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极光

    苏停云踩着秋季的尾巴赶往了机场,结果被回头挠了一爪子。所有认识林修竹的朋友像是约好了那样在机场给苏停云送行,包括公司里项目组的同事。

    虽说都是熟悉的人,但被十几个壮汉抱着双臂沉默地注视着,压力油然而生。

    苏停云眨眨眼,他们要做什么。

    结果他们什么都没做,就这么干巴巴盯着苏停云。到了某个特定时刻,又动作整齐地拿着手机点点划划。随后,她的手机连续响起到账提示。

    王XX向你转账1914。李XX想你转账1918,江XX向你转账1931……

    除却对这些莫名其妙数字的迷茫,苏停云觉得这么下去自己马上就要成为百万富婆了,然而这些悦耳的转账声猝不及防地停了下来。

    程晨走上来问她,“想知道他们在表达什么意思吗?”

    苏停云的表情特别诚恳,“不想知道,他们会再给我转一遍账吗?”

    “……”

    程晨没林修竹那么巧舌如簧,能不分仲伯地和她对线。他就是一暴躁的老实人,又不能她暴躁。他无语了半响,只能自顾自解释,“1914年十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的时候,1918一战结束。1931二战开始,1945二战结束。1989东欧剧变,1991苏联解体冷战结束。他们的意思是所有的战争都已经结束,zeke也该回来了。”

    说完程晨又给她转了一万块钱,“这是我跟肖盛的。要是你找到了他还不肯回来,你就试试能不能用金钱买通他一下。”

    苏停云服气了,对工科生这个神奇的物种,她可能一辈子都读不懂他们的脑回路。她哆嗦着收下了这笔像是承载了历史的巨款,入乡随俗地向他们敬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她潇洒转身准备排队过闸机,又被施英一把捞了过来,她跟个老妈子似的念叨,“防风衣,防雨外套,护目镜,棉袄马甲带了没?”

    棉袄马甲是什么?上个年代的老古董?

    苏停雨老实摇头,“我带了超级厚实的件羽绒服,放心吧,我查过了,那边温度死不了人。”

    “就知道你对自己不上心。真是的,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每次出门都要别人惦记。”施英豪迈地甩给她一个28寸fnn粉色行旅箱,“别慌,姐姐我都给你准备齐全了,夏池甚至还给你塞了两个登山镐。”

    林修竹又不是去冰岛做山顶洞人去了,登山镐是干嘛的?

    看着塞得都鼓出一角的旅行箱,苏停雨怀疑自己不是去找人,而是参加了某支需要各凭本事保命的冒险队。

    她推辞道,“我又不是住那了,我就是找个人。找到了就回来啊。”

    “说得轻松。冰岛总面积十万多平方千米,光海岸线都快5000千米,岛上的东南西北每个区域都有旅游景点,你准备去哪找他?”施英翻开她查找的攻略,看起来就碗口大的岛屿密密麻麻分布着红色的旅游点,没个点下还有各个民宿与酒店。“我提问,你来答。首先,你准备怎么去找他?”

    苏停云也不是没有做规划,她准备从人气最高的点开始排查,她指着地图说,“就先去冰河湖,然后沿着海岸线去黑沙滩。”

    “好,我们假设一下啊。你去过冰河湖后,你家那位傻子转移了目的地,反而去了冰河湖,你们是不是就错过了?”施英不死想打击她的信心,就是可惜她孤身一人去人生地不熟的北极圈附近。担心她的安全,想让她有备无患,“苏停云,你想过没,万一你找不到人怎么办?”

    “……那我就住那了。”苏停雨无话可说。

    “OK,结束,旅途愉快。”施英在辩论中赢得了压倒性的胜利,成功将箱子塞入她手中。

    于是她跟个孤勇者一样,一个人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旅箱踏上了旅途,中途转了两趟飞机。

    听着乘务员温婉的声音,苏停雨觉得林修竹会去冰岛是有理由的。她说过要是过得不开心,那么两人就逃到森林的尽头,雨的尽头。而这个世界就是有尽头的,冰岛就是世界的尽头,那里也是一处仙境,冷酷的仙境。

    下了飞机她就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极北无微不至的热情,寒意都能渗进衣领,像一根根细小的碎针扎入皮肤,带来刺骨的冰冷。

    凛冽的寒风推着她走近机场休息室。她把自己抖成一只鹌鹑,捂着贴在衣服里的暖宝宝取暖,在施英给她的行旅箱中翻出衣物穿上,连那件古董花棉袄都没落下。

    装备齐全的苏停云站在机场外眨着眼,努力适应眼前白茫茫的环境,入目所及全是一个色。迷蒙的雪景下,所有行人都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口鼻,眼睛都保护得严严实实。

    连她自己都是一个包装完好的粽子。

    这刚踩上冰岛就碰上世纪难题,都看不清面庞这要怎么找人?把人家的围巾,帽子摘了再去看?行不通,她一点也不想去冰岛的警察局观光。

    呆在事先预定好的民宿里,苏停云翻来覆去纠结了半宿,思考了半宿,最终决定把找人这事的成功率交给天意,自己负责努力踏遍冰岛的每个角落。

    在冰岛选择自己驾车非常危险,它本身交通又不便利,打车费用非常昂贵,七百克朗仅是起步费,从雷市到机场就要一万五克朗。七百克朗,就相当于人民币450块钱。苏停云每次付车钱都感觉是把命交给了司机。

    再连续交付了六七次性命后,她发现了大巴车这个拯救世界的英雄,坐完全程竟然都只要三千克朗。

    第一周,她拿着林修竹的照片,用着不太熟练的英语问遍了冰湖周围的旅社,酒店。然而所有人都摇摇头,用着好奇的,但更多是善意的目光打量着这位来自中国的女孩。

    首战出师不利,这很正常。她又不什么天选之子。苏停云给自己打完气,朝着下一个目标出发,蓝湖温泉。别人在零下的气温里泡温泉,她买了门票,在岸上看着雾蒙蒙的水蒸气。温暖与快乐都在水下,她只能假装优雅地漫步在寒意中。

    她一时有点泪无语凝噎。所幸这里人也不多,大家也比都较坦诚,穿着泳衣很好辨认。苏停云逗留了一刻钟,就抱着尚存的决心离开再出发,前往附近的住宿地找人。

    可依旧一无所获。

    苏停云拍着酸胀的老胳膊老腿,半死不活地趴在旅店床上。猛然间发现了个更悲催的问题,以林修竹现在的别扭劲,肯定是避开了人群行动,那她的前途更渺茫了。失望快从嗓子眼里溢出,她将脸埋进枕头,忍不住地想,要不换个男人算了,干嘛要在这里受罪,她还没去见新鲜的男大学生呢。

    可十多天后,她依旧在漫天风雪充满未知的前路上。冰岛的冬天美得原滋原味,资深旅行者会选择呆在温暖舒适的酒店里拿着一杯白葡萄酒,优雅的看外面游客被狂风暴雪吹的到处飞。如若遇到冻雨天,那就是直接进入了噩梦模式。苏停云不仅遇到了,还把自己砸成了高烧,三十八度五。

    被病魔折磨好几天的苏停云忍不住抛弃她的教养,对着屋外头来势汹汹的风雪骂道,“我的娘咧,根本不让人活,还不如回去加班。”

    也忍不住将这账记到林修竹头上。心里打定了主意,见到他一定要先揍他一顿,方能解心头之恨。

    她靠着残存的体力拨打了床头柜上留的诊所电话,好家伙,竟然只能预约到一周后的就诊时间。苏停云莫名就开始想家,脑袋在昏沉中,特别怀念家乡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这里只能围观体内细胞与病毒打架,靠的是超市里的生姜与自力更生的治愈力。闭上眼快进入温暖的梦,鼻涕先她一步被温暖了,她只好从枕边抽出面巾纸,捂住波涛汹涌的鼻子。

    期间父母的电话,朋友的电话一个个打来,问她怎么样,要不先回来吧。

    苏停云爬起身,瓮声瓮气地回,“我这不是被冰岛的风景迷住了嘛。尤其是火山温泉,这辈子你要是有时间,一定要来看看。哎哟。没事啦。你不打电话过来,我都快忘了找人这回事。我下次一定好好找人。好啦长途多贵,先挂啦。”

    身体好起来一点,她就重新启程,这次有了新规划,沿着顺时针走,两天后就能到最北的阿克雷里小镇,然后在镜面湖泊中的追逐北极光。

    数九寒天里苏停云快被绝望填满,她也想去见见最壮丽的光。

    走在被冰雪覆盖的栈道上,她有一次快被冻结实了,这腿有千斤重,每抬一步都想先喘上个半天气。终于她达到了一座冰屋,也是个网红酒店,专为极光爱好者设计,每个屋子都配备了天文台。

    这里也是她在阿克雷里小镇里找的最后一个酒店。虚握着的拳头不禁紧了紧,她拿出照片问前台的工作人员,有没有见过照片里的人。

    听完他们否定的回答,苏停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都不想说。她低着头,沉默了片刻,还是礼貌地道过谢,坐到了大厅的角落。

    说好的追逐北极光,好像突然间也失去了兴趣。

    苏停云机械般地拿出地图,想看看下一个目的地在哪,却怎么都看不清。她在这一瞬间怀疑他们是不是命中注定无法再相遇,这悲伤的阀门一开口,负面情绪像是洪流争相着要宣泄而下。

    忽而有人拍了拍她微微抖动的肩膀,指着她搁在桌上的照片,“你在找这个人吗?我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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