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

    众所周知,南玄王湛确与同胞姐琅华郡主为先帝余孽,二人皆被困华京二十载,非死不得踏出华京半步。

    二人之所以被困,乃先帝恐当今圣上手握重兵又功高震主,故先毒害圣上原配玉章皇后,杀其五子二女,又欲设宴欲除去圣上这个心腹大患。

    危机关头,圣上幕僚献计于丹凤门发动政变,政变发生后,先帝自焚于宫中,其成年皇子皇女也都自尽而亡,只有当时尚在襁褓中的南玄王与姐姐活了下来。

    先帝亡故,为稳定刚建国的大虞朝,圣上在众人的拥戴下继位,又为了表现自己与先帝赶尽杀绝心狠手辣不同,从而体现自己仁爱宽厚兄弟情深,不仅封先帝生母,其嫡母为孝端皇太后,悉心奉养,又将南玄王姐弟接到宫中亲自抚养待如亲子。然而南玄王十三岁那年突然于寝宫中刺杀圣上,圣上大怒,将其软禁王府,后改成非死不得出华京。

    鹿闻看着重伤昏死过去的人,心道,南玄王家的护卫怎么会跑到北境来?随后说道:“先不管是不是南玄王的侍卫,救人要紧。”

    把人抬到火堆旁给人处理伤口,陈狩道:“鹿哥,这人伤得很重,尤其是胸口这一刀,再偏那么一点点,估计就当场毙命了。”

    鹿闻见过太多的生死,早已经习惯生命的流逝,可看到男人狰狞的伤口和微弱的呼吸时,他心里想的却是,能救一人是一人,加上他有一种直觉,这人绝不是普通的南玄王侍卫。

    翻出随身携带的小包,拿出里面最后一颗救命药丸给人服下,鹿闻对着陈狩和余望也说着:“你们照顾好他,我去附近找找有没有止血的草药。”

    这时余望也惊诧道:“鹿哥,我记得你只剩这最后一颗救命药丸了,就这样给他服下,万一他要是挺不过来,不就白白浪费了。”

    点起火把,鹿闻带上随身携带的布包一脸平静道:“救人没有浪费一说。”说完举起火把走向远处的旷野。

    一旁的陈狩给人摘了头盔,又用沾了水的毛巾给人擦脸,看到原本一脸血迹的面容露出真容,随后一惊:“老余这人...”

    余望也是个大老粗,听见陈狩的惊呼以后以为人不行了,赶紧上前查看鼻息:“怎么人已经死,我就说嘛这人不用救,白白浪费鹿哥的神仙药丸。”

    陈狩擦脸的动作进行到一半说着:“人没事,我只是感叹这人长得俊。”

    看着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人,余望也十分费解:“哪里俊了,都没有鹿哥俊。”

    陈狩不想跟余望也这个脸盲的大老粗说话,在给人收拾干净脸后便坐到一旁给火堆添柴。

    跳动的火光让陈狩想到当初鹿闻救下自己的场景,随后感叹一句:“老余,你说当初鹿哥不把我们从战场上捡回去,我们俩恐怕就被当成战死的弟兄们,一起埋了。”

    说到这,余望也加固弓弦的手停止了动作道:“是啊,如果不是鹿哥,我们早就死了。”

    “鹿哥明明比我们小两岁,遇到事情却比我们冷静有胆魄,尤其在战场上的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像他这样的人,我本以为是将门之后,谁知道却是个孤儿,从小在道观里长大。”

    “鹿哥年纪虽比我们小,但我余望就服他,叫他一声哥,我乐意,不信你问问,我们昆山营的火头军那个不是对鹿哥心服口服,不服的跟我余望也打一架。”

    “我当然相信鹿哥,我只是在感叹,鹿哥这样的人中龙凤却只能呆在火头军里,可惜了。”

    “可惜什么!”鹿闻提着草药回来,就听到陈狩和余望也在说自己。

    陈狩赶紧起身道:“没什么,鹿哥有收获吗?”

    将草药从包里拿出道:“只找到一些地锦草。”

    余望也主动接过碾碎草药的任务,鹿闻这才得空打量起昏睡中的男人。

    擦干净脸的男人有着一张漂亮的脸,皮肤是失血过多的白却仍能看出细腻,紧闭的双眸下是弯而翘的睫毛,鹿闻甚至能想象出,他若是睁开眼是何等的如星辰般灿烂。他身形修长,必定是个姿兰玉树的贵公子,一双手骨节分明,若是弹起琴来,想必能引来凤凰栖息缭绕不绝,想到这,鹿闻脑子里闪过那匹十分有灵性的骏马。

    似乎是鹿闻打量男人的眼神过于专注,让陈狩有些好奇问:“鹿哥可是看出点什么了?”

    淡淡一笑道:“没有,只是觉得这人长的怪好看的。”

    陈狩立即附和:“是吧,我也觉得他长得像女子,有句诗怎么说来着,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

    公族!难道这人会是南玄王湛确与,可想想又不太可能,毕竟南玄王是被困在华京的先帝余孽,怎么可能到北境来。

    一旁的余望也听到陈狩说什么公族,将碾碎好的草药仔细递过来给鹿闻道:“我看看!”随后打量一番后仍旧不解,“不就是跟大家都一样的两个眼睛一个嘴巴的长相吗?有哪里不一样的。”

    接过草药将它涂抹在男人伤口处,鹿闻说着:“都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去交战地。”

    说到这,陈狩有些担忧:“鹿哥,带着这个人,我们恐怕赶不及黄昏时刻抵达交战地。”

    男人的伤口之前被处理过,如今狰狞异常不过是长途颠簸导致的,只要伤口能止血不裂开,活下来问题不大,说道:“如果他求生意志足够,就一定能跟我们一起去交战地。”

    _________

    月朗星疏,草原的下半夜冰凉刺骨。

    鹿闻听着周围的呼噜声,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就看到火堆旁有个人影坐了起来。

    湛确与看着身上被清理好的伤口,而身边并没有灵驹燕回的身影,反倒是躺在一堆破破烂烂奇形怪状的大虞士兵中央。瞬即脑海里想过遭截杀后的千百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大虞士兵救下。

    看着男人一脸凝重的表情,鹿闻坐起身低声道:“你醒了。”

    听到声音,湛确与隔着火光警惕的看着人问:“你们是那个营的士兵?”

    北境挨着交战地的只有昆山、万丈和青北三大营,其余都是一些常驻营,能出现在这里的只能是这三个营之一。

    听他询问自己是哪个营的人,鹿闻就知道,这人对北境的边防十分了解,随后道:“我们是昆山营的火头军,前几日交战时跟大部队失散至今,如今正往交战地赶去,敢问侍卫又在哪位皇子麾下效力?”

    昆山营的火头军,湛确与看着周围摆放的炊具勉强相信,但答非所问道:“你们此刻赶往交战地已经毫无意义。”

    “怎么说?”

    “大虞和东兰决定议和。”

    “议和!”鹿闻忍不住提高音量,大虞和东兰这三年打得来来回回,怎么会突然就议和。

    “你们不知道吗?当今圣上已经将琅华郡主册封为永安公主,并于一个月前将公主出嫁东兰和亲,如今算算脚程,公主一行已经抵达边境了。”

    “为什么要嫁公主,如今北境的战况,明明有利的是我们,为什么还要牺牲一个公主。”

    湛确与冷笑道:“是啊,为什么要牺牲一个公主呢,明明就要胜利了。”

    朝庭为什么突然决定和亲,东兰又为什么同意和亲,明明白天时他们才刚刚歼灭深入大虞,并且试图截断交战地跟云山营联络的骑兵,如果东兰决定议和,那派出这支暗杀骑兵有什么意义。

    思虑种种,鹿闻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随后问:“所以侍卫是护送公主和亲的?”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南玄王的王家侍卫会出现在北境。

    “是,但我们遭到了截杀。”

    “那公主呢?”

    “公主无恙。”

    起身走到这人身边,看着他苍白却俊美异常的容颜,鹿闻问:“侍卫的腰牌可否让我看下。”

    既然是王家侍卫,那必定有腰牌。

    借着天边即将破晓的日光和微弱的火光,在阵阵虫鸣中,湛确与看着眼前清瘦的青年,他一眼就看穿了青年皮肤呈现蜡黄的真相,虽然伪装了本相,但这双眼睛属实好看,随后掏出腰间的令牌道:“请军士过目。”

    仔细检查手中的令牌,看着令牌上的陆叁两字,鹿闻归还道:“不愧是王家腰牌,十分精致。”

    湛确与接过令牌问:“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鹿闻。”

    二人的交谈让沉睡中的余望也醒来,看着清醒过来的湛确与踢了踢脚边的陈狩道:“赶紧起来,人醒了。”

    还打着呼噜的陈狩被一脚踢醒瞬间惊坐起,然后一脸茫然问:“谁醒了!”

    此时天光破晓,鹿闻说着:“叫兄弟们都起来,准备出发。”

    一切都整装待发后,鹿闻看着脸色依旧苍白的湛确与问:“陆侍卫能跟上我们的脚程吗?”

    伤口已经处理好,忽略那疼痛,湛确与道:“可以。”

    陈狩牵来东兰骑兵的玉山马招呼着:“鹿哥准备好了。”

    “出发。”上马前,鹿闻丢了一包草药给身边的人,“独家秘方,止血化瘀止痛十分有效,陆侍卫可以先处理下伤口再跟上。”说完率先骑马而去。

    接过药草,湛确与看着人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这人奇怪之余又甚温暖。

    马背上,鹿闻在想,如果东兰同意议和但又暗中派刺杀骑兵深入大虞,那么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议和不过是表面,东兰依旧想入侵大虞。第二种,就是东兰如今分成了两派,其中一派主战,另一派议和,如果是第二种,那么这正是千载难逢分裂东兰的好时机。

    骏马飞驰,大雁翱翔,鹿闻一行人骑着耐力非常的玉山马奔驰了一天,终于赶在日落黄昏时抵达交战地。

    高处的山坡上延绵着看不到尽头的军帐,四周城防完备,瞭望台上的士兵正目视前方的所有动静,在看到奔腾而来的鹿闻众人时,将营前栅栏放下,并大声询问:“来者何人?”

    陈狩举着昆山营的旗帜,鹿闻拿出昆山营的腰牌走到瞭望台下道:“昆山营鹿闻前来报到。”

    瞭望台上的士兵道:“等我查验下。”

    对完名册,确认鹿闻的长相和令牌都属于昆山营后勤辎重的火头军后说道:“卸甲放刀。”

    把身上的盔甲和柴刀交给前来检验的士兵,鹿闻这才发现,整个营帐气氛有些诡异,随后问:“敢问将士,军中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士兵面无表情,并一脸戒备道:“不该问的别问,你们到后勤李将军处报到即可。”

    他们原本就风尘仆仆,好不容易归队却要经历严苛的检查,余望也有些沉不住气,正要动怒就听到身后传来动静:“敢伪装南玄王家侍卫,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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