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实在是太…鲁莽了。”

    陆小凤的语气难得严肃起来，赵瑟瑟打量着陌生的卧室，像是寻常闺阁，架上还有一架古琴，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不过她也从未做过这样见微知著的查案之事，看不出来也正常。

    她回过神，看着陆小凤，安抚道：“你看，我现在也并没有事，上官飞燕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陆小凤也只能摇头叹息，道：“我本不同意你以自己做诱饵的计划，也商量好，我会处理完上官飞燕派来拖住我的人，你只要稳住她，能套些信息便可，可最后拖住我的，却是你派来的暗卫。”

    暗卫提出的一系列关于皇室的问题，他都不知道答案，可上官飞燕知道，暗卫的这句话一出口，陆小凤就已知道赵瑟瑟的打算，而此时他纵使赶到了，也为时晚矣，只能按着赵瑟瑟的计划走下去。

    对于友人的关心，赵瑟瑟自是感动，她笑道：“计划不如变化。上官飞燕背后一定有其他人，而那个人不想让我死，我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才敢这么做，其实也算不得冒险。”

    陆小凤视线在赵瑟瑟的脖子上微微一顿，却不好说些什么，苦笑道：“可这变化并不让人欣喜，是我不该把你也牵扯进来。”

    赵瑟瑟知道他的意思，垂眸喟叹，道：“也许从一开始，我就在他们的计划之中了，只是…昨夜的事应当并不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可他们却能这么快做出应对，所以，接下上官飞燕的计划才是最好的选择。”

    知道自己一开始就是别人算计的目标，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好在另一头算计人的，也许都是些皇室故人，赵瑟瑟心绪没有太过波动，甚至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无奈。

    陆小凤道：“我知道，可我更糊涂了。我能明白，他们一开始是想偷龙转凤，最终得到金鹏王朝的整个财富，上官丹凤是本该死去的继承人，花满楼是诱我出手的人，赵士玄是让你牵扯其中的人，柳余恨等人是上官飞燕的棋子，上官雪儿…”

    陆小凤皱起眉头，赵瑟瑟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复杂，接起话头，说出自己的判断，“听你形容，她多次惹出误会，可现在看来那并不是误会，而是有人想让我们觉得她是不可信的，因为她是个聪明的女孩。”

    她现在知道上官丹凤那夜为什么对上官雪儿说，‘她也就是对你才有那么一丁点真心了’，这个她不是别人，就是上官飞燕

    放下自己无端的怀疑，陆小凤道：“是啊。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牵扯你，或者说，将赵姑娘牵扯进金鹏王朝中，对谁有好处？”陆小凤突然一顿，道：“你知道隔壁关着的是谁吗？”

    赵瑟瑟问道：“谁？”

    陆小凤道：“裴照，他被人打昏了，现在也还没醒。”

    赵瑟瑟久久没说话，她当时是有恶念，想过要借上官飞燕的手杀了李承鄞的左膀右臂，可后来…后来她还是心软了，这和裴照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也什么都没有发生，何必牵连无辜，何必做和李承鄞一样的恶人。

    所以她临时转了话头，没想到，上官飞燕其实对皇室内情知道的这么清楚，也没想到自己浅显的计谋被人看的一清二楚，那么用裴照牵制自己…

    所以故人大概是二皇子了？

    虚虚实实，李承鄞连小枫都能拿来做局，裴照突然从西州回来，又未尝不是和上一世一样栽赃陷害的招数，未尝不是又一次地拿自己当借口。

    自己牵扯其中，他就可以撇开关系了，不是吗？

    想起作为太子良娣的那些日子里，自己被算计，而他虚情假意地为自己据理力争。赵瑟瑟心口一阵阵泛着恶心，额头也涨得发疼，但她总不想让朋友担心，扯开话题，道：“如今也都是猜测，不如等上官飞燕来，看看她想让我们做什么。”

    二人的目光落到桌上的茶点，陆小凤道：“比起上官丹凤，上官飞燕似乎要聪明很多。”

    赵瑟瑟点头，语气严肃，道：“她知道我是故意让她如愿，也知道我知道她会猜出来，可却仍由着我们这么做，倒像是…”

    陆小凤看向门外，道：“倒像是在求救。”

    一个熟悉的人推开门，却是作丫鬟打扮，嫣然笑道：“姑娘和陆公子果然都在呢。”

    还是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容，只是皮肤更粗糙了些，眼下有一颗小痣，不再是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是易容的。

    陆小凤那双多情的眸子此刻十分冷淡，唇角虽弯，语调却没有什么起伏，道：“飞燕姑娘准备了多准备了一份糕点茶水，难道不是为了陆某？”

    上官飞燕道：“陆公子果然是聪明人，不过飞燕姑娘…不是在您旁边坐着吗？”

    赵瑟瑟抬起眼，道：“你的计划就是让我假扮你去赴阎铁珊的筵席？”

    上官飞燕眉眼弯弯，笑道：“不只是姑娘，还有陆公子和花公子。”

    赵瑟瑟道：“你说阎铁珊等人已知道你偷龙转凤的计划，如今还让陆小凤等人与…扮作你的我一同赴宴，他们难道不会怀疑？”

    上官飞燕道：“当然会，可我太了解他们了，叛臣贼子疑心深重，他们更会觉得，自己收到的消息会不会是我布下的迷魂阵。”

    陆小凤也道：“若是迷魂阵，却为何不见上官丹凤。”

    上官飞燕却不答了，嗤笑一声，道：“你们倒是默契，就算这个时候也不忘从我这套出更多的消息。”

    ————

    裴府。

    裴千倾愣了片刻，连酒都不喝了，道：“所以，你不仅没有救他，还帮了那些青衣人一把？”

    对面是个美艳的女子，做妇人装扮，她点头，笑道：“是呀，这多有趣，不知道他们抓你那金吾将军堂弟做什么。”

    裴千倾往圈椅上一靠，道：“大姐，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姐。”

    女子道：“不过，原来你们长安的贵女们个个都不‘安分’，一个你，一个赵家小姐赵瑟瑟，哦，还有一个徐家徐盈盈。”

    裴千倾已然是生无可恋，道：“都是我的错，我真不该让裴照去买那蒸糕，现在，果然吃不成了！”

    女子嘴角一抽，道：“我还以为你在关心你堂弟。”

    “他是金吾卫将军。”裴千倾点到为止，随后正襟危坐，道：“动手的是青衣楼，青衣楼的主子是谁？”

    女子道：“有说是平一鹤的。”

    裴千倾道：“那就肯定不是他。”

    女子笑道：“的确不是他，是霍休。”

    裴千倾道：“霍休…那个首富？难怪是个首富，你说我们要不要也接些单，做个第二富？”

    女子啐了她一口，道：“我公孙兰可不赚这种不干不净的钱。”

    果然还是她那侠义心肠的大姐，若非如此，自己又怎么会主动加入她的红鞋子组织？

    眼中笑意越深，裴千倾面上故作失望，惹得公孙兰瞪了她一眼。

    裴千倾这才慢悠悠地问道：“那…那赵小姐可会有事？”

    公孙兰道：“有陆小凤在，不会有事，而且看样子那些青衣楼的人不像是想杀她的，否则也不会把你堂弟一起捉去了。”公孙兰细细将赵瑟瑟与裴照的对话，还有后面那易容女子来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又道：“我扮作卖栗子的坐在一旁，她们不知，也不至于在我面前演戏，那女子虽故意卖了破绽，但易容术却是精湛。”

    公孙兰虽然没说，但神情中的傲然和语气中的点评分明写得明明白白，那女子的易容术虽然精湛，却是不如她。

    裴千倾也是十分相信自家大姐的易容术，此刻有些明白了，道：“难怪你不动手救他，若是裴照跑了，那些人计划达不成，也许反倒会对赵小姐不利。”

    公孙兰颔首，道：“我看你对那赵小姐倒十分关心，在杏花宴上还替她出头，也亏得当时徐盈盈因病不曾出席，否则你会武功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

    裴千倾想起赵瑟瑟当时的神色，有些无奈道：“现在怕是也瞒不住了。不过赵小姐不是坏人，知道了也无妨。”

    公孙兰道：“那赵小姐也的确不算傻，这些日子里她虽然肯定不曾安安稳稳待在将军府，但一如今日，都不曾有其他人发现，若不是你今天兴起要使唤裴照…”

    公孙兰的语气里带上些揶揄，裴千倾皱起眉头，道：“是了，反倒是我坏了事。”

    她沉思片刻，看向公孙兰，欲言又止，“大姐…”

    公孙兰一看就知道她要说什么，道：“罢了，谁让你是我妹妹，赵小姐那边你倒不用担心，要查什么消息你可以找二妹她们。”

    裴千倾笑了，却道：“有陆小凤在，我倒觉得查消息用不着我们，我是想起那日大姐说的西州的事了。”

    公孙兰了然，“你是想帮她看顾下她哥哥赵士玄？你家里人会让你出门？”

    裴千倾眉心一跳，道：“你还笑我！若不是你那日说有紧急之事，非让我去四海阁，哪里会被裴朗抓了个正着！”

    公孙兰道：“你想弥补下自己的错误，也不一定要到西州。”

    裴千倾道：“是了，我听裴朗说起过，赵小姐对那四海阁的命案也挺关心，赵小姐说是替丫鬟寻亲，裴朗似乎信了，可如今看来肯定不那么简单。”

    公孙兰道：“我知道凶手是谁。”

    裴千倾似乎很惊讶，却是问道：“如果我没记错，凶手杀人是深夜，你…你怎么还在四海阁？”

    公孙兰：“……你到底想不想知道凶手是谁！”

    裴千倾掩笑，道：“想，请大姐告知。”

    公孙兰白了她一眼，道：“是柳余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