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向卉迟疑半天，没回答他的问话，绕着弯子跳过话题，不准备在这上面和他争论。
“对了，Zeyi把聚会的地点发给我了，是私人小聚，我发给你看。”
香樟路750号。
秦子佑看清楚地点，下意识勾眉。
这地方可不是一般人家能住进去的地方，一排排小复式别墅，摆在明面上的身份象征。
私人小聚，看样子也带着些富家哥们的小心思在里面。
秦子佑不抓着先前的问题，看着手机点头，心里若有所思。
她们的交友圈子多是那些人，单单是这个香樟路小别院，就已经足够秦子佑猜到可能会去的个别人选。
“嗯，正好我也有朋友刚回这里，也在那边住，顺道去见见他”，秦子佑扣下吹风机的启动按钮，减少客厅内的噪音，说着让人摸不准真实度的话。
靳向卉没有继续答话，抱着腿上的抱枕起身，从始至终都没有把手指上的戒指露出来一分。
她总觉得，这个戒指的存在就是暧昧，逾距的代表，尤其是在她戴上的瞬间，即便那是套在小指上的。
瘫躺在床上，薄被子凌乱搭在身上，五指摊开，正对上头顶的灯光，银环周圈时不时折射出各路光线。
光线恍惚，迷了人眼，缓尔入梦。
梦乡过于甜美，第二天一时间错过闹钟。
靳向卉随手从衣柜里揪出衣服套上，急里忙荒推门出去，正和刚从推门而出的某人对上。
一个抬手随意整理发丝，一个有条不紊，衣衫整洁。
相比之下，靳向卉狼狈极了。
视线落在秦子佑身上，梦里的内容逐一冲进脑中，让人遐想万般。
靳向卉仓皇抹开视线，抬手整理着袖口，抬脚作势离开。
“起晚了？”秦子佑懒洋洋收起手机，继续接上，“挺少见嘛。”
他又在故意埋汰人。
靳向卉缓下动作，扯动嘴角惨淡一笑，不准备在这个节骨点上和他贫嘴。
新项目刚开始，来学校合作的团队也是今天到达，迟到可不是什么好事。
靳向卉摆摆手，嘴上挂着“意外意外”四字拎着背包去拿钥匙。
“正好我也要去你们学校，一起？”
顺风车这种事情，靳向卉不是没有想过，但是考虑到秦子佑学校和南加大学之间的距离，她还需要步行不少时间，无奈放弃这个偷懒的想法。
秦子佑随口一问，止住靳向卉下一个动作，“真的？那快点出发呗，今天一定不能迟到。”
有关早餐的事情，被靳向卉忘得一干二净，秦子佑扬眉挑动，轻笑着跟上她步子，顺手带上房门，捎上热牛奶。
“呐，热好的牛奶，一会儿顺道在便利店买点面包垫垫，你的胃可经不起你这么乱折腾吧。”
说话面内容分明是反问，从他口中流出，一副正气肯定语调，丝毫不带疑问犹豫的。
有种小时候被爸妈抓到不吃饭，心虚的错觉。
靳向卉顺手接着，张张口没说话，愣是把嘴边的疑问憋回去。
顺从地坐上车，扣下安全带，眼角偶尔瞟着秦子佑的动作，收敛目光。
“从学校南门进，还是北门比较近？”
秦子佑的声音充斥车内，打断靳向卉兀自出神。
靳向卉：“北门吧，离会议室近。”
听教授说，今天要迎接的团队是温哥华那边学校来的，好像是同领域里的大牛团队。
“对了，还没问你怎么也会来我们学校，还是之前那次的事吗？”
右手抠着安全带，微微抬头看他，脑海里想到这个问题，慢吞吞问出口。
车子开始启动，路上车辆不多，周围不算吵闹。
他的声音合着被降下车窗的窗缝里刮进耳边，“算是吧，差不多未来一两个月都会时常光顾这里。”
说完，他好像投来一束目光，靳向卉不太确定，怀疑是自己恍神的错觉。
那天在校园里见他，穿的是正装，束着领带，大差不差能猜得出来，可能是有关学校项目的一些事情。
“没怎么来过南加大学，倒还真是像他们说的，最华贵美丽校园”，秦子佑歪下头，声音不知是有所提高，还是靠近的缘故，不轻不重地落在耳畔，“我记得你不是想考锦海大学的吗，怎么又想着来南加大学了？”
当初上学时，班主任为了督促班内的学习氛围，没少组织有关理想大学主题的班会。
那个时候，靳向卉只有一个答案——锦海大学。
后面还有个后缀解释跟上，“本硕博连读”。
那时，秦子佑没少调侃她，说她是未来博士新星。
为着这个理想大学答案，秦子佑刚升大学那会儿，没少往锦海大学去晃悠，只不过都没见过那个熟悉的身影。
久而久之，锦海大学算是成了他不再踏足的风景。
在来卡尔加里之前，秦子佑坐在离开国境的飞机上，透过云层俯视看，不禁怅惘过。
这一走，便注定心中最后的一点期望也丢掉了。
这么几年，秦子宁没少说过，人要向前看的言语，只有那一次在航班上，他实打实的听了进去。
“本硕博连读？”
秦子佑勾着嘴角，将回忆里的某个记忆点揪出来放入现下的话题中。
学生时期的信口开河，再丢到长大后的人面前，总有些尴尬因子浮现在空气中。
“那时候心气高，眼高手低，听听就好了，别当真。”
靳向卉扯了下嘴角，眉头平缓皱起，恨不能有个地洞供她躲藏。
听到她这种意外的解释，皱眉的动作似转移般，轮到秦子佑面容上。
“我当时还挺相信你会去读博士的。”
十几岁的年纪，不知钻研学术的艰难，大放厥词，信口开河，秦子佑听她说这话一直都是带有佩服的色彩。
结识的男同学里，没有人敢说出的话，从一个女生口中说出，这便已经胜过多数人。
大概对她的留意便是从那时开始，逐渐一发不可收拾，最后落得惨淡收场。
缘分如柳暗花明，在疾疾无终的尽头处，迎来日光的悄悄渗透弥射。
“没有，条件不允许，便也没去了”，靳向卉垂眸，敛了敛眼角，“我这个人吧，也没什么大志向大追求，在南加大学镀一层金回国，找个工作混吃等死，能养活自己就行了。”
语气平缓，情绪都没有带动丝毫起伏。
至于她话里一笔带过的条件不允许，秦子佑无从得知，只察觉出她变化很大，大到找寻不到记忆中她的影子。
秦子佑抬头看一眼红灯倒计时，侧头看她，神情冷清，“就为了做只海归，每天加班做项目研究实验？”
认知里，所谓出国镀金的海归，更应该是陈意的模样。
被人点破事实，靳向卉撇开视线，说话有点磕巴。
“那都是为了毕业，不算什么吧。”
这种话说出来，靳向卉自己都不相信，更不用说秦子佑本人。
硬着头皮，顶上秦子佑探寻的目光。
“嗯，是，为了毕业......”
车内恢复安静。
明摆的敷衍应和，有种逗小孩子的宠溺附和。
到靳向卉学院实验室时，看眼手机确认时间，没有迟到，甚至还提前了不少。
趁着时间的空隙，靳向卉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面包垫垫空腹，顺道带了瓶热牛奶，算是带给秦子佑赔还给他的早餐牛奶。
“你也吃点垫垫吧，我就先去实验室了。”
秦子佑刚停好车，把车钥匙揣进兜里，靳向卉抱着面包迎面塞进他怀里，转身招手抬脚离开。
几个月时间过去，靳向卉头发长了不少，起码从背影上，秦子佑能明显察觉得出来。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发型，被风抚动，掠过肩头，凌乱地扬在半空中，左右摇晃。
秦子佑低头撕开面包塑封袋，缓缓咬上一口，甜腻的红豆面包，她这胃口倒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变化。
他不爱好甜腻这一口，偏生后来的很多年，提到便是脱口而出的红豆口味。
收回视线，边走边吃面包，融入校园清晨的人流中。
温哥华来的合作团队，不愧是领域中的大牛领头羊存在，一个上午的接触中，靳向卉不止一次惊叹他们的以往研究。
午饭时间来得很快，两个团队连同一起吃饭，在一家评价很不错的餐厅。
“这次的架构还有几点有待改善的......”
跟在导师身后进到餐厅，一抬头正落在窗边那一桌，目光第一时间聚在一角。
秦子佑说到专业上的事情时，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自信冷静，果断不容置疑。
视线从窗边收回，继续跟上团队，从旁边路过时，两位本校导师点头打招呼。
秦子佑说话的动作只停顿了一下，语调很快如常，继续说道着外行人听不懂的专有名词。
【秦子佑】：晚上等我回家。
手机震动很快嗡响，屏幕点亮消息正躺在正中央。
【靳向卉】：好。
开工第一天，加班什么的应该不会发生，靳向卉纠结过可能发生的结果，给出一个单字答复。
秦子佑学校的这次的合作项目，反倒是让她摊到了大便宜。
靳向卉忍住嘴角的弧度，心不在焉地和旁边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说的是聚餐吃饭的名义，在饭桌上谈话却多半是有关新项目。
某种意义上，靳向卉很难理解这群牛人的脑回路，都说吃饭不谈工事，这些人好像反人类的偏就止不住的聊个不停。
中午饭结束，靳向卉只觉得脑容量在某种程度上不太够使，脑细胞消耗数目巨大到难受重任。
回学校一路上，整个人都在消化他们的聊天内容。
拔尖技术和她之间，的确差距还挺大......