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那女子生得与孙茜儿有五六分相似,脾气看着却比孙茜儿狠辣不少。

    孙茜儿伏趴在柳安然怀中,眸中含泪却怎么也不敢落下来,她捂着红肿的脸颊,小嘴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温梦梦与柳安然皆是瞧得心疼,柳安然伸手轻轻抚了抚孙茜儿的脑袋。

    温梦梦起了身子,上前两步立于女子面前道:“这位姑娘,你怎么无缘无故随意打人,还下手这般之重!茜儿还这么小的年纪,若是打出问题来了可怎么办?”

    即便是身子没有被打出什么事儿,她这般如花似玉的小脸,要是磕了碰了,对姑娘家来说,日后该是有多伤心!

    那女子听得温梦梦所言不禁嗤笑。

    “我叫孙诗玲,是她的大姐,我家小妹不听话,我不来管难不成还由你们来管?”

    虽心中大致已有猜测,但听至是茜儿的大姐寻来之时,温梦梦还是略微一怔。

    茜儿逃了这般久,孙家的也终于寻过来了……

    柳安然家亦是有姐妹的,她替茜儿抱不平道:“身为大姐的,不更应该好好说话吗,怎么事儿都还没开始说先打上来的!”

    孙诗玲冷冷一笑,“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死丫头居然逃婚,还敢逃方家的婚,如今她是逃了涂了个清净,我们孙家都快被人给耻笑死了。”

    一想起这事儿,孙诗玲就想到爹爹因着担心这丫头鬓角增添的白发以及夜半偷偷对着窗台抹泪的母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又想往孙茜儿身上打去。

    温梦梦赶忙抓住孙诗玲的胳膊厉声道:“住手,打能解决什么问题吗?”

    孙诗玲手被温梦梦死死抓着动弹不得,只得怒瞪着孙茜儿道:“孙茜儿,爹娘有多担心你你知道吗!”

    听至爹娘二字,孙茜儿眼中蓄着的泪水终于再憋不住,两行清泪滚滚而下。柳安然连忙掏出帕子替孙茜儿轻轻擦着,嘴里念叨着,“乖,茜儿不哭。”

    孙茜儿是个性子活泼的,最怕她这般默不作声的模样,温梦梦心疼得紧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对着孙诗玲道:“诗玲姑娘,你现在正在气头上,不如你们二人都静静,再坐下来好好谈谈行吗?”

    孙诗玲见孙茜儿一哭,心口便也柔了下来,看着孙茜儿小脸上的赤红,孙诗玲当即便后悔了去,方才打孙茜儿的那只手都微微颤抖着。

    其实自小到大,全家人对孙茜儿都是宠着的,这也便让其养成了骄纵的性子,做事总是随心所欲,瞻前不顾后。

    平日那些个小事也就罢了,如今这般大的事情,她竟是徒留下封书信后一声不吭便跑了。

    方家的婚事虽不是十全十美,但对于茜儿来说已是一门高攀的大喜事。莫说方家小少爷生得俊俏,若是嫁到方家之后更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偏偏……可偏偏她为了那个连姓甚名谁都不知晓的笔友逃了这门亲事。

    当真是昏了头了。

    在他们当地,女子逃婚真就是头一回见,乡里乡亲的面上不说,背地里都拿着孙家当笑话讲,爹娘老实本分了一辈子,哪有被人这般戳脊梁骨的时候?

    柳安然将孙茜儿慢慢搀扶起身,对着孙诗玲道:“诗玲姑娘,我也认为你们二人最好冷静冷静,不如此事明日再议如何?”

    情绪渐渐冷静下来,孙诗玲也忽然想起孙茜儿就是个倔脾气的性子,刚刚自己将她给打了,怕是今日她也不愿再同自己开口说话了。

    虽是心下希望这事儿当场能解决,但是想着终究是自己今日冲动了些,孙诗玲冷声道:“好,那我明日再来,茜儿,希望你也好好想清楚这事儿。”

    说罢,孙诗玲转身离开了店门。

    孙茜儿坐在长凳上无语凝噎,攥着柳安然的帕子细细给自己擦着泪。

    温梦梦刚想将铺子门带上便见此事的罪魁祸首正下了马车朝铺子快步走来。

    昨日刚挨了不知几脚今日倒是又来寻不痛快了,毅力可嘉。

    “嘿嘿,温姑娘,茜儿可在里头?”方明景咧嘴一笑。

    温梦梦叹了口气道:“方公子,今日您怕是白来一趟了,茜儿应当不愿见你。”

    方明景心中其实已然有数,不就是茜儿不想见他嘛,他都习惯了。

    “没事,她若是不愿见我,我去见她便是。”话刚说完方明景便想往店内走去。

    温梦梦连忙拦住方明景尴尬一笑道:“今日、还真是不太方便。”

    应当是没有姑娘希望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被自己喜欢的人看见吧……

    听温梦梦这般说了,方明景也意识到了什么,笑容瞬间僵在了面上。

    “可是茜儿出了什么事了?”方明景的笑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担忧。

    温梦梦挠了挠头,真想告诉方明景茜儿不仅出了些事,还与你有关,只是她知晓此事一旦被方明景所知,方明景定是要冲进店中去找茜儿。

    她不确定茜儿妹妹此时是否想见到方明景,只得将话给咽回了肚子之中。

    “这事儿我不方便转述,还是等茜儿自己同你说吧。”

    温梦梦狠狠心将大门一关,彻底将方明景隔绝在门外。

    方明景在外面敲门道:“温姑娘,求求你开开门吧,让我见一见茜儿。”

    方明景这嗓门自然是嚎得一屋子的姑娘都听见了。

    孙茜儿抽噎着看向温梦梦问道:“他又来了?”

    温梦梦无奈地点了点头道:“我不知今日你想不想见他,便没让他进来。”

    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便是方明景担忧的声音道:“茜儿、茜儿,你在吗茜儿?能否见我一面?”

    孙茜儿抽了抽鼻涕,没有回话。

    屋外的方明景趴在门外听了老半晌也没听见动静,心中更是焦急,敲门声也越来越急促。

    依照茜儿的性子,如他这般烦人的模样,茜儿早就应当开门出来骂他了,而今日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茜儿!茜儿!你快开开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屋内依旧是那般的死寂。

    方明景此时真是急得不行,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屋外踱来踱去,时不时敲两下门。

    “茜儿,拜托你回我一句话吧,若是你不回我我便在这呆着不走了!”

    温梦梦汗颜,这方明景怎么连耍赖的招数都用上了。

    听方明景这样子说了,孙茜儿才起身走至门前对方明景道:“你、你走吧,我没、没事。”

    哭成这般模样,自是说话不利索的,孙茜儿虽已是极力在控制,但方明景又岂会听不出来。

    茜儿哭了。

    方明景哪能听得进孙茜儿说得是什么话,满脑子都是茜儿受委屈的模样,心尖尖都疼得厉害。

    “茜儿,谁让你受委屈了,你和我说,我定要给你讨回个公道!”

    温梦梦额角抽抽,心道还能有谁让孙茜儿受委屈,这事儿还不就是因着方小少爷您引起的吗?

    孙茜儿小嘴一瘪,泪水险些又要落下。

    “你、你走,我不想、不想见到、你。”

    “茜儿……”

    就连不想见到你五个字,茜儿都说得这般无力。

    到底是发生了何事,竟是让茜儿成了这般模样?

    方明景的手自大门上渐渐垂下紧握成拳。

    哪怕茜儿打他骂他都成,偏偏他就听不得茜儿这般无力的模样。

    这叫他又如何忍心能走?

    孙茜儿听见外面没了动静,明明知晓是自己让人走了,但心中仍是空落落的。

    他就还真走了。

    分明平时都要她说上好多遍他才肯走的。

    温梦梦将热茶烧好替众人倒上,而后又看向孙茜儿问道:“茜儿,今日诗玲姑娘所来,想必定是要一个结果的,你现在是什么个想法呢?”

    孙茜儿双手握着茶杯,杯中热茶的暖意很快便透过杯壁传至了她的掌心之间。

    她知晓,她不过一直是在逃避罢了。

    她逃避了太多东西,甚至连自己的感情都在逃避。

    其实她有什么可不满的呢?

    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甚至自己所嫁之人其实就是自己的心爱之人。

    大姐平日中待她极好,今日这般气急败坏定已经是被她气得不成样子。

    她留下书信离去之时,只想着爹娘或许会担心自己,却未曾想到自己这般胆大的举动竟让爹娘如此蒙羞。

    爹爹为官清廉,在民间落得是极为好听的名声,偏生就因着她被人说了。

    这又是叫她情何以堪……

    “我、我也不知晓。”

    孙茜儿喝了口茶水,想要努力压下心头烦乱的思绪。

    她当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大姐的话。

    若是不回去,她的大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若是回去了,她便就要离开这个糖水铺去做方家的少奶奶,自此之后长困于深宅大院之中。

    这并不是她想要的日子。

    其实她曾有许多的机会可以和方明景好好促膝长谈,好好聊聊关于日后之事,将她的想法好好告诉方明景。

    偏偏,她都错过了。

    大姐已经来寻她了,方明景也被她赶走了,她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温梦梦拍了拍孙茜儿的肩膀道:“茜儿,不急,你慢慢想,这关系到你的终身大事,若是明日你还没想好,我们再想办法对付你大姐。”

    柳安然也笑道:“是啊,终身大事可要好好考虑,可不能因着愧疚于爹娘便随意答应了去,不然就要同我一样了。”

    孙茜儿听到两位姐姐的话,不禁又红了眼眶。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轻轻三下敲门声,“有人吗?”

    是若悠月的声音,温梦梦这才想起今日下午戚烨陪着若悠月去医馆请脉了,既然方明景也走了,门便也不用再拴上了。

    若悠月一进门便见到孙茜儿小脸肿着,连忙心疼地走上前去轻轻抚着她的小脸问:“茜儿妹妹,这是怎么了,谁干的?”

    孙茜儿红了的眼眶瞬间溢出了泪水。

    见她哭了,若悠月还以为自己碰痛了孙茜儿,连忙掏出帕子替她擦拭着泪水,边拭边道:“不哭不哭,是我不好,弄疼你了。”

    “不是、不是痛,是……是你们待我、太好了……”

    孙茜儿哽咽着将话说完,然后又抹了抹眼泪。

    温梦梦捏了捏孙茜儿另一边的小脸笑道:“小傻瓜,我们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就像我们大家的妹妹一样,哪有妹妹难受了我们做姐姐的还袖手旁观的道理。”

    孙茜儿咽着泪点点头。

    众人用完饭后,若悠月才忽然想到什么道:“啊呀,方才我进门之时瞧见方家的小公子在门外柱子处站着,现在不会还在吧。”

    温梦梦诧异,方明景刚刚居然没有走吗?

    柳安然将碗筷笼起,“如今正是谷雨时节,晚上还是凉得很,这一直待在外面,也不知会不会染了风寒。”

    还不等柳安然将话说完,便见孙茜儿径直跑了出去。

    今日这天倒是真的有些凉,方明景才拢了拢身上的衣裳,便听得糖水铺的大门被打了开,不禁向门口处看去,一见来人竟是孙茜儿,立刻喜得跑上前去。

    孙茜儿将糖水铺的大门缓缓关上,看着方明景轻声问道:“你为何不回家?”

    方明景本来的欣喜随着见到孙茜儿脸上的红印后立刻消散,眸中一下子便生了寒意。

    “茜儿,这是谁打的?”

    孙茜儿淡淡回道:“是我大姐。”

    “你大姐在哪里,我非要与她理论理论!”方明景直直就想往糖水铺里冲,却被孙茜儿拦了住道:“我大姐不在糖水铺中。”

    “怎么能下这般的狠手!”方明景轻轻捧起她的小脸,细细瞧着着她面上的伤,心疼道:“很痛吧。”

    “不要、不要看。”孙茜儿忙将头用力低下,“我脸肿了,不好看。”

    听孙茜儿这般说,方明景更是心疼不已道:“不许你这么说自己,哪里不好看了!”

    孙茜儿鼻尖一酸,抬头看着方明景,眼神中满是委屈,“你惯是喜欢说这些话来哄我。逍舟也好,方明景也罢,我已经都不知你说的到底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

    夜风拂过二人之间,分明是四月的微风,却带了丝丝寒意。

    方明景牵起孙茜儿的小手,认真看向她道:“茜儿,你且听好了,我之后所说的话语句句属实,若有半分假话,立刻天打雷劈使我不得好死。”

    分明在外面呆了这般久的时间,他的掌心却极为温暖。

    方明景似乎一直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而今却在她面前如此认真,倒叫她一时紧张起来。

    心跳的极快,孙茜儿呆呆地看着方明景专注的眸光。

    “茜儿,不论我是逍舟亦或者是方明景,我心中所愿只有你一人,我心悦你,再不能有他人能进入我们二人之间。你便是你,我喜欢的是完完整整的你,不是只有你美好的时候我才喜欢,你使坏的时候、你犯傻的时候我通通都喜欢。你方才说我惯是喜欢说这些话来哄你,可茜儿,你可知在我心中,你就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谁也无人可比拟。”

    这段话方明景说得极为缓慢而认真。

    他的黑眸之中是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与全神贯注。

    银白色的月光倒影在他的眼瞳之上,如夜空星辰般璀璨夺目,令人不住沦陷于其中。

    孙茜儿只觉自己的心跳的都快要从喉口而出,连忙抽了手出来将其捂住。

    怎么办,怎么办……

    她的小手交叠在心口处,却依然平复不了心口的跃动。

    在信件之中,二人亦是曾有过暧昧情意,那时也不过是心中有些悸动罢了,可如今,方明景就站在她的面前,一字一句将心头之语说出,她只觉……

    “茜儿,相信我,我说得句句都是实言。”他将她的小手拉过,紧紧握在掌心之间,自嘲一笑道:“说来惭愧,我其实一开始想和你承认我便是逍舟的,偏生就起了一番想要逗弄于你的心思,我想看看,你会不会也喜欢上我,仔细想来,我真是个蠢货。”

    孙茜儿上齿轻轻咬住下唇,面色难堪道:“我确实喜欢上你了。”

    是了,不论是他是逍舟亦或者是方明景,她竟然都通通喜欢上了,当真是栽在一棵树上两次,真真是羞于启齿。

    可恶,方明景真的是可恶!光是想想都再踹他两脚!

    亏她当时还觉得自己是个三心二意的女人,搞了半天,原来全部都是他,她喜欢都是同一人。

    “你说什么?”方明景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孙茜儿。

    “我说。”孙茜儿抿了抿唇,噘着嘴小声道:“我说,我也喜欢上方明景了,你给我写了那封诀别信后,我就开始慢慢被你所吸引了。你真讨厌,明知道我会伤心,还用逍舟的名义写那种信,还告诉我你要娶妻,让我不要挂念。”

    说罢,孙茜儿抽出手来,朝着方明景的脸捏去。

    孙茜儿的力道可不小,方明景吃痛,连忙将孙茜儿一把楼至身侧,贴着她的耳边道:“小傻瓜,我要娶的妻子难道不是你吗?我可没说谎去。”

    耳边传来湿热,孙茜儿登时满脸涨红,嘴硬道:“你要娶,我还不一定愿意嫁呢。”

    方明景眉眼都带着笑意。

    “啧,这么不乖。你若是不想,我不妨就做一回纨绔子弟,把你强取豪夺来如何?”

    孙茜儿着急,“你、方明景你,不要脸!”

    方明景挑眉,继续道:“怎么不要脸了?我还没做不要脸之事呢~”

    顿时,话本中一堆连七八糟的东西自动映入孙茜儿的脑海,就连耳后根都红了去。

    “我、我就不该出来看你。”

    孙茜儿想挣脱他的手臂,这才发现他将她搂得好紧。

    “你放开我。”

    “不放,这辈子也不能放了。”

    方明景索性将她揽入怀中,任着她在怀里挣扎。

    “茜儿,我知你喜欢自由,不喜深宅大院的日子,你嫁过来之后我就向老太君和母亲提出分家之事。方府明面上是一派和气,背地里也不知有多少勾心斗角之事,我不愿让你参与其中。”

    挣扎了一会儿后,怀中之人终于乖顺了下来,像只被驯服的猫儿一般听话。

    “现在,可以告诉我今日发生了什么事吗?”

    方明景心疼地看向她的侧脸,见红肿之处已有些微微发青,赶明儿要让长林去府里取些活血化瘀的药膏来。

    孙茜儿从他怀中探出头来,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方明景,她虽是说得云淡风轻,但听在方明景耳中却越听越是愧疚。

    “茜儿,都是我不好,若是我早些告诉你我的身份,便不会有这般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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