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
令谣开口打破沉默：“其实...我是这个号的代练。”
她尽力挽救一下。
乔瑜没看令谣也回话，姿势依旧保持和屏幕亲密接触，妄想屏幕那点温度能驱赶她内心的寒栗。
发生这么突然又刺激的事，令谣脑子也转不过来，但她清楚必须力挽这波狂澜：“真的，我真是这号的代练，你信我吧求你了，我这个人怎么样你难道还不清楚吗？其实就是给我十个胆我也做不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啊，我...”
乔瑜听不下去了：“那你怎么解释恒河一粒沙旁边站着的其他四个角色？特别是她左边站着的那位静候爱情，我列表中唯一一个满亲密度的好友！静候爱情从30级到150级还是我手把手帮你带上去的！代练这个词你真敢张嘴就来，说的时候你自己不心虚脸红吗？还有你真觉得自己为人没问题还是故意装无辜？”
宿命里好友亲密度每日上限是50点，满亲密度不花钱很难，每天下本做任务只+1点，活动领取免费玫瑰+2点。
如果花钱很简单，送一片999R的花海一天就能达到50点亲密度，两天就满了。
但她和乔瑜的亲密度没刷过，是每天下本以及白嫖花互送拉满的。
《宿命》一个游戏账号下可以建五个角色，一台电脑可以同时开两个游戏账号，如果角色在一个账号上没法双开，一个账号建满了角色也没办法交易。
令谣想圆一下她把号卖给了恒河一粒沙，然后现在是这号的代练，但卖号转移最快24小时最慢48小时处理，距离昨晚跟乔瑜打完日常12小时都不到。
令谣不太想失去这段关系，只能如实说：“好吧，虽然我...”
都不等令谣解释完，乔瑜连滚带爬地跑了。
令谣望着她消失的背影，也不知道什么感觉，身体有个地方空了一下。
她轻声补完没说完的话：“虽然我确实是恒河一粒沙，我也确实骗了这么多人，但我...”
说着说着，她想起很多年前也有过这种相似场景，但令谣记不清到底在给谁解释，谁又不听她解释固执认为她有错给她惩罚。
令谣脸色一沉：“但我恒河是个好女孩！你不听我解释就算了我也不稀罕解释给你听！懂我的自然懂，不懂的...”
可伤心的情绪是忍不住，令谣又嘶吼：“乔瑜！你给我回来！你转身就走难道就不担心我会害怕失去你吗！”
吼完又呆坐了起来，不安难过慌张这种情绪是最无用的，她得做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令谣的幸福准则:①有人跟她做朋友。②《宿命》启动！
没有了①，她还可以靠着②呼吸。
开导完自己，令谣看了眼屏幕前的沧溟，不想玩她。
退出游戏再启动宿命，重输另一个游戏账号。
这账号大厅只有一个角色，仍然是只女银栗，ID叫在吗等级33级，抱着把烂琵琶。
令谣选择进入游戏。
游戏背景音乐当场响起，还夹杂一道私信的专属音效，面板却在加载。
加载完，看到私聊ID令谣没什么想点开的欲望。
令谣第一时间是打开好友列表，列表只有两个人。
一个ID叫迟书泊，是她师父也是她玩宿命的原因，这个原因注释就是迟书泊是这世上最适合做她老公的人。
他不在线。
以往迟书泊头像灰色，令谣一定会失落，盯着列表一分钟看他头像10次的失落，但今天她松了口气同时还希望他明天后天的头像都是灰色。
另一个好友ID叫不在，是迟书泊的另一个徒弟也是令谣的同门师兄。
他在线。
师兄两周前游戏名字不叫不在，原ID叫不知道，那会令谣刚拜师成功，拜完迟书泊就连着几天不上线。
令谣害怕他退游，一天就追着师兄问上十次师父怎么还不上线？
也许她每次开口都是先问：“在吗？”
然后师兄被问烦了，直接改了名字叫不在，似乎在无声抗拒她的每日寻人。
师兄喜欢找她玩，日常周本无论干嘛都要跟她一起，但令谣打心底不太喜欢他，师兄其实也没什么大错，主要还是令谣自己跟贱人玩不到一块。
令谣那条躺着的未读私信，就是他发的。
他说：“师妹。”
看到这两个字，令谣脑海惯性浮现他喊师妹时慢悠悠的懒懒语调，尤其“妹”字故意带点尾音，听得人半死不活。
如果他不是迟书泊的现实好友，令谣根本不会理他，但他是令谣能得知迟书泊生活信息的唯一人脉。
所以她就讨好地回：“师兄，有什么事吗？”
不在没扣字过来，而是甩了条通向宿命论坛的帖子链接。
打开就是扒她大号的那帖，令谣看到标题就秒关。
不在又来一条消息：“师妹，我觉得这个人像你。”
令谣面无表情敲字：“师兄别乱讲，你再不喜欢我也不能这么黑我。”
不在：“瞎想，我什么时候不喜欢师妹了？”
令谣都能想象他打出这行字时，什么贱样。
后头又跟来句：“不过师妹看帖速度真快，但有一说一行为上真的像，昨天你找我要了套时装，还收了我5w金币。”
虽然帖子主角是令谣，令谣也确实收了他时装和金币，但他放屁！
令谣给他回消息的速度从未如此之快：“师兄你蛮不讲理，你上周借了我三十万金币拍装备，你说微信转账，我嫌麻烦就让你去商场挑一件在打折时装赠我抵了，买完你说你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自己硬要把包裹里那5W金币强塞给我！”
游戏1万金币=10软妹币。
30万金币=300块钱。
而那套时装打完折199R+5w金币，199+50，他占尽便宜还说出这种逆天话！令谣呼吸都刺痛。
不在恍悟般：“哦，原来我们是这么个过程。”
什么意思这个人，打的字真叫人看得火大。
她骗谁都没兴趣去骗这下头男，给他看个腿照令谣都怕爽死他：“师兄，我们认识这么久你有必要拿我去对号吗。”
不在：“很久吗？我们也才认识16天而已。”
在吗：“16天还不久？线上能维持半个多月的感情对我来说等于线下半年。”
不在：“...”
令谣欲止，没再回复。
可不在却不休：“师妹，点开帖中的音频文件，你听不听是不是像你？”
令谣烦躁：“师兄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不在：“师妹别误会，刚刚师父看完这么觉得。”
好啊！你个大嘴巴！什么东西都给迟书泊说！什么东西都给迟书泊看！
令谣敲敲打打又删删减减，折腾半天一个字没发出去。
本来上一秒和乔瑜闹得不好看就痛苦着，看到意中人不在线难得松口气，他还这样子，烦得令谣一把抓起键盘，开窗一丢。
令谣和迟书泊现实认识，互相知道名字却没说过话的认识。
迟书泊也知道她游戏ID叫恒河一粒沙，因为宿命开服时，二人都是被现实共同好友喊来玩的，当时被喊的20多号人里也包括夜鸦。
虽然当初那批人没玩几天陆陆续续退了游。
夜鸦能点扒出她也不厉害，是令谣以为世界很大更没注意到纹身这个细节。
在乔瑜面前暴露令谣心虚不安更多不舍，因为她挺喜欢乔瑜，她也知道暴露意味二人关系会变，每个人道德原则不一样，包容的标准范围也不同，乔瑜说了她最讨厌骗子。
现在令谣是彻底心慌害怕，甚至逐渐焦虑。
-
乔瑜在看到恒河一粒沙这个ID时，困意就被吓走了。
后听到令谣全BUG的辩驳时，她是惊悚的。
当时脑海也在快速放映关于令谣的一切。
令谣和她算邻居，因为乔瑜亲大伯就住令谣隔壁而乔瑜借住在大伯家，令谣还比她大两岁。
令谣是一年前搬来的，搬来第一天就被乔瑜遇着了，当时她对令谣印象很深刻，因为令谣长得漂亮，无攻击性的漂亮看着很舒服，不过最吸引她的还是令谣身上那股与世隔绝又安静的气质。
乔瑜重度颜控，当时想认识她又被她那生人勿扰气势劝退。
真正相识是在半年后，令谣有一件宿命周边卫衣，穿着散步那天刚好乔瑜过节回来，看到那件卫衣上的人物，她脑一抽就去要联系方式。
令谣比想象中好相处一百倍，后来就熟了，熟到一放假不用提前打招呼都可以往令谣家跑的程度。
乔瑜脑海闪过每次和令谣聊日常的画面，令谣每次都是带着笑意认真听她讲，偶尔接句让她更想畅言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突如其来的偏见，她发现令谣从来不会提自己的事，甚至主动问得到的信息都是含糊的。
想到这，乔瑜脑海又跳转到令谣看着自己被扒的帖子不仅面不改色，还把白痴演得那么逼真，她这个最大的骗子还敢说讨厌二字。
就很恐怖。
乔瑜直觉告诉自己令谣很可怕，于是乔瑜就跑了。
到底可怕在哪乔瑜也没理清，所以逃出卧室她就停在楼梯口缓神。
缓着又浮现一些细节，吃瓜从不看网友评论的令谣莫名关注起了帖子数据，还有令谣时不时想夺回鼠标的小动作，最重要的还是令谣听她要看世界频道时的紧张。
越细究乔瑜神经越紧绷，楼梯口还不合时宜地传来令谣的一声怒吼：“乔瑜！你给我回来！你转身就走难道...”
乔瑜慌得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冲出大门才有点安全感，一有安全感她看到庭院的摇椅没多想就坐了上去。
因为她又怀疑自己误会了令谣，也许真有什么内幕。
毕竟恒河一粒沙现实跟令谣不同姓，恒河姓陈。
而且令谣安静内敛，她又怎么可能会在网上发那些照片，说出那种羞耻的话。
最重要的是令谣不缺钱，缺钱也买不起这庄的房子。
所以，她不该这么怕的，即使令谣真骗了那些人，但她从没骗过自己，令谣还给自己买过时装，过节给自己发过红包。
而自己怎么能连句解释都不听，又怎么能靠眼睛和脑补去断定她。
乔瑜下定决心回去听令谣解释，刚起身，一个键盘突然从天而降，在她脚下四分五裂。
这个键盘前一刻还被她敲打着网址，看着弹跳的那个键帽越跳越远，她像看到自己上去后的下场。
如果令谣真骗了30多号人，那发现真相的乔瑜一爆出去令谣都不止火直接红了，她拿什么保证没有被杀人灭口的风险。
如果是真的，她又怎么相信令谣这种骗子，跟自己交友不图自己可能存在的那点价值。
想到这乔瑜脚步方向都变了，拔腿就往自家跑。
乔瑜心乱也没看路，走出庭院，刚冲刺就和一个年轻女人两个提着菜篮的阿姨相撞。
她还把那个年轻的女人撞倒在地。
这三个人乔瑜也认识，被撞到的叫许珞初是令谣认识了6年的朋友，其中一个短发阿姨是许珞初的私人保姆。
满头白发的是令谣的保姆。
令谣给乔瑜解释过家里会要两个阿姨语音，因为令谣和许珞初饮食不同，一个爱吃中餐一个爱吃西餐，没找到一个两项全能的，干脆就找了两个专业的。
许珞初长得也漂亮却充满攻击性，看着脾气很大，乔瑜没敢跟她说话。
加上一旦有了偏见，乔瑜觉得这三个人看着都挺危险的，一警觉就逃了。
许珞初见乔瑜撞她后不道歉还跑了，本来就凶的脸，当下一沉，更阴森了。
她爬起也提步往家赶。
直奔令谣的卧室后，对着令谣就是一顿怒吼：“你那个快要大学毕业的朋友为什么撞我不道歉？”
令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正在房间来回打转，嘴里还念着：“怎么办！怎么办！”
许珞初走到她跟前：“她每次看见我都不跟我打招呼！她是不是也觉得我有病看不起我！”
令谣还在自言自语：“迟书泊看过这个帖了，他一定知道是我，那他对我印象是不是差了。”
许珞初也开始自说自话：“她没看不起我又为什么只跟你做朋友不跟我做朋友！”
“我也不清楚迟书泊知道我干出这种事还有没有可能喜欢上我。”
许珞初扒拉自己的手臂：“她害得我手臂都出血了！！”
“好烦好烦，为什么就我的幸福那么不堪一击。”
“她把我撞飞后还跑了！”
“怎么搞的！到底怎么搞的！我怎么会走到这种地步，我不明白！想不明白啊！”
“我要你朋友给我道歉！”
“关键时刻也没一个老公出来替我说话，我真是爱错了一些人。”
“她不像没礼貌的孩子，逃那么快是不是发现你是神经病了！”
令谣抱头：“啊啊啊啊啊！我明明够小心翼翼了！”
“我等会就去撞回来，我吃什么都不吃亏！”
令谣尖叫：“我要杀了那个多管闲事的叶胖子！”
许珞初也不甘落后地大叫：“你赶紧让你朋友回来跪着给我道歉！你听见没有！不然我也要杀了她！”
两个人都不在一个频道，各说各的还说得有来有回，诡异得很。
刚放完菜篮的两位阿姨却习惯了她俩的相处方式。
一个嫌牛头不对马嘴的聊天内容烦，上楼打开电视把声音调至最大。
一个抱着医疗箱，进屋给许珞初处理伤口。
电视一开，令谣刚好宣泄完情绪，直接瘫床上沉思。
许珞初絮叨半天见令谣还不理她，一个人嚷得没意思，处理完伤口也回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