封大皇子陌云扬为太子。于万剑山庄剑决结束后登基。”
宋之词一愣,“陛下…这…君子不立危墙,事情还没有到毫无余地的时候,老臣愿出使西凌,面见西凌新帝,推动和谈…”
陌锦辰摆了摆手,“不必了,朕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先下去会同阁臣拟旨吧。”
“…唉,老臣遵旨。”
凤仪宫
陌云扬获封太子,可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下了上书房以后,他连晚膳都没用便急急地来到了凤仪宫,屏退左右,沉默地坐在桌边看着正在绣着护腕的时明月。
“母后…”
时明月抬头看了一眼陌云扬,“今日这是怎么了?与母后说话怎么还吞吞吐吐的?”
陌云扬沉默片刻,忍不住开口问道,
“父皇与南疆各部有联络的事,儿臣只说给母后一人听过。父皇寝殿内有机关暗格的事,儿臣也不曾对外人提起。父皇行事小心谨慎,这些除了步清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可如今不仅书信被盗,甚至还被撒的全城都是,母后,您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他要疑心母后,从小他就知道自己不是母后亲生的,但这十几年来母后对他什么样他心里是很清楚的,只是…父皇与南疆联络的事,他也是根据父皇对西凌的一些举动和反应猜测出来的。还有父皇寝殿内的暗格,也是他来回送奏疏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他心里从未把母后当作外人,所以这些事他也只告诉了母后,可如今…
时明月从小筐里拿出剪刀剪断了丝线,一对漂亮又不失大气的护腕便绣成了。
“云扬,有些话,母后其实早就想告诉你,只是怕你会接受不了,所以一直有所疑虑,如今你已被册为太子,只待他…,也罢,今日母后便将一切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你吧。”
“…”从小到大,陌云扬从未见过时明月有过片刻开怀,可此时此刻,时明月脸上的笑容却让他一颗心都悬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事?母后眼里那浓浓的怀念…是在怀念谁?
“我并不是你的生身母亲。算起来,你该唤我一声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