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待林睿离去之后,她才敢微微长舒一口气来。

    虽是正厅,但其中家具也太过简雅朴素,环顾四周,白墙之上也仅坠了两幅字画作点缀。若不是屋主可以而为之,那便代表着屋主是个极为清心寡欲之人。

    柳安然不禁忆起在张府之时,逢年过节下面官员送来的贺礼几乎都要堆满半个屋子,玛瑙珊瑚、翡翠玉山、黄金财树,当真是琳琅满目。

    有些礼不能摆在明面上,只能收进库房。能摆于正厅的,都是些珍贵但不奢侈之物,不落了张府的颜面,也叫拜访之人挑不出错处来。这些个物件,随随便便取出一样也够叫平民百姓家吃上个小半辈子了。

    如林睿这等身份,年关时节送礼之人应当不会少才是,他是全都给退了回去不成?

    细细想来,他身为正四品的官员,这屋子里竟是连个能伺候人的都没有,送个信件还要他亲自去送……

    本是想在正厅中坐着,却架不住这屋外梨花似雪纷飞的美景,有风而起,她捧着手心立于树下,花瓣如鹅毛般飘洒而落,不多时,手心上便积了一层薄薄的梨花瓣,娇小玲珑,惹人恋爱。

    她将花瓣都倒于一只手上,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拨弄着,梨花虽美,却不带什么香气,嫩白而清冽,倒是像极了他。

    幼时,她是尊贵的尚书千金,而他是丫鬟口中的小乞儿,真是时过境迁,如今,她是连爹娘都不愿认的下堂妇,而他却是高高在上的状元郎、是皇帝面前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

    且不谈他高中状元之时有多少高门大户都念着他来做自家的女婿,每逢宫宴之时,不知有多少家女子早已对他芳心暗许,明面上都不说,背地里却都暗暗托人打听着他的喜好。

    如此之多的良人闺秀,他又岂会对她这个没了身份、没了名声、没了家世的女子再次动心呢……

    季霖说林睿对她关心,怕也只是他念着儿时情谊想要帮衬着她些罢了。

    “所以、我想考取功名,入朝为官,让天下不再有冤假错案,让坏人得其应有惩罚。”

    他儿时之语映入她的心头。

    不知是那日的花火太过绚烂,还是他那日的话语太过坚毅,总之,她儿时尚且懵懂的情意便由此扎根萌芽。

    如今,他终于如了愿,完成了儿时的梦想。

    只可惜,他曾经应允她的承诺却食了言。

    若那时,他们二人未曾错过,将话都说明白了去,如今又将会是个什么模样呢?

    她轻轻叹息,手上松了劲,花瓣自她指缝间偷偷溜下,落于地面的青石板上。

    人活一世,许是终有遗憾。

    大门处传来声响,想必是林睿回来了,柳安然连忙轻轻将手中及衣上的花瓣掸去,回了正厅。

    终究现在是有求于人,总不能太失了礼数,适才二人见面太过仓促,她竟是连见礼之事都给忘了。

    见他来至了正厅门口处,她连忙上前福了福身道:“林大人。”

    她的声音不似别的姑娘家那般娇,反倒是透着一股子的柔,恍若置于暖阳之下,温暖而舒适。

    林睿淡淡应了声后道:“方才去门厅看花了?”

    “嗯?”

    柳安然面色微动。

    他怎知晓?自己应当已是将身上的花瓣都理尽了才是。

    见她面露疑色,林睿抬手指了指她的发间,“这里。”

    柳安然这才恍然大悟,心道自己真是大意了,居然忘了花瓣亦是会落在发上。

    此处没有铜镜,她便只能以手轻轻摸索着发髻想要取下花瓣来。

    他方才让自己在正厅中等她,她却跑去门厅赏花了,是不是有些太不守规矩了去。

    最糟糕的是,居然还被他给发现了。

    这般想着,柳安然面上浅浅泛了红,手上更是不敢怠慢,谁知越是急了却越寻不见那花瓣来。

    见她探了许久也未曾探及那花瓣处,一张小脸涨得愈发通红,林睿垂了眸叹道:“我来吧。”

    他来?

    正在柳安然愣神之时,他上前一步,二人一下便离得极近,柳安然登时呼吸一窒,垂手不敢再动。

    他抬手,纤长的指尖在她发间轻挑。

    指尖触碰发丝,头皮处便传来酥麻之感,分明只是这般的接触,柳安然却觉着自己的心咚咚直跳,论她如何想要平息却无可奈何。

    很快,三瓣花瓣便落入了他的掌心。

    一时之间,恍若又回到了二人初次见面那次,她摔了个跟头,他细细用指尖替她将头上的草屑拂去,那般的细致而温柔。

    她不敢抬头,面上赤红,声若蚊蝇道:“谢谢林大人,抱歉。”

    林睿将掌心的花瓣转身撒于屋外青石板上,很快,那三瓣花瓣便随风而去,再寻不见。

    他问道:“为何道歉。”

    柳安然抿了抿唇,继续小声答着,“方才大人让我在正厅等待,我却……跑了出去,看花。”

    林睿转头向门厅瞧去。

    那几颗梨树当真是开得极好,远远看去如盛雪挂于枝头。

    “我不爱赏花,它们在我这宅子中倒也寂寥,如今你来了,它们开花便也有人欣赏了,甚好。”

    听得林睿此言,柳安然愕然抬眸。

    “大人?”

    莫非这处宅邸,林睿几乎未曾拿来待过客?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虑,他轻轻颔首应道:“平日我多数时间都在大理寺内,鲜少归家,他们都知我秉性,寻我之人都会来大理寺寻我。”

    之前便有听闻他公务繁忙,却不想竟繁忙至此。

    相比较之下,张硕确实轻松不少。

    林睿转身撩袍坐下,柳安然便也跟着一同端坐于八仙桌旁的圆凳之上。

    “大人还请注意休息,莫要太过操劳。”

    柳安然声音柔柔,虽只是些场面话,但这话叫她说出来倒也多了几分美意。

    “嗯。”

    林睿淡淡应着。

    一声嗯之后,便再无回应。

    二人就这般正襟危坐于正厅之中,目光瞧着屋外的梨花树。

    林睿不开口说话,柳安然便也不敢开口,她的小手攥着衣裙,微微收紧。

    在宫宴上见他之时,只觉他不苟言笑,周身过于肃穆,但因着人多的的缘故,也未曾感觉有何不妥。而今二人独处一室,他身上办案多年特有的严肃清冷之气此时却如此清晰。

    分明是久别重逢,却恍若再回不到曾经年少之时。

    林睿一低眼便瞧见被她双手捏紧的衣裙。

    与他在一起,她就这般紧张吗?

    年少之时,她明明在自己面前又哭又笑,毫不避讳。

    是不是自己现在太过凶相了些……

    这般想着,林睿虚掩了拳置于唇边,轻咳了两声。

    也终于是打破了这满屋的寂静。

    柳安然见林睿出了声,便转头看向他。

    林睿将手放下道:“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虽依旧那般清冷的声音,却仍能听出些关切的意味。

    可好吗。

    她其实并不知道。

    少时,她拼尽全力去讨父母喜爱,及笄后,她又想尽了办法去讨张硕的喜欢。

    她甚少有什么自己的悲喜,她的悲喜皆源自于他人的反馈罢了。

    至于她自己,她说不上好与不好。

    直到被张硕休弃去了糖水铺之后,她才能说上一句,她过得挺好的。

    “以前不知晓,但现在、挺好的。”她如实答着。

    听到柳安然的回答,林睿不禁一怔。

    “你不喜张硕?”

    他本以为,她嫁与张硕或是因着门当户对,或是因着她钟情于他。

    可她却说,以前不知道,但现在、挺好的。

    听林睿这般问,柳安然不禁掩唇一笑。

    他不知她为何发笑,只是呆呆地瞧着她俏丽的笑容愣神。

    他高中状元之时,不无欣喜,最先想到的除去丰州照顾他的亲人,剩下的便就是她。

    奈何京城实再太大,即便是入了朝为了官,他也花了许久的时间才寻到她。

    只可惜,人虽寻到,却已嫁做人妇。

    他终是晚了一步。

    见林睿表情陷入沉思,柳安然连忙收敛了些笑意。

    没办法,谁叫林睿一副克己复礼的模样竟是问出这种问题来。

    按照梦梦妹妹教她们的话来说,便是人设塌了。

    思至此,她不禁又没憋住笑。

    当真是忍俊不禁。

    林睿瞧着她的模样,心头疑虑,自己问的问题就这般好笑吗?但瞧着她终于是放松下来的模样,眼中神色却柔了不少。

    柳安然终于收住了笑意,回道:“是,我不喜欢张硕,嫁与他也算是被父母所迫。”

    是了,那时候她太过听父母之言,从未想过拒绝。

    可是来到了糖水铺中,她却见到了不同的姑娘们,也看到了她们不同的人生。

    林睿听得她的回答,微微颔首。

    “那你呢?为何这个年纪还不娶妻?”

    她虽是装作不经意地问着,但多少还是掩藏不住话语中的在意。

    林睿又轻咳了两声。

    柳安然定定瞧着他,本想听他的回答,却不想自己的肚子恰在此时响了起来。

    一时之间,方才还定定瞧着林睿的秀颜顿时变得通红。

    二人去往酒楼的路上,柳安然仍是羞意未退。

    今日中午因想着要来见他之事,几乎未曾吃些东西,现在倒好,分明离饭点还有半刻钟的时间,她的肚子便开始叫唤了。

    早知中午便多吃些了,整得好似她来寻他是蹭他一顿饭似的。

    店家带二人入了座。

    这般想着,她连忙道:“林大人,我们二人分账便是,不用你请我的。”

    分账二字分明再寻常不过,但听在林睿耳中便就不中听,总觉生疏。

    不止分账,还有她口中一会儿一句的林大人,也听着不适。

    林睿方才好容易柔下来的眸子又带了些寒意,冷声道:“不必。”

    柳安然哪知林睿在想什么,只是见着他似是又不高兴的模样,心头不解,却也不敢再问,一想起自己也没说错什么话,他这又是生得哪门子气,这般一想,便也赌了些气,拿着酒单对小二道:“来一壶醉花酿。”

    不必就不必,自是虽是有求于他,但也总不能被他喜怒不定地牵着鼻子走吧。

    小二连忙赔笑道:“醉花酿二两银子一壶,二位客官可是想好了?”

    二两银子便二两银子,反正今日也不是她出银子,方想回店家的话,却听林睿沉声道:“醉花酿极易醉人,你可想清楚了?”

    本就是赌气之时,她定定道:“自是想清楚了。”

    林睿瞥了她一眼,颇有些无奈地对着小二道:“上吧。”

    不一会儿,酒菜皆上了桌。

    林睿替她斟了一小杯醉花酿递给了她。

    柳安然接过杯子一瞧,当真是小小一口,酒水堪堪没过杯底。

    她一口抿下,瞬间,酒香之气溢满唇齿之间,就连喉口都是醉花酿的香气。

    此酒进口甘甜,入喉顺滑,咽下后才微感辛辣,真乃上品之酒,怪不得能值上二两银子。

    林睿蹙眉瞧着她一杯接一杯的灌下肚,又劝她不得,只得命店家多备些茶水来。

    她喝酒时并不喜说话,二人就这般几乎是无言地用完了一顿饭。

    林睿付完账,见她已是有些醉意。

    醉花酿虽是入口甜柔,但后劲极大,如她这般一壶下去,还不知该醉成哪般模样。

    二人出了店门已是酉时,天色已暗,此时车夫都已经休息了去,这儿离糖水铺稍稍有些路程,自是不能让她一个女子独自归去。

    “林大人,我、我先回去了,今日多谢你了。”

    说罢,她转身便想朝着黑黢黢的巷子走去。

    林睿眉头蹙得更紧了些,连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臂道:“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我送你。”

    “不用了林大人。”

    柳安然想要挣脱他的手,却突然感觉头重脚轻起来,自个儿没用上力就罢了,反倒一把摔进了林睿的怀中。

    醉意尚浓,她的小脸本就因着喝酒缘故涨得通红,见着自己此番行径更是红到了耳根子上。

    “抱、抱歉。”

    她将小手搭在他的胸口,想要用力将二人距离推开些,却不想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糟了,是醉花酿的后劲上来了。

    起初是因着赌气,而后因着这酒实再好喝,贪杯误事,现在她真真是后悔了。

    神志渐渐开始不清明起来,柳安然扬起小脸,对着林睿道:“我、我…没有…张硕……”

    她想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实再是没有力气,张硕之事以后再谈吧。只是我了半天脑海中却像打了结似的,口中便就是说不出接下来的话,只能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

    月色被烟云遮掩,街上瞬间暗了下来,目不视物,她有些慌乱地抓紧他的衣襟。

    就在她口中支支吾吾,还想解释再三之时,毫无防备的、她的唇便被人压了住。

    唇齿之间未曾留有丝毫空隙,紧密得令她几乎都要窒息。

    黑暗之中,感官被无限放大,他的吻技青涩而生疏、但却极具侵略性,唇齿交融的柔软令她意乱。

    醉花酿的气味如迷药般萦绕在二人之间,久久难以平息。

    好一会儿,他才放开了她。

    刹那、云彩散去,月色映照大地。

    她的耳后的红晕已染至了颈间,唇瓣红艳、透着晶莹的亮泽。

    林睿知晓自己大抵是疯了。

    自从知晓她嫁给张硕起,他无不日日夜夜思念于她。

    是了,他身为大理寺的官员,却天天觊觎着他人的妻子,这便是他最难启齿之事。

    就连参加宫宴也不过就是为了见上她几面。

    本以为自己定力极佳,能不显山漏水,偏偏听到她在他的怀中唤张硕的名字……

    一刹那,他的理智、他的定力、他的清高全部被瓦解成碎片。

    他从未有哪一刻如此厌恶张硕,也从未有哪一刻如此妒忌张硕。

    理智告知他不应如此,但熊熊妒火已把理智燃烧殆尽。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做,他只知自己只想这般做。

    “不公、公平,林大、大人。”

    她轻声喃喃,似是抱怨又似撒娇。

    林睿方想道歉,不想她却凑至了他的唇边。

    她的带着酒香的气息扑在他的面上,酥酥麻麻,暧昧之气呼之欲出。

    “你…吻……不、公平……我也要。”

    说罢,她嫣红香软的唇瓣便贴了上来。

    林睿不敢置信地感受着唇间的柔意。

    她的吻细腻而磨人。

    唇舌绵绵地缠于他的口中,轻轻吮着、慢慢舔舐,却又不进不退。

    林睿只觉喉被她这般吻着喉口更是干哑,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向自己身子处带了带,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酒香漫布于二人之间,不知醉得是何人,亦或者,二人皆醉无人醒。

    这个吻好似那一日的烟花绚烂,装点于夜空之上,美不胜收。

    再次分离之时,两人皆是微微喘着气。

    柳安然的唇瓣已是微微肿起,而林睿的衣襟则是皱得不成模样。

    她不知自己方才是哪里来的胆子,羞得将头埋在他的怀中。

    林睿瞧着她在怀中娇羞的模样,忍不住微扬了些嘴角道:“这就不敢看我了?”

    她不语。

    “再不起身一会儿便回不去了。”

    她不语。

    饶是林睿怎么轻声哄着,柳安然都在他怀中一动不动,嘴里一声不吭。

    林睿无法,只得抱着她,轻抚着她的背脊。

    “以后别叫我林大人了,唤我名字便是。”

    “嗯。”

    这下子,倒是有了动静。

    “安然,是我来晚了。”

    “嗯。”

    柳安然轻声应着。

    一开始,她不过是因着羞涩不敢见他,谁知在他怀中太过安心,她竟是舍不得出来。

    他的轻抚极其温柔,好似对待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一般小心翼翼。

    夜色漫于街道之上,柳安然闭上了眼,感受着他的心跳,享受着独属于他的暖意。

    *

    糖水铺中,大家坐于大堂之内,看着油灯要灭,温梦梦赶忙取了头上的发簪挑了挑灯芯。

    “柳姐姐这是怎么了,不是去找林睿的吗,怎生还没有回来,该不会是林睿把柳姐姐给绑了吧!”孙茜儿披着衣裳,头不断向门外瞧去。

    若悠月已是有了困意,但仍被孙茜儿的话逗得直乐,“林大人是出了名的好官,这等事情应当是不会做的。”

    温梦梦忽而挑眉道:“你们说,二人会不会是旧情复燃了吧?”

    话才说完,便见林睿搀扶着一脸醉意的柳安然回了铺子。

    孙茜儿见此情景不禁拍桌而起,对着林睿便道:“林大人,你是不是故意灌醉柳姐姐,然后好对她动手动脚的!”

    回来路上,酒已醒了大半,柳安然连忙扶着脑袋解释道:“没有,是我自己要喝的,与林大人无关。”

    温梦梦上前去将柳安然接住,对着林睿道:“多谢林大人将安然姐姐送回来。”

    若悠月笑道:“我们方才还担心安然是否出了什么事儿,既然人已经回来了,大家也可安心了。”

    林睿点点头,而后问道:“可还有需要我帮忙之处?”

    柳安然忽然意识到林睿明日还要早朝,现在他赶回去洗洗睡下怕是只能睡不到四个时辰了,连忙道:“没事了,你快些回去歇着,明日还要早朝。”

    若是早朝之时在圣上面前失态,那可是要挨罚的。

    “无妨,倒是你,注意身子。”

    “嗯。”

    温梦梦瞧着二人都快拉丝的眼神,心中对二人旧情复燃之事更为笃定了些,只是今日真的已经太晚了,尤其是见到安然姐姐平安归来之后,心头一松,立刻困意涌起,她只想回她温暖的小床上睡去,遂下了逐客令。

    “好啦好啦,我们也该睡了,就不送林大人啦~”

    “嗯,那各位姑娘告辞。”

    送走了林睿,大家轮番洗漱后躺在床上呼呼睡去。

    第二日快闭店之时,想着应当也没什么客人了,温梦梦便开始捣鼓起寿宴的甜品。

    古人对长寿多少是带了些执念的,所以用松、鹤二物来制形再为合适不过。

    至于其中内容,那必然是只能将东西压成泥后再重制了。

    这般一想,老人和婴儿从某种程度上在吃食方面还挺像的。

    温梦梦刚取了薄荷叶打算捣碎,却听得大堂内凳子倒地的声音,连忙出去查看。

    只见孙茜儿倒于地上,左边的小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红里都透着些紫来。

    柳安然未曾想到这女子一进门便要打孙茜儿,连忙蹲下将茜儿揽在怀中对女子厉声道:“这位姑娘,你一进来便打人,这是什么个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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