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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潮浪涌(下)

    皇城西宫皇子居所,老太监陈福向朱棣卧房内望去,好奇方才还在上蹿下跳的燕王殿下此刻为何如此安分,安分得令人怀疑。

    陈福走向卧房,为免打扰朱棣安眠,轻手轻脚推门蹑入。

    “五……五殿下!”

    “嘘!不许声张,否则我要你好看。”

    朱橚原本手拿一本戏文,饶有兴致地趴在床上阅读,被来人吓得翻身跳起,连忙捂住陈福的嘴,将他的脖子狠狠勒住。

    “不说!不说,殿下、奴婢不说!”

    陈福颤抖着求饶,先是震惊,接着深叹一口气,神情中的惋惜懊悔像是比恐惧更多。

    “唉,拦不住啊,拦不住,阿弥陀佛,求佛祖……”

    “怎么突然神神叨叨的,快出去!”

    朱橚见他这般模样,更加不耐烦起来,陈福也像另有隐情一般,不敢向朱橚多解释,只是垂头丧气地退了出去。

    原本陈福料到朱棣不可能罢休,想要极力拦住他出宫,但自己终究人微言轻,想来也是白费功夫,口中的“阿弥陀佛”已不知是在为谁而祷告。

    深巷中,朱棣已被手持棍棒的两人堵住去路。

    “老大!我们来了。”

    摊主方才险些被朱棣反杀,看到姗姗来迟的二人不免暴跳如雷,怒吼道:

    “蠢货,怎么才来,说好了让你们埋伏在这里的,给我上!”

    两名帮手名为帮手,实则却差点帮了倒忙,这二人一名高大,一名却如磨盘般矮壮,气势汹汹地站在摊主两侧,明摆着想要将朱棣二人一网打尽。

    “就是他们没错,给我把这小子抓住,碎尸万段,扔进江里喂鱼!”

    摊主见徐懿宁已昏死过去,就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朱棣身上,此时的徐懿宁躺在三人身后的墙边,仍是一动不动。

    朱棣想去捡掉在地上的匕首,可摊主早已察觉他的意图,三人死死拦住他的去路,摊主更是拿出一把短刀来。

    “今日就叫你们有去无回!”

    朱棣步步向后引退,那三人便向前逼近着,想要将他围住敲打。

    说话间,其中那名矮壮汉却忽然眼前一黑,发出嚎叫,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前的视线就被完全遮挡,头也被死死蒙住。

    “谁?怎么回事?”

    摊主绝没有料到,方才还昏厥在墙角的徐懿宁,此刻已飞身跳上那壮汉的后背,脱下外衣将他的头死死蒙住,还将衣袖打结,狠狠勒住了对方的脖子。

    朱棣其实在刚才就已经察觉到徐懿宁的伪装,与她使了眼神之后,刻意将三人向前引来,以此给徐懿宁争取时机。

    “接着!”

    在这瞬息之间,徐懿宁早就趁其不备,将墙角的匕首捡起递给朱棣。方才若是听从朱棣的话,徐懿宁兴许可以脱身,但此时此刻,就必须二人一起面对,乃至生死与共。

    摊主发觉徐懿宁的“奸计”,立刻转身向她刺去,可那矮壮汉被死死蒙住头,也只能如无头苍蝇般乱转,反被徐懿宁当做了肉盾,待摊主的短刀袭来时,徐懿宁恰恰将自己挡在了矮壮汉身后,使摊主无从下刀。

    另一高壮汉想要上前阻止,却被朱棣持匕首对峙。

    朱棣佯装进攻,却只是假动作,绕到那被蒙头的矮壮汉身后,死命在他后背刺了两刀,与徐懿宁合力将他推向另外两人的方向,短暂拦住了摊主二人的去路。

    二人虽未曾言语交流,可就像知晓了对方的心意一般,互相使了个眼色,便配合得天衣无缝。

    “啊——”随着那壮汉一声惨叫,如泰山压顶般将摊主也砸在了地上,另一高壮汉也只得先解眼前之急,将摊主与同伴扶起来 。

    “快跑!”

    朱棣唤起徐懿宁,径直拉起她的手,向巷口外跑去。

    待二人跑出来时,徐懿宁纤细的手背上已被朱棣用力拉出了指印,看得出来,朱棣生怕徐懿宁跟不上,若是自己一旦不小心松手,徐懿宁就会落在身后被歹人所伤。

    “笨蛋,不要管他,快追!”

    摊主与高壮汉被推延了片刻,便迅速向二人追去。

    徐懿宁顾不得疼痛,头脑飞速运转着,惊惧之余更多是疑惑,摊主刚才说自己“还是那般狠毒”,究竟是何原因,莫非他们早就见过?可是来不及细想,身后的两人便越追越近。

    朱棣二人跑到闹市区,摊主却并不打算就此罢手,反而仍然在身后穷追不舍,朱棣边跑边观察四周,思索着该如何甩掉追来的歹徒。

    可巧不巧,此时街道上正有大批商队向前方进发,一队人马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中央穿行,看来应当是来朝进贡的异国他乡的使者,在长龙般的队伍后,还有不少马匹跟随。

    说时迟,那时快,当朱棣还在犹豫时,徐懿宁却果断跑向前,看准时机,飞身跳上其中的一匹马,朱棣见她如此,顿时愣了片刻。

    “公子,快上来啊!”

    他原以为徐懿宁应当是个是闺房中娟好静秀的淑女,万万不会想到她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地轻松上马,想必是娴熟于马术。

    此刻万般紧急,朱棣也顾不得许多,跳上马鞍将拴马的绳索割断,甚至故意弄惊周围的几匹马,制造出骚动,待前方队伍中的人回过头来,二人以乘一匹马逃之夭夭。

    进贡的队伍见遇到了“盗马贼”,自然是一片震荡骚动,在原地滞留下来,而此时的人群也愈发熙攘混乱。

    摊主和同伙也追了过来,但却被攒动喧嚷的人群挡住了去路,待摊主二人自混乱的人群中脱身出来,已不见了朱棣与徐懿宁的踪影。

    此刻的摊主目眦欲裂,但因集市中的骚乱不小,已经引来了兵马指挥司的巡捕,他二人也不便行动,只能暂且作罢。

    “小妮子!给我等着。”

    摊主那本就黯然阴郁的眼神中,愤恨更加深了许多,却也只能咬牙切齿,先行离去,并且由于被朱棣二人记住了容貌,近期都不便再在城中现身了。

    此时的朱棣和徐懿宁夺了贡马,便向着城南聚宝门一路策马飞驰而去。

    徐懿宁坐在马上,剧烈的颠簸加之方才的惊险遭遇,令她鬓发与额角之间已满是细密的汗珠。

    就在刚才还镇定自若、足智多谋的她,此刻才十分后怕地抚膺长叹起来,浑身不经意开始微微颤抖。

    终究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女孩子,这一番紧张刺激下来,徐懿宁的四肢已经有些酸软僵直,甚至无法稳稳坐在马上。

    “姑娘,你、你没事吧?”

    身后稳若山松的人察觉了她的异样,朱棣方才只顾逃命,紧急之下也只能将徐懿宁包裹在身前控制缰绳,可是又不敢与徐懿宁太过接近,另一手只能极为别扭的支撑着马鞍,与她保持距离。

    徐懿宁只是倔强地摇头,已说不出话来,朱棣发觉徐懿宁呼吸愈发急促,也顾不得许多,忙扶住她的肩膀勒马停下。

    感受到身后那人若即若离的温暖,乃至与他的心跳似有若无的相触相感,徐懿宁此时竟也有了几分安心,面色才逐渐平静下来。

    毕竟人多眼杂,一男一女同骑又太过惹眼,还是徐懿宁最先反应过来:

    “公子,我们还是不要骑马了。”

    朱棣一个跨身便跳下马来,又小心翼翼地扶徐懿宁下马,可此时,不知是今天遇险的刺激还是倒春寒的冷风侵袭,徐懿宁又开始头痛起来。

    徐懿宁已经忘记了幼年曾经历过什么事情,但自那之后,她便落下了头痛的旧疾,只是这些年保养得当,若非收到特殊刺激,是不大发作的。

    只是不知道是何缘故,这些天认识了朱棣,又经历了一番险事后,竟发作了旧疾。

    “怎么了?”

    朱棣知道她是在强撑,连忙上前关切起来。

    “没什么,是旧疾了,不过是头痛而已。公子,你没有受伤吧?”

    徐懿宁想到刚才的歹人手中还有武器,自是担心朱棣会为其所伤,朱棣只是摇头,见她如此却还在关心自己,不由得心生触动。

    “头痛?我曾在一本医书上看过,揉按百会穴与风池穴可有缓解,姑娘快试试。”

    这可难住了徐懿宁,徐懿宁在家中有不少医官调理身体,可却从不亲力亲为,又不曾看过医书,更不知道这两处穴位在何处。

    “那是?我不知道在哪里。”

    徐懿宁腼腆一笑,眉眼低垂下来,显然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请朱棣示意。

    百会穴正在人的头顶颅尖处,朱棣因比徐懿宁高了一头半,刚想抬手点在徐懿宁的头顶,却忽然意识到不太妥,悬在半空的手顿时收了回来。

    分明是只认识了两天的陌生女子,朱棣却对她有了莫可名状的亲近感,似乎两人从来就没有过生分与隔阂。

    朱棣胡思乱想了片刻,还是只好自己低下头来,对着徐懿宁演示,一只手指点向自己的颅尖。

    “就是这里,看到了吗?”

    徐懿宁见到朱棣这般模样,顿觉滑稽,朱棣佝偻着背,弯曲着脖颈,头顶对着自己,活像一头撒泼爆起的牛犊,拱着犄角要向自己冲来,嘴角不禁抽起了一阵低笑。

    “哈哈,嗯,看到了。”

    朱棣与徐懿宁栓好了马,走到路边石板处坐下,徐懿宁抬手揉按着百会穴,一边思忖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对了,刚才我还以为你不好了,真是吓到我了。”

    一旁的朱棣仍然心有余悸,他方才当真是被徐懿宁骗了过去,徐懿宁却古灵精怪地窃笑起来:

    “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我又打不过他,他又不肯放手,我想了想,就只能,只能装死了,嘿嘿。”

    朱棣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刚才还心慌意乱的二人终于也放松下来,可此时刚刚虎口脱险,二人也不敢贸然回城,只能暂且坐下休息。

    “多亏了公子身手了得,否则我骗得了他们一时,终究也于事无补啊,还要多谢相救呢。”

    徐懿宁满心感激,乃至心生崇敬地望向朱棣,朱棣听到这里,却低下头来。

    “姑娘也不遑多让,没想到姑娘看似端静,竟然马术了得,敢在闹市人群中飞身上马。姑娘莫非是习学过马术的?”

    “自然是学过了,我父母都是习武之人,不仅叫我读书,也让我如男子一般学习骑射呢。”

    徐懿宁说到这里,脸上不禁神采飞扬,毕竟是将门出身,徐达夫妻也都尚武善战,徐懿宁之母谢夫人虽然是一介女流,却也巾帼不让须眉,常携兵器在兵营内随军作战。徐懿宁自从会走路开始,便在父母的耳濡目染之下有了几分尚武气质,徐达也并未因她是女儿家,便加以限制,反而为了让徐懿宁强身健体,亲自教会了她骑射之术。

    徐懿宁自幼好读书又文采斐然,还得了个“女诸生”的美名,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这徐家的大小姐同样长于骑射武艺。

    朱棣瞪大了眼睛,他印象中从未见过如此文武双全的女子,也只在那散曲画本的传奇中看到过英姿勃发的“女将”,今日却见到了真人。

    “姑娘,还真是文武双全。”

    回忆起今天的惊险,朱棣忽然想起昨日父皇的教诲,心说果然所言非虚,这看似平静的京城之内,却有着暗中针对他们的势力潜伏,犹如丛林深处的陷阱,不知何时会落入其中。

    虽然朱棣也曾遇到过歹人,只是那次经历最终化险为夷,他万万没料到会再次上演这般场景。

    “唉,是我连累了你。”

    朱棣的声音愈发没有底气,徐懿宁也慢慢觉得今日的经历甚是蹊跷:“那些人的确不像是谋财,反而就像是要不顾一切取人性命。”

    “他们应当是我家的仇人,是冲我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连你也不想放过。”

    双目失神的朱棣忽然面色阴郁地喃喃道,他以为是自己连累了徐懿宁,汗珠密布的脸上满是愧疚,坐在原地深思着这一切。

    “仇人?纵然有仇,拿我们小孩子开刀算什么?”

    徐懿宁咬紧牙关,眉头也蹙在了一处,朱棣仍然想不通:

    “我只是疑惑,我一直都是男装打扮,他多看我几眼,认出我来倒也不奇怪,那摊主是怎么认出你的?更别说,咱们起初是背对着他的,怎么会这么轻易就……”

    朱棣回忆起今天的惊险经历,却愈发觉得不对劲。

    徐懿宁也和朱棣想到了一处:“除非?他早就盯上我们了。”

    “公子,其实我觉得,并非是你连累了我,那摊主的口气像也是冲着我来一样。”

    徐懿宁同样对朱棣诉说了方才自己心中的疑惑,可是这其中究竟有何原因,也不是一时之间可以想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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